第五章

　　達貢原人口約一萬左右，但是有挺多一部分的人為謀生計，選擇離開達貢去往北部的曼德勒或者南方的仰光。

　　現(xiàn)在達貢剩下一千來戶人家，每戶人家有多有少，平鋪到每個小隊的身上，那便是一個小隊負責兩百來戶人家。

　　數(shù)量不算多，二十天時間，一天檢查十戶左右剛好。

　　為了保證安全，許平易教授規(guī)定了，每天早上八點出發(fā)，中午回來吃飯稍作休息，晚上六點前所有人不管今日任務完沒完成，都必須回到居住點。

　　怎么說呢，不是基于對當?shù)厝嗣竦牟恍湃危皇且驗檫€是在國外，環(huán)境陌生，而且就整個M國一直以來的形勢來看，即使是遠離金三角等犯罪集中地區(qū)的達貢，也不一定能確保不存在什么憂患因素，或者說，不能確保沒有一些黑暗里的手伸到這里來。

　　——

　　葛來一、奈奈、何曠三個人并排走著，身后都背著巨大的背包。

　　他們負責的區(qū)域是南區(qū)東邊，需要穿過馬路，秉著就近原則，他們直接從馬路邊的第一家開始。

　　這一家門是開著的，何曠先站在門口，在敞開的木門上輕扣兩下，然后用M國語喊了一句：“請問有人在家嗎？”

　　不一會，一個身材不高的M國婦女從后面出來了，她腰間系著圍裙，濕噠噠的雙手正在上面緊張地擦著。

　　作為離公路最近，就居住在葛來一他們住所對面的人家，這個M國婦女自然知道面前這一行人是來干嘛的。

　　她連忙擦干凈手，請何曠他們進來，又熱情而害羞地端來一條長凳放在他們面前示意他們坐，然后朝后面大聲喊了幾句，又轉過頭不好意思地對著葛來一他們笑。

　　葛來一和奈奈互相對視一眼，她們都聽不懂這個M國婦女在喊什么，剛想問何曠，就見M國婦女剛剛出來的方向又冒出一個小孩。

　　小孩皮膚黝黑，頭發(fā)剃得極短，胳膊瘦削，身高剛好到葛來一胸前。他兩只手端著三個小瓷杯，杯身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飛快地跑到葛來一他們面前，也不抬頭，就害羞地低著頭，手上杯子高高舉著。

　　何曠率先接過他手中的杯子，葛來一和奈奈也紛紛接過。杯子里是清水，應該是這個M國婦人專門招呼她的兒子端來接待他們這些“客人”的。

　　何曠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低下身子溫柔地摸了摸小男孩有些刺手的頭發(fā)，用M國語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幾歲了？”

　　小男孩害羞地抬起眼睛看了何曠一眼，然后微微抿嘴一笑，就躲回了自己媽媽身后。

　　小男孩媽媽也有些不好意思，摸著小男孩的頭說：“他叫貌則，今年十歲了。我叫剛姆，我們家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p>　　何曠把這些話翻譯給葛來一和奈奈，葛來一點點頭，開始和奈奈從背包里拿出簡單體檢需要用到的工具。

　　剛姆又說：“我知道你們是來干什么的，我很感謝你們?！泵矂t也從媽媽身后伸出腦袋好奇地看著葛來一和奈奈手里的東西。

　　何曠用M國語對剛姆說不用謝，然后在葛來一和奈奈檢查的空檔又開始詢問剛姆：“你們最近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或者是一些很久以前就有的以至于自己已經(jīng)習慣的病痛？”

　　剛姆擺擺頭，擺完頭又想了想，指著自己的膝蓋，說這里很容易酸痛。

　　不是大問題，何曠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板藥，和葛來一、奈奈簡要說明情況后遞給剛姆：“這個和水一起吞，最好是在暴雨來臨前?！毕肓讼胗终f：“不要太操勞，注意身體。”

　　剛姆接過藥，感激的點點頭。

　　貌則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媽媽手中的東西，在一旁給他體檢的葛來一看見了，翻翻奈奈的背包，從里面找出一粒水果糖，放到貌則眼前晃了晃：“吶，小朋友吃這個！”

　　貌則聽不懂漢語，但眼睛已經(jīng)被葛來一手中晃著的水果糖吸引著過去了。

　　他咽咽口水，想要又不好意思。

　　何曠在旁邊看著笑笑，摸摸貌則的頭，用M國語說：“這個姐姐說，你叫她姐姐，她就把這個糖果送給你?！?p>　　貌則害羞地在何曠和葛來一之間來回看看，然后低下頭小聲地說了一句：“mama！”

　　葛來一一愣：叫我媽媽？？

　　在旁邊體檢完的奈奈也湊過來，剛好聽到這一句，也是一愣：“一一你干什么了？怎么人家小孩叫你媽？？”

　　罪魁禍首何曠撲哧一聲笑出來：“不是漢語媽媽，這是M國語姐姐的意思，第二個ma是發(fā)漢語里第四聲的?！?p>　　葛來一也紅了臉，連忙把手中水果糖給了面前睜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她的小男孩，給完還順勢摸了下小男孩的頭。

　　貌則捧著糖，又高興地說了句M國語：“皆蘇迪巴德！”

　　葛來一和奈奈不約而同地轉向何曠，何曠聳聳肩，愉悅說道：“他說謝謝！”

　　葛來一和奈奈又紛紛伸出手摸了摸這個可愛小男孩短短的頭發(fā)。

　　檢查完，葛來一和奈奈收拾好東西準備轉往下一家，剛姆拉住何曠，不停的說：“皆蘇迪巴德！”

　　何曠笑著對她擺手，用M國語說不用謝，又囑咐她：“我們就住在馬路對面，您知道的，如果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話，就可以來對面找我們?！?p>　　剛姆又連連說“皆蘇迪巴德”。

　　從剛姆家出來，葛來一突然想起什么，問何曠：“M國語mama是姐姐的意思，那媽媽怎么說？”

　　何曠答：“啊mei?！?p>　　葛來一快速接口：“好嘞乖兒子！”

　　何曠：“……”

　　奈奈在旁邊笑得喘不上氣了，靠在葛來一身上：“我家一就是牛！”

　　葛來一得意地沖何曠一揚眉：白得了個便宜兒子！

　　達貢當?shù)厝嗣穸己芎?，和剛姆一家一樣，勤勞樸實，看到葛來一他們便是滿心感謝，即使家里沒有什么好東西，也要準備點什么出來招待他們。

　　葛來一他們統(tǒng)一什么都沒接，只喝了幾口清水。

　　簡單體檢并不繁復，大家也很配合。

　　五點半時葛來一他們已經(jīng)檢查完了六戶人家，這些人家里有的人口少，就像剛姆一家，只有兩個人，有的人口多，比如六七個。

　　走出第六戶人家，何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按鍵手機看了看，然后說：“今天就先檢查到這吧。”

　　葛來一將記錄冊抱在懷里翻了翻，點點頭，奈奈活動活動筋骨，開始一蹦一跳地往回走。

　　何曠走在最后，一邊走一邊抬頭看天。

　　奈奈剛好停下來等他們，看見了問：“何帥哥你看什么呢？看飛機嗎？”

　　何曠笑笑：“看天呢！M國雨季就要來了?！?p>　　“哇！”奈奈驚嘆一聲，“那是不是就要經(jīng)常整天下暴雨？”

　　“不是的，”何曠擺擺頭：“達貢在M國中部地區(qū)，位于雨影區(qū)，降水偏少，雨季影響不大?！?p>　　“那就好，下雨就挺不方便了?！备饋硪蛔咴谂赃呎f。

　　“不過還是會下雨的，只是總體次數(shù)少于M國其他地區(qū)?！焙螘缫槐菊?jīng)地科普。

　　快到公路時，葛來一他們遇見了駱紅這一隊。

　　駱紅和秦凱郭走在前面，駱紅熱情爽朗地說著什么，而秦師兄則靦腆地低著頭認真地聽著。

　　黃境遇和徐為正走在后面，黃境遇哥倆好的把手搭在徐為正肩上，也在跟他說著什么。

　　駱紅先看見他們，便隔老遠招手：“何隊！”

　　何曠是志愿者的負責人，所以所有志愿者都叫他何隊。

　　何曠也抬起手沖他們這邊揮了揮。

　　等兩隊匯合了，駱紅問：“何隊，你們下午檢查了多少戶？”

　　奈奈回她：“我們檢查了六戶，你們呢？”

　　駱紅聲音大，朗聲笑：“我們也是！剛檢查完第六戶！”

　　葛來一問：“那你們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殊情況嗎？”

　　黃境遇摟著徐為正湊到她面前：“放心師妹，啥情況在你師兄面前都不叫情況啊！”

　　秦凱郭在后面補充：“沒有發(fā)現(xiàn)特殊情況，達貢當?shù)厝嗣穸纪玫?。?p>　　葛來一和奈奈同時點頭：“我也覺得?！?p>　　一群人湊一堆說說笑笑的回到水泥房。

　　他們是最先回來的，其他人還沒回來。

　　葛來一和奈奈先上樓整理了一下記錄冊，又想了想，決定先洗個澡。

　　每個房間有一個簡陋衛(wèi)生間，但是沒有熱水，葛來一和奈奈兩個人拿著桶去一樓廚房燒熱水，那個做飯的M國婦女正在那里忙碌。

　　看到葛來一她們進來，她靦腆地沖她們一笑，然后用生澀的漢語說：“你好！”

　　葛來一和奈奈連忙說：“你好！”

　　說完葛來一又問：“阿姨我們怎么稱呼您？”

　　M國婦女還是靦腆地沖她們笑：“你好！”

　　葛來一：“？”

　　M國婦女：“你好！”

　　“……”三個語言不通的人在廚房里大眼瞪小眼，估計這個M國婦女只會說“你好”，所以不管葛來一她們說什么，她都說“你好”。

　　葛來一好笑又尷尬，剛想要不要再說點什么，何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們來燒水？”

　　“嗯嗯！”葛來一和奈奈像看見救星一樣，連忙轉向何曠。

　　何曠一愣：“不會燒水？”

　　“……不會說話……”

　　何曠詫異地挑起一角眉尾，算是明白了，他走進廚房，先是用M國語和那個M國婦女打了個招呼，然后轉向葛來一和奈奈：“這是丘銀?！?p>　　葛來一和奈奈試探著說了一句：“你好，丘銀！”

　　丘銀笑得更開心了，不再像之前那么靦腆，很大聲地說了一句：“你好！”

　　然后主動接過葛來一和奈奈手中的桶要幫她們裝熱水，葛來一和奈奈連忙說不用，可是丘銀聽不懂，就一邊喜滋滋地拿著桶一邊往里面裝熱水。

　　何曠就笑著站在一邊，等丘銀裝好了水，他主動提起桶往外走：“我?guī)湍銈兲嵘先?！?p>　　送到門口時，他又補了句：“六點半開會，七點開飯，你們注意時間?！?p>　　葛來一和奈奈連忙點頭。

　　現(xiàn)在是五點五十。一桶熱水分為兩份，葛來一把其中一份提進衛(wèi)生間，添上冷水調(diào)溫，再脫下衣服開始洗澡。

　　M國溫度常年不低，加上冷水后剛好又湊滿一桶，葛來一先將頭發(fā)在腦后扎成一個球，然后身子草草打濕，抹上香皂。

　　香皂是葛來一自己從家里帶的，牛奶味。抹完香皂，再用水一沖，毛巾擦干凈身體，澡就算洗完了。

　　葛來一換上一件白色長袖，抱著臟衣服出來。

　　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等著的奈奈立刻拿起自己的衣服和香皂，葛來一幫著把她那份熱水提進衛(wèi)生間，奈奈添好冷水后關上門接著洗澡。

　　兩個人洗完澡再收拾完自己已經(jīng)是六點二十五了，大家早已經(jīng)回來，樓里可以聽見大家說話的聲音。

　　葛來一和奈奈拿起記錄冊下樓。

　　飯前的這半個小時開會時間就是用來匯報每天的情況：體檢進程如何、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殊情況？

　　今天大家進展的都很順利，當?shù)鼐用窈芘浜?，態(tài)度很友好。

　　匯報完許平易教授又鼓勵了大家兩句，再組織大家重新清點一遍物資。

　　做完這些后就開飯了。晚飯除了米飯，丘銀還準備了椰子面，大家累了一下午，美食當前，全部大朵快頤起來。

　　吃完晚飯，回房休息的休息，洗澡的洗澡。

　　葛來一和奈奈也回房洗衣服，兩個人蹲在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拿著肥皂搓衣服，一邊搓一邊聊天。

　　聊著聊著，話題還是到了何曠身上。

　　奈奈問：“一一，你覺得何帥哥有女朋友嗎？”

　　葛來一戳著衣服上的泡泡：“可能有吧，畢竟他長得那么帥，而且看起來很優(yōu)秀?！?p>　　奈奈嘆了一口氣：“唉，果然帥哥都有人了~”

　　葛來一想了想，又說：“不過也不一定，他要有女朋友還一個人跑到國外來？咱們今天一下午都和他在一起，也沒看他和什么人發(fā)消息打電話啊！”

　　奈奈拿沾著泡泡的手在下巴上戳了戳：“那萬一他女朋友也來了呢？也是志愿者？”

　　“你說駱紅？”七個志愿者里只有駱紅一個女生，葛來一想了想，說：“我覺得不像！”

　　奈奈將下巴上的泡泡擦干凈，說：“我也覺得！”

　　洗完衣服，葛來一看了眼時間，八點不到，樓里還有說話聲音，她打開門探出頭，剛好看到許平易教授在樓梯口，她叫住許平易：

　　“老師，你干什么去??？”

　　許平易背著手回過頭，笑呵呵地說：“樓頂乘涼去啊！”

　　說完又眨眨眼看著葛來一：“你們兩個小丫頭要不要也來啊！”

　　奈奈從葛來一背后伸出小腦袋：“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