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臉沉思,唐平似是猜到他的心思,恍然大悟般補(bǔ)了一句:“其它精怪類的,生前歸天界掌管,死后歸冥界掌管。
它們之中修行高深的只能輕傷你,不能重傷你”。
“我說呢……”,唐安心里的疑團(tuán)解開,正準(zhǔn)備問剛才怎么沒在那一群恭賀者中見到那位冷面日游巡,卻聽前殿突然傳來嘈雜聲。
細(xì)聽,似是男人的辱罵聲夾雜著女人的哭泣聲。
“孫賊,隨爺爺去瞧瞧!”,唐平一聲招呼后,‘嗖’的一聲化作一團(tuán)微光朝前殿飄去。
唐安趕到前殿時,正瞧著那團(tuán)微光融入城隍爺塑像的眼睛內(nèi)。
殿內(nèi),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對著一位衣著樸素的婦人厲聲呵斥。
氣焰之囂張,神情之兇狠,比起那殿內(nèi)牛頭馬面的塑像還有過之無不及。
聽了幾句,唐安明白了。
原來是某府老爺今日陪夫人進(jìn)殿燒香,轎子即將到達(dá),先行趕來的管家進(jìn)殿提前清場。
這婦人腿腳不靈便,走的慢了幾步,礙了這管家的眼,因此便得了重重一腳,外加這連綿不斷的辱罵。
唐安走到那婦人面前,抬手捉住了再次伸過來的那雙臭腳,用力一抬,將那正罵罵咧咧的管家給掀翻在地。
本想回身扶起那嚇得閉眼哆嗦的婦人,想到古代男女授受不親這茬,又收回了手。
“哎呦!”,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的管家扶著老腰一聲驚呼。
狼狽爬起后,指著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破口大罵:“誰??!誰??!要不要命了!知道爺爺我是誰嗎!”。
唐安笑瞇瞇搖頭:“敢問您是哪家的狗???”。
“陳府!”,管家沒細(xì)聽,條件反射回答完才反應(yīng)過來被耍了,惱羞成怒,沖上來就要打唐安的臉:“他媽、的!連老、子你都敢戲弄!
也不打聽打聽!這永平縣誰不知道我們老爺在衙門里當(dāng)差!”
“公子……你快走吧……”,那婦人搖搖晃晃站起身子,抹了把臉上的淚,輕聲提醒了一句。
唐安作勢要抬腳,管家嚇的縮了手退回原地,在幾步外瘋狗般跳上跳下的叉著腰咆哮:“走?!老、子倒要看看,今天你們兩個誰敢走!”。
唐安一臉嫌棄的后退了兩步,躲過了那花灑般襲來的口水。
這永平縣的知縣是暮生,縣丞名叫李三多,縣尉是自己。
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沒一個姓陳的,那這位宛若得了狂犬病的男子又是誰家養(yǎng)的?
這盛氣凌人的氣勢,整的跟皇親國戚似的。
唐安正要問他家老爺姓甚名誰,卻聽得大門方向一陣亂糟糟的,抬眼望去,十幾個下人正簇?fù)碇粚σ轮A貴的夫婦朝殿內(nèi)走來。
搖扇的、攙扶的、遮陽的,伺候的那叫一個周全。
“老爺!老爺啊!你可得給小的做主啊!”,剛才還處于癲狂狀態(tài)的管家突然一副委屈相沖向殿外。
變臉?biāo)俣?,快過眨眼。
管家向主子告狀時,唐安身后的婦人嚇得差點暈厥過去,兩只手不安的攪扯著衣角,口中不停的小聲念叨著:“城隍爺保命,城隍爺保命……”。
聽到她的竊竊私語,唐安沖著大殿上那尊塑像輕喊了聲:“嘿!城隍爺,聽到你就眨眨眼”。
婦人下意識的循聲望去,正巧就看到了城隍爺?shù)乃芟裾A苏Q郏?dāng)下趕緊揉了揉眼,再盯著看時,又不見再眨眼了。
這時候,殿外那群人氣勢洶洶走了進(jìn)來。
為首的那位老爺原本臉上怒氣正盛,一副吃人的神情,誰知看清唐安的臉后,瞬間嚇得臉色發(fā)白,反手便給了身后管家一個大嘴巴子。
一聲脆響,殿內(nèi)所有人都愣住了。
劉夫人輕扯了一下自家老爺?shù)囊滦?,蹙著眉輕聲提醒:“老爺,薛管家可是我遠(yuǎn)房表親。
怎的不分青紅就在外人面前下此重手?這讓我與娘家人如何交代呀!”
“老爺!你怎么……”,被打懵的薛管家捂著臉正要理論,看到老爺?shù)哪樕?,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話?p> 入劉府近十年,大錯沒犯過,小錯沒斷過,可老爺從沒像今天這般生氣啊。
剛才那出苦情戲,演砸了還是白演了?
難道這衣著普通的書生也有親人在衙門里當(dāng)差?
這幾秒鐘各懷心事的時間里,唐安也認(rèn)出這位老爺是誰了。
沒記錯的話,那天被毒箭圍攻時,站在齊松身旁的就是他,叫陳虎,只是縣衙內(nèi)一名普通衙役。
“大人,恕屬下管教無妨,不知道你今日也在,這狗東西竟然敢壞了大人你的心情,屬下回去一定重重責(zé)罰他一番!”。
陳虎膽顫心驚的走到新縣尉面前,垂著頭,說話時緊張的舌頭都捋不直了。
說完,又沖身后那群傻子般呆住的下人和夫人瞪了一眼:“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見過縣尉唐大人!”。
一時間,問好聲此起彼伏。
薛管家捂著臉,張了幾次嘴后,突然開始扇自己嘴巴子。
左右開弓,啪啪作響。
“是小的瞎了狗眼!是小的瞎了狗眼!是小的瞎了狗眼……”。
唐安懶得和他廢話,指了指身后那位同樣目瞪口呆的婦人,看向陳虎:“你的管家踢傷了這位大姐的腿,讓他去這家當(dāng)一個月的苦工做補(bǔ)償,有意見嗎?”。
“沒意見!沒意見!大人說如何就如何,大人若說把這狗東西切了喂魚,小的也沒半句怨言!”,陳虎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額上冷汗,陪著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俗話說官高一級壓死人,何況是剛上任就三刀劈死前任的新縣尉。
以后的日子,可得小心點過。
鬧了這一出,陳虎也沒心情再陪夫人燒香求子了,見唐安準(zhǔn)備離開,趕緊討好的湊上去:“屬下見門外沒有別的轎子,想必大人是微服出巡吧?不如坐屬下的轎子回去?”。
唐安停步,回看了一眼那個正扶著墻一瘸一拐往外走的婦人,交代道:“用你的轎子把她送回去,要是敢半路丟下不管……”。
“不敢不敢!大人可是神仙附體,屬下哪敢在你面前?;^,定然將這婦人安然送回”。
陳虎一番保證后,拉著大陣仗又匆匆離開了城隍廟。
見他們走遠(yuǎn),唐安又返身回到城隍廟后殿。
城隍老頭正站在后殿桌旁,往一個黑色小冊子上寫著什么,聽到門響,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寫著。
“這是?”,唐安湊過去看了一眼。
唐平頭也不抬,恨恨的說:“那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竟敢在本官面前造次,先減它十年陽壽解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