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救命恩人剛把自己救醒就問出這樣的問題,桃花微微一怔,猶豫了幾秒,便說出了實情:“大人,民女桃花并未有掠奪他人性命之非分想法。
至于那夜的所作所為……只是經(jīng)他人指點,故意做戲給大人看的……
為的就是大人能插手此事,替民女,替春彩樓的姑娘們,討回一份公道”。
“他人指點?做戲?你口中的他人是指?”,唐安皺眉,原來自己被利用了還不自知。
她口中的‘他人’,會是誰?
遇見桃花時,自己還只是個夜游巡,并沒有替冤魂還陽的能力,說明那個人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坐上城隍爺之位。
知道這件事,又同時和自己、永平縣百姓都有關系的……前城隍爺唐平?永平縣日游巡畫不羽?
唐平那老頭可不像會管這種閑事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不理那祖孫二人的死活。
那就只剩下畫不羽了,只是以他那冷漠的性格,真的會下山管這種小事?
本想從桃花口中問出點線索,沒想到她一臉遺憾的搖頭:“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是年輕男子的聲音?聲音是不是有些冰冷?”,唐安不甘心什么也沒問出來。
聽了他的形容,桃花一臉驚喜:“大人知道此人是誰?”。
“也許是他……”,唐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謫仙山方向,收回目光后,又一臉認真的看著桃花:“你做水鬼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其它惡鬼?”。
“回大人話,聽聞城外舊宅內有位紅衣女鬼,專食男子心肝,常有外縣男子路過借宿時喪命,不知真假”。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唐安從袖中取了十兩銀子交給桃花,讓她拿著銀子,和云霜一起找個出路。
桃花并沒有伸手接銀子,苦笑著回道:“那作惡的精怪既然已經(jīng)被大人收服,小女子愿意重回春彩樓。
這兵荒馬亂的世道里,春彩樓雖不算什么好歸宿,可也算個容身之處。
這銀子,小女子不能收,收了,也保不住”。
短短幾句話,聽的唐安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說的沒錯,是自己把事情想的簡單了。
如今這世道,一個如此貌美如玉的弱女子,懷揣著十兩銀子,可能出了這縣衙門就被連人帶錢都搶了。
這世道,真得改改了。
只不過,改世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眼下,怎么安置這些無家可歸的弱女子和那些窮苦孤兒,才是個問題。
沉思了片刻后,唐安將暮生拉到了幾米外,壓著聲音問:“劉芊芊幼年喪母,她爹今天也死了,也就是說你妹妹月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永平縣首富了。
劉家家大業(yè)大,幾十見鋪子,這城內孤寡者眾多,能不能……”。
“分給他們些銀子?沒問題!”,暮生話聽一半,便爽快答應。
他和月生都是千年靈狐,常年居住謫仙山,對金銀珠寶這些并沒有太大欲望。
“不是,你誤會了,我是說,給他們找些活計,以你妹妹的能力,再加上你我的本事,護這些老弱孤殘自食其力總不算困哪吧……
你是本縣知縣,我是本縣縣尉,月生是本縣首富,我們,沒理由不顧這一方百姓的死活吧……”,唐安見他想錯了方向,又解釋了幾句。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知縣、縣尉、首富,難道聯(lián)起手來還撐不起這一方天地?護不了這城內百姓周全?
他的話,暮生雖然聽的一知半解,但還是像剛才一樣爽朗答應:“聽你的,我想月生更不會違背你的意愿”。
在古代,長兄如父,既然暮生已經(jīng)點頭,唐安也就沒什么顧忌的,返身回到桃花面前,十分真誠的開口:“你若真心想回春彩樓,我無二話,你若只是為求容身之處,大可不必再回去。
我現(xiàn)在派人送你和云霜去劉府,見到劉家大小姐后,報我的名字,就說我請她幫忙,給你們謀一份差事”。
“大人……”,桃花剛止住的眼淚突然又涌出眼眶。
若不是不得已,誰想過那終日假笑的日子?
但凡這世道給她一點活路,她都不愿再踏入春彩樓半步。
…………………………
羅蓋所照料的那些孤兒中,年齡稍大些的,一部分去了劉府做工,一部分去了劉家各鋪面里打雜。
年齡小的,依然與羅蓋住在新買的宅院,由他和兩名幫手一起照料。
而桃花和云霜,在入了劉府當丫鬟后,又從月生那里預支了些工錢,把柳兒和如煙也贖了出來。
春媽媽本就不是心腸歹毒之人,見她們各自覓了出路,也就沒有過多為難。
何況,她們四個現(xiàn)如今背后的靠山是劉家大小姐。
因為她們四個身姿容貌都算上乘,唐安給月生出了個主意,不讓她們當丫鬟了,讓她們穿著布莊裁好的新款衣服在鋪子里當模特。
月生雖然不懂他口中的‘模特’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聽話照做了。
不出幾日,劉家的布莊便被擠的水泄不通,各富家小姐,比著賽著的來做新衣裳。
………………………
處理完這些事情,唐安決定去城外會一會那位愛吃男人心肝的紅衣女鬼。
若她當真是惡鬼,那就吃了補補身子。
若她的行為與傳聞不符,那就問出實情再做定奪。
入夜后,他便變幻成了一副柔弱書生的模樣,腰里別著代表城隍身份的腰牌,袖內裝著能收百米內初級鬼怪的伏妖玉扇。
遁地到了城外后,接著步行去往桃花所說的那處廢舊宅
借著燈籠的微弱光亮也只是能看清腳下的路,幾米外便是無盡的黑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處看起來荒廢很久的老宅子。
斑駁的紅色木門上,銅環(huán)已經(jīng)生了綠苔。
唐安舉起燈籠照了照門的上方位置,一塊搖搖欲墜的黑色牌匾斜掛在門楣上,透過上面覆蓋的蜘蛛網(wǎng)和灰塵,模糊可見‘白府’二字。
“有人在嗎?”。
沖著屋內喊了一聲,又等了片刻,確定屋內沒人后,唐安伸手輕輕推了下門。
木門立刻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吱呀’聲,聽起來這門像是很久沒有開啟過了。
將半扇門推開后,唐安提著燈籠進了院中。
院子里,到處雜草叢生,透出一種衰敗詭異的氣息。
剛走了兩步,唐安就覺得身后好像有人一直在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
可每次他算準時間猛然回頭時,都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暗。
等他再次往前行走時,那種身后有人的感覺便又出現(xiàn)了,那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幾米外的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