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小軍突然神秘兮兮地找到了我,“胖哥,胖哥,我家今晚請了神婆下神,我有些應付不來,你幫幫我吧?”
“沒問題,我吃了晚飯就過來!”見我欣然答應,小軍屁顛屁顛地回家了。
天剛黑,我就趕到了小軍家,發(fā)現(xiàn)堂屋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都是看熱鬧的鄉(xiāng)親。
幾個老人在絮絮交談,原來小軍媽最近得了重病,白天昏昏沉沉沒有精神,一到晚上就頭痛欲裂,整了好幾副中藥都不見效果,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請了隔壁村的神婆前來做法事!
大伙耐著炎熱焦急地等待著,都想看看神婆長啥模樣。
天黑的時候,神婆一顛一顛地來了。眾人仔細瞅瞅,神婆大約七十多歲,長的精瘦精瘦的,臉上刻滿了皺紋,與村里其他太婆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纏著一雙小腳!
神婆身邊還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幫忙背著祭祀用品,相當于是她的腳力!
眾人見神婆這般模樣,年輕人都忍不住捂著嘴笑!老年人則將太師椅搬了出來,恭請神婆上坐!神婆倒也不推辭,徑直在堂屋正中坐了下來。
聽說神婆到了,小軍媽掙扎著從病床上爬起來,由兒子攙扶著,恭恭敬敬站在神婆下首。
眼見準備妥當,神婆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嗓子,聲音如蚊蟲嚶嚶,“諸位鄉(xiāng)親,本人即將做法,請大家保持安靜!”
抱孩子的婦女趕緊捂住寶貝的嘴巴,防止他們吵鬧,堂屋里漸漸安靜下來!
神婆顫巍巍站起來,拿出隨身攜帶的香蠟錢紙,面對堂屋的神龕燒紙敬香,嘴里嘰嘰咕咕念著咒語!
“陳周氏,剛才我與你家祖上進行了交流,他們都同意由我來解決,你可否聽我安排!”
小軍媽畢恭畢敬站在旁邊,連聲說:“我愿意,我愿意?!?p> 神婆正襟危坐,一臉地嚴肅,“經(jīng)過查訪得知,你這是陰人作祟,最近是否到過亂葬崗,惹了那里的孤魂野鬼?”
小軍媽低頭想想,果然記起來了,“我前些天去過墳彎撿柴,回來就不對勁了!”
神婆微微頷首,“對,就是在那里,你沾染了臟東西!是否需要超度這些亡魂?”
“要,要,我一天到晚頭痛的厲害!請大神趕緊施法,幫忙趕走邪祟!”小軍媽雞啄米一般地點著頭,看來已被病痛折磨的夠嗆!
神婆穩(wěn)坐太師椅,雙手搭著扶手,微閉著雙眼,頻頻點頭,“但你的事有點麻煩,老身這次法事既要上七十二重天請老君相助,又要下到十八層地獄安撫冤魂,可謂靈魂脫殼,冒著極大的危險啊,稍有不慎,就會魂飛魄散,永墮黑暗!”
小軍媽聽她這么一說,急的眼淚滾滾掉落,“求求你大神,你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一定幫我把這病根去掉,否則要不了一個月,我就被疼死了!你老受累了,無論啥子要求我都答應!”
神婆動了動眼皮,“唉,既然施主如此誠心,那我就冒險走一遭!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只要你按我說的辦,保證神到病除!”
小軍媽趕忙跪在地上磕頭,“請大神吩咐,我一定按你的指示辦!”
“那你趕緊準備七十二斤大米和十八斤菜油吧,我作法時要借助此二物神游天地!”
“好好,我這就去準備!”小軍媽連忙點頭應允。然后抬頭看看兒子,“我走不了路,你快去置辦神婆所需的東西!”
“老媽,你要安心養(yǎng)病,這些小事就交給我吧?!?p> 小軍媽四處看看,“請問哪家屋里有米和油,今天接我應個急?”
小軍媽的話音剛落,我趕緊站了起來,“嬸子,我家今天才打了新米,就借我家的吧!不過,我一人搬不動,讓小軍給我搭把手!”
小軍媽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好嘛,那就多謝你了!”
小軍心神領會,提著尼龍口袋跟我走了出來,“胖哥,胖哥,你家真有大米?”
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有是有,不過那是我們家一個月的口糧,沒有你叔的同意,我哪敢動??!”
“那可怎么辦?要不我去另外幾家借點!”小軍眼神黯淡下來,感到有些失望。
見他這副慫樣,我猛地拍了拍他腦袋,“你傻啊!她說自己能上天入此,那都是豁人的鬼話,如果真這么厲害,還需要天天讓人背著到處坑蒙拐騙,念個咒語點石成金不就行了!”
小軍摸摸腦門,“對哦,她都認識太上老君了,還缺這點糧食!胖哥,還是你看問題犀利,你說怎么辦,我都聽你的!”
“少來這一套!干這事,千萬不能聲張,否則你媽曉得了會捶死你。”他每次都讓我出主意,每次都讓我當壞人,讓我有些不滿。
“放心吧,胖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透露給其他人!”小軍信誓旦旦拍著胸脯。
我心里嘀咕了一下,“那你說怎么辦?這次我聽你的!”
小軍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們就裝點東西冒充大米,你看行不!老媽生病有段時間了,家里都揭不開鍋了,那個老太婆還想騙我家的米!”
我腦袋飛速轉(zhuǎn)了下,“嗯,嗯,你說的也是個辦法!不過,這可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哈,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
“這么說你也同意了,那咱們這就去挖點泥巴裝在口袋里!”
“不行!泥巴是軟的,和大米不一樣,還是裝河沙,它們大小差不多,裝在口袋里摸不出來!”
小軍一聽,眼睛瞬間放出光芒!“胖哥,還是你想的周全,那就裝河沙。”
最近,勇娃的舅舅修魚池,堰塘邊有一大堆河沙呢。
“對,那咱們就去那裝點來!”
我和小軍一起,飛速跑到堰塘邊,裝了滿滿一口袋河沙,稱了稱重量,大約七十斤。
為了做的隱蔽,我在外面又套了一層口袋,然后在面上鋪了一層真大米,看起來萬無一失。
做好這一切,小軍還是悶悶不樂,嘴里抱怨道:“可惜啊,還要給那老太婆十八斤菜油!”
看著小軍垂頭喪氣的樣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我有辦法!”
“真的!難道你會變魔術?”
“這倒不會,不過應該能夠蒙混過關吧!我家有個裝菜油的膠壺,由于年代久遠,壺身已經(jīng)發(fā)黑,昨天差點當垃圾扔了,現(xiàn)在正好派上用場!”
我快速跑回家,從垃圾筐中找出那個膠壺,用毛巾把壺身擦拭干凈,接著舀了兩瓢水灌進去,覺得差不多了,就把家里僅有的一瓶菜油倒進壺中。果然,那清油油的菜油浮在了水面,看上去就是一壺菜油。
做好這一切,我和小軍抬著大米和菜油回到了堂屋。
等我們回去之后,神婆也剛從十八層地獄返回來。她微微睜開眼睛,在堂屋里四處打量了一圈,然后重重的吁了一口氣,看來她這趟神游耗費了不少精神!
“陳周氏,剛才我上下都打過招呼,以后它們再也不會糾纏了,你就安心養(yǎng)病,很快就能恢復!”
“謝謝,謝謝大神替我解除病痛!”小軍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
神婆慢慢站了起來,面色十分疲憊,“你也不用謝我,既然入了這一行,就應該幫你們消災解難,這是我的本分。不過,這米和油還附有我部分魂魄,估計其他人也不敢再吃,我需把它們帶回家供著!”
“當然,當然!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我和小軍連忙把大米和菜油抬過去。
神婆使了使眼色,老年男子走上前,打開油壺和口袋查驗了一下,然后朝神婆點點頭。
“記得,每月初一十五要向北方燒紙敬香,祈求菩薩保佑!”
“我曉得了,大神?!毙≤妺寣⒋嗽捓卫斡浽诹诵睦?。
這個死老太婆,明明都要走了,居然還提出這個要求,以后小軍媽的日子就難過了。想到這里,我心里很是不滿,打算捉弄下他們!
眼見神婆還在訓話,我趕忙跑到屋后竹林,很快找到了三四張筍殼,然后用毛線把它們拴在一起,另一頭還用鐵絲做了小鐵鉤!
等我跑回堂屋的時候,發(fā)現(xiàn)神婆和老年男人正打算離開。大米和菜油都進了男人的背簍。
我向小軍使個眼色,“咱們送送奶奶吧,這段路天黑不好
走!”
“好啊,那你們就送過松林坡!”
神婆推辭不過,只好答應下來。我和小軍將他們送至兩個村接壤處才返回。
分手的時候,我悄悄將綁著筍殼的毛線系在了老年男人的背簍上。
天色已經(jīng)很晚,四周寂靜無聲。偶然的一陣晚風吹來,攪動筍殼發(fā)出呱啦呱啦聲響。
老年男人立馬回頭察看,可是啥人沒有,然后繼續(xù)往回走,嘩啦聲又循聲而來,如此反復。
詭異的響動,加上漆黑的夜晚,神婆和老年男人被嚇得不輕,好長一段時間都心有余悸。
雖然神婆打了包票,但沒過兩天,小軍媽的頭痛病又犯了。而且這次來的更猛烈,痛的她在床上打滾。
小軍趕緊喊了叔伯嬸娘,大家用床單扎了個擔架,當天就把小軍媽抬到了縣醫(yī)院。
經(jīng)過專家診治,原來她得了腦血栓,而且已經(jīng)出現(xiàn)滲血現(xiàn)象,醫(yī)院當即為她做了手術,把身上的血液換了一遍。
事后,主治醫(yī)師也忍不住感嘆,“幸虧來的及時,如果再晚一天,后果不堪設想!”
沉默小黑豆
下神,就是神棍通過喝符水、吃牙簽等方式,讓自己陷入昏迷或癲狂狀態(tài),從而幻想達到所謂與天神和陰人溝通的目的,幫助當事人消災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