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節(jié) 不忍別離(二)
饒如卿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相處了這么久,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心中想說的話。
“別想著悄悄跟過來。我沒那么弱。況且,師父、景迢和空澄都跟著呢?!别埲缜浒岩粋€包裹系好,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慕云深的眼睛,嚴肅道。
慕云深沒有回答。
饒如卿嘆了口氣,又補了一句:“慕云深,只有你還在這里坐鎮(zhèn),我才能安心。你向來不是那種感情用事的人,為了大局著想,我們現(xiàn)在不能明確地反了虞家。既然我們已經(jīng)知道虞皓通了敵,那些外族人設了伏,問題就小了許多,不是嗎?你不需要太擔心?!?p> 慕云深還是沒說話,眼中涌動著各種復雜難言的情緒,饒如卿有些無奈地看著他,軟下聲音道:“怎么到了這時候,你反而還沒我鎮(zhèn)定——”
話還沒說完,慕云深忽然向前跨了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臂,捧著她的臉,吻了上去。
這個吻和平常都不同,帶了些力道,唇舌輾轉(zhuǎn)之間,甚至顯得有那么一些粗暴。饒如卿被吻得身子微微后仰,卻被他那只不知何時滑到她后腦的手牢牢托住,像是害怕她從手中逃開。
過了許久,吻到饒如卿都有些要喘不過氣來時,慕云深才將放在她腦后的手松開,卻又順著脊背滑到腰處,將她用力地按在懷里。
他不說話,饒如卿也沒有說話。燈光搖曳了一會兒,她才伸出雙臂,慢慢地環(huán)住他的腰。
她聽見慕云深的聲音,很低,在她耳畔響起來:“我以前,讀那些閨怨的詩詞,總是寫妻子送丈夫出征,寫得凄惻又婉轉(zhuǎn)。那時候我不懂?,F(xiàn)在我覺得能體會到那種感覺了。”
饒如卿聽得一怔,但不知為何,聽見慕云深以閨怨詩舉例自比,她莫名有些想笑,也最終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蹦皆粕铒@然有了些惱意,偏過頭在她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
饒如卿渾身一僵,不敢動了。
慕云深抱著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猶豫些什么。
半晌,他才像下定決心般,輕聲道:“如卿,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吧?!?p> 饒如卿眨眨眼,這明明應該是很嚴肅、又混合著溫情和傷感的場景,但這句話她就是怎么聽怎么不對,為什么……這么像一個flag?
見她久久不回答,慕云深的聲音多了幾分黯然,他松開她,低下頭看她的眼睛:“你不愿?”
饒如卿臉上就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不是……”
“嗯?”
“以后你最好不要用,等怎樣之后就怎樣的句式……這不太吉利?!别埲缜湟桓毖捞鄣哪咏忉屩?。
慕云深的眸光閃了閃,沒有追問這說法的來源,只松了口氣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饒如卿發(fā)間的簪子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及笄時,我送你的那支簪子,還在嗎?”
饒如卿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點點頭道:“在的。”她轉(zhuǎn)身從一個小抽屜的深處取出了那個蓋得嚴嚴實實的盒子,打開后,那精巧的玉簪在燈光下通透無比,熠熠生輝。
慕云深伸手取出那根簪子,放在她的手心:“帶在身上吧??倸w是我親手為你做的,就替我陪在你身邊了?!?p> 饒如卿看著手心那根簪子上精細的卷草紋,還有簪頭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竹葉,實在是吃了一驚:“你親手做的?”
慕云深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兒笑意,點了點頭。
饒如卿握住簪子,想了想,將它揣進了懷里,又將自己的白玉簫掏了出來,遞交到慕云深手中:“左右此行用不上了,你先替我保管著。”
第二日早朝時分,邊境三族入侵、數(shù)座城池陷落的消息一經(jīng)公布,立刻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多年不曾經(jīng)歷過如此戰(zhàn)事的一眾文臣們都著了慌,紛紛看向現(xiàn)在還站在朝堂之上的、唯一上過戰(zhàn)場的武將饒嘉善。
可是現(xiàn)在有能力領兵的將領只有一個,剩下的那些所謂御林軍統(tǒng)領、甚至包括現(xiàn)任的京畿駐軍總領守將,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個花花架子罷了。
而且京畿這二十萬駐軍本來也就不能動,作為京城最后的屏障,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饒嘉善手中,但以此前饒家軍的威名,也還能震懾一下那些外族人,支撐一段時日。
但是,饒嘉善一人難道能掰成三瓣兒去抵御外敵嗎?方才在聽見消息時還騷動不已的朝堂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重文輕武的朝代能夠造就名垂青史的名將,也能讓一個國家在遭受這樣的外敵入侵時手足無措。
有人就想起了饒嘉善的長子,饒致成。饒家小輩里唯一一個走了武將路子,也被帶著上過戰(zhàn)場的年輕人。只是其這么多年來因為皇帝的打壓,并未擁有實際的官職,而此前又因為饒嘉善手中最后的、京畿駐軍的虎符被收回,現(xiàn)在也算是“賦閑在家”,只占了個鎮(zhèn)國侯世子的位置。
但那也只能勻出兩支隊伍。這三面氣勢洶洶來犯的外族人,多留一日都多一分危險,還有一個空位又應當是誰的?
虞皓站在上首,將底下一眾臣子的各種表情盡收眼底,而今日朝堂上的主角饒嘉善,不知為何,表情平靜到可怕。
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過去的很多年中,虞皓的心思幾乎都放在了關(guān)注虞源之上。
對于饒嘉善,他只從母親殷賢妃口中了解到,這些年他手中的兵權(quán)一步步被削減,去年甚至連手中最后的二十萬京畿駐軍都沒能保住。
因此,虞皓一直只是將饒嘉善當成一個普通的、有著赫赫功勛的武夫,與玩弄權(quán)術(shù)根本搭不上邊,簡單得令人發(fā)指。雖然他長著一張清俊儒雅的臉,身上也無絲毫粗魯?shù)牧曅裕慌e手一投足之間甚至比其他同朝為官的文臣還要有文人風度。
但是這一塊護國的柱石到現(xiàn)在是他的絆腳石。虞皓想毀掉這個國家、讓中原陷入混戰(zhàn)之中,就必須毀去這個變數(shù)。
他不喜歡給自己留下后患。上一次逃脫的任易鴻已經(jīng)讓他十分不適,而他的人搜遍了整個京城都沒能找到他的蹤跡;更讓他惱怒的是,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在任易鴻背后的人是誰。
所以這一次……要毀了鎮(zhèn)國侯府,只要讓他后繼無人就好。
眠夢離
還是卡得很兇!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