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
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里,
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
對酒當(dāng)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
“誅天劍很厲害嗎?”趙鼎上沒頭沒尾的問道。
“很厲害,是天下最強之劍?!蹦凉鈮m難得很認(rèn)真的回答。
“那你呢,不也很厲害嗎?”
“人在強,也強不過神,就像龜?shù)膲勖匍L也不過幾百年,而石頭的壽命卻無邊無際?!?p> “但是,龜有生命,石頭卻沒有?!?p> “…………”牧光塵沉默了,身體中劍氣肆虐,讓她有些煩躁。
“不是嗎?”趙鼎上一邊駕著車一邊回頭向車中探去。
“我原以為,你不過天下眾生中平庸的一個……”從這一刻起,她拼盡全力凝聚內(nèi)力。
“我是很平庸,原來下山時,不過是想去看看江南。”
“我會帶你去的?!痹从谛牡椎母杏X告訴她,這少年不該死。
“謝謝,不過我還是想自己試試?!?p> “…………”牧光塵再次沉默了,她這個天下第一,竟然也有被拒絕的一天。
良久,牧光塵問道:“你現(xiàn)在會什么劍法。”
“漁歌三唱,暮雪飛鴻……”趙鼎上如數(shù)家珍的說著。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教你劍法。”
“現(xiàn)在?”
“現(xiàn)在?!?p> “吁……”趙鼎上喝停馬車,把牧光塵扶下車,坐在一塊巨石上。
“多謝殿下?!壁w鼎上躬身。
“先別著急謝,此劍法非彼劍法?!蹦凉鈮m緩緩站起身。
趙鼎上有些不解。
牧光塵轉(zhuǎn)身背對著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你所謂的的劍法,不過是雜亂無章的劍招,我說的劍法乃是用劍的法門,是劍道的通法!”
“簡單來說就是三劍,拔劍,出劍,回劍。”
“…………”趙鼎上像看騙子一樣的看著她,當(dāng)然牧光塵沒看到他的表情。
“拔劍有因,出劍有道,回劍有理?!?p> “劍法其實就是一種算法,首先要了解敵人,摸清他出劍的思路,一旦拔劍,便是絕殺!”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p> “天氣、心情、劍的材質(zhì)、周圍的環(huán)境、劍招、劍意等等,都會影響一個人出劍。”
“想算清這些很難,所以要先憑著感覺來,這一路上,會有很多人來,你一定要抓住這些機會,否則,就是死。”
“能逃的話,還是不要打了?!?p> “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你要記住,遇到困難時,打不一定是上策,但逃一定是下策!”
“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
“這是第一劍,我稱之為慧劍……”
牧光塵并沒有說下去,因為有人打斷了這次百年來最重要的談話。
是那個雨夜中的刺客,他對著牧光塵一拜:“殿下,能接下這此任務(wù),是我的榮幸,雖然趁人之危,但我必須這樣做。”
顯然他知道了什么,但這不重要,這件事遲早會天下皆知,雖然那寒衣觀的老道士在死前逼著所有知情人發(fā)了毒誓,但這世間最不可信的就是誓言,牧光塵依舊淡然的看著他,趙鼎上站到了她身前,拔出了短劍。
“剛才教的記住了幾成?”
“三成。”
“…………”
刺客心中狂喜,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師父再強,徒弟是個笨蛋,也是白搭。
一個箭步上前,吸取了上次的教訓(xùn),沒有給趙鼎上喘息的機會,趙鼎上也沒有像上次那般慌張,牧光塵慢悠悠吟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叮叮叮!”
金玉之聲不絕于耳。
“其疾如風(fēng),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叮叮叮!”
劍光以二人為中心,散落開來。
“百戰(zhàn)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
“叮叮叮!”
周圍的劍意,割斷了九月的紅葉。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不戰(zhàn),慎戰(zhàn)?!?p> “斷月殘虹!”
趙鼎上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斬向了那可憐刺客的咽喉。
“怎么……怎么……可能……”刀客一臉的不可置信。
“明白了嗎?”牧光塵淡淡道,從未看過那倒在血泊中的可憐人一眼。
“…………”趙鼎上被深深地震驚,二人對拼百余招,但其實真正的殺招只有最后那招斷月殘虹。
“明白了,就走吧,馬應(yīng)該餓了?!蹦凉鈮m沒有等趙鼎上,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
依舊是雨夜,不同的是暴雨,刺客依舊倒在血泊中,在那無窮無盡的黑暗中,他好像看見了他的同伴在向他招手,他回過頭看了看他走過的那條路,從小被培養(yǎng)成一個殺手,無休止的殺戮,最后變得麻木。
“也是種解脫吧,這人命不如草芥的世界,不來也罷……”
隨后消失在黑暗中,臉上似乎帶著微笑……
………………
“現(xiàn)在到了哪了?”牧光塵睜開眼問道
“還有十里便到郡關(guān)了?!壁w鼎上看著眼前的地圖認(rèn)真道。
“停下吧?!蹦凉鈮m淡淡道。
“好的?!壁w鼎上以為殿下又要教劍法了,便應(yīng)道。
夕陽,馬車,少年,微微隆起的山崗,抻著懶腰的公主。
“其實你不必這樣拘束的?!蹦凉鈮m看著少年。
“殿下是我的老師,這是對老師的敬重?!?p> 牧光塵搖了搖頭,又問道:“你到底是道士還是儒生,怎么這么多無謂的規(guī)矩?!?p> “道士怎么樣,儒生又如何呢,我只需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僅此而已。”
“……這亂世誰又能知道什么是錯什么是對呢。”
“我?guī)煾翟?jīng)對我說過,遵循本心之事為對,倒行逆施之舉為錯?!?p> “天涼劍仙嗎,是我的必殺之人?!?p> “……師傅在君子列傳中排名第三,是真正的君子。”
“君子列傳,不過是各國史官給天下強者立下的規(guī)矩罷了。”牧光塵不屑道。
“殿下,天下第一,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不需要?!?p> “是你有違正道!”趙鼎上有些怒意。
“何為正?何謂邪?所謂正邪不過是后人評價先人的辭藻,我牧光塵一番行事,又何須后人點評,你只需記住,一人在外,保命就行。”
“謝殿下抬愛……”趙鼎上無奈道。
“此行下來,你也算我半個徒弟,我不喜歡有太多徒弟,太繁瑣,人生不過百年,我不想花半輩子培養(yǎng)徒弟,所以你若想把我的本事傳給后人,就要聽話,別把我惹惱了,我就不理你了?!?p> “……是,殿下……”趙鼎上道。
“不錯,對為師還是很尊敬,接下來教你第二劍。”牧光塵有些俏皮。
“多謝殿下?!?p> “這第二劍名為魄劍,與第一劍不同,這一劍最重要便是魄力,一劍刺出,便自信撕破蒼穹,是決絕,是殺意,這一劍是修成劍仙之本,很難,但你必須要會,這一路上,你若不會,代價就是命?!?p> “學(xué)生記住了。”
“人之穴位,自丹田擴展,下至太沖,上聚百會,以經(jīng)脈連接,是常人運行內(nèi)力之路,欲習(xí)魄劍就要精煉脈絡(luò),行短路,凝強氣,快聚力,這很難,只有在生死中才能蛻變,所以這一路上雖然艱險,但也福禍相依?!?p> “學(xué)生明白。”
“這條路沒人能幫你,你若能把握,便如蛟龍入海,不可限量?!?p> ………………
二人長談到深夜,趙鼎上護著篝火,牧光塵吃著烤魚,優(yōu)雅又嫻靜,處處都露著一國公主的高貴氣質(zhì),二人經(jīng)過這幾日的生死逃亡,漸漸熟絡(luò),有時牧光塵也會逗逗面前的少年,少年每次都認(rèn)真回答,牧光塵便說他無趣,少年自出生以來就沒和女孩子打過交道。
只能尷尬的笑著,這一幕幕,在這一路上雖是難得的寧靜,卻亦是路的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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