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遺物
兩個木偶人將挪開的書架放在地上,便率先走進(jìn)了黝黑的方形洞口中。
木偶人似乎在黑暗中也能分得清方向,徑直地順著延伸向斜下方的樓梯走了下去,消失在加納的是視野中。
那只烏鴉在加納的肩膀上待了一會,似乎在等待兩個提前出發(fā)的木偶人偵查情況。很快它也扇著翅膀直接飛進(jìn)洞口,同樣在深處的黑色中消失不見了。
“跟上來?!奔蛹{的心里響起了一個聲音。
此時的房間里,只剩下加納和最后一個看守洞口的木偶人。那木偶人仍然呆立在被挪開的書架旁,一動不動。
“估計另外幾個木偶人,應(yīng)該正在城堡的幾個入口站崗,再加上眼前的這個家伙盯著,我應(yīng)該是非下去不可了。
“但愿門外西境的士兵們,不要貿(mào)然闖進(jìn)來?!?p> 加納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地挪動著腳步,靠近洞口。
在距離那個木偶人約幾步的地方,加納確定木偶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便直接快步鉆進(jìn)了洞口。
進(jìn)入洞口后是個大約有一人寬的小平臺,借助手里的燭臺,隱約可以看見,在左手邊是一個樓梯,墻壁上有著不知作用的銀色銘文一直延伸向下,而更深處是無法照亮的黑暗。
加納站在小平臺上想了想。這個暗室里的樓梯,位置應(yīng)該剛好隱蔽在剛才經(jīng)過的盤旋樓梯之下。
雖然書房和會客間的布置有瑕疵,但無論是從大廳或者樓梯上都很難察覺樓梯的存在,還是有些巧妙的。
在黑暗中,依靠手里搖曳的燭光,加納扶著墻壁,小心翼翼的往樓下走去。同時心里還在默默地數(shù)著樓梯階數(shù)。
“三十九”
“四十”
“四十階才到達(dá)底部,那這里應(yīng)該在大廳的地下了。”
摸著墻壁,走到樓梯的盡頭,轉(zhuǎn)過最后一個拐角。
加納看到了一扇鐵門,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露出一個足夠一人通過的間隙。
加納走上前去,用手向外繼續(xù)拉開鐵門。在這個地下的昏暗環(huán)境里,這扇半掩著的的門,給加納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伴隨著吱呀的聲音,鐵門徹底打開了,而門后的場景也印入眼簾。
一個略顯空曠的房間,有點(diǎn)像儲物間的樣子。
在房間的右側(cè)墻壁上,有一排凹進(jìn)去的平臺,在昏暗的燭光下,凹凸不平的墻壁上,拉扯出長長的陰影。
這似乎是鑿刻的壁櫥,或者祭臺之類的東西,但顯得有些簡陋粗糙,而且上面僅僅剩下灰塵,一時間看不出它曾經(jīng)的作用。
“哐、哐哐哐”
突然,在前方房間的左側(cè),傳來了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剛剛走進(jìn)門沒多遠(yuǎn)的加納,后退了兩步,身體抵在了墻壁上,拿著燭臺的左手伸向前方,而右手迅速地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哐哐”
那金屬的撞擊聲依然在繼續(xù)。
稍微冷靜下來的加納,在房間里并沒有看到其他的異常。懷疑這聲響是那兩個木偶人發(fā)出的聲音,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似乎他們在翻找什么東西?
過了會,金屬撞擊的聲音消失了。
果然,伴隨著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木偶人從左邊的一個小隔間走了出來了。
他的手里抱著一個小鐵盒,走到房間的右側(cè),將鐵盒子放在了石頭平臺上。
之前一直沒看到蹤影的灰眸的烏鴉,也飛落在了那鐵盒的旁邊。
然后,鐵盒自己打開了,其中的物品慢慢地漂浮在了空中。加納篤定這是那只烏鴉在裝神弄鬼。
一個羊皮卷、幾張已經(jīng)破舊的紙張、一塊折射著微光的晶石、一把匕首。
烏鴉灰色的瞳孔掃視了一圈,立即找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
那塊晶石緩緩地飄到了它的眼前,而其他的東西則直接從半空中掉下,伴隨著匕首發(fā)出的冷厲的顫音,散落了一地。
幾張紙在空中便散成了殘片,而那羊皮卷不是巧合還是被故意為之,總之剛好滾到了加納的腳下。
那烏鴉正認(rèn)真地看著漂浮在他眼前,約有半個指頭大小的晶石。
晶石通體深灰色,仔細(xì)看去,它的內(nèi)核中仿佛有絲狀的霧氣翻動。而在絲狀物質(zhì)的中心,竟是一簇鮮紅的血線,在霧氣中緩緩旋轉(zhuǎn)。
加納距離較遠(yuǎn),且在昏暗中,根本看不清晶石中的神奇景象,只看到一動不動的木偶人和遠(yuǎn)處的烏鴉。
完全被忽視了的加納,感覺坐立不安無所適從,想了想便索性拿起腳下的羊皮卷,靠在石壁上閱讀了起來。
解開羊皮卷上系著的細(xì)線,展開發(fā)現(xiàn)這羊皮本身經(jīng)過了仔細(xì)的打磨和裝裱,雖然并不精致,但是十分工整,保存得也比較完好。
從內(nèi)容上看,這似乎是日記?或者自述之類的文字記錄。
“果然,我遇到那只貓,他和我夢里的黑貓一樣的顏色,一樣的瞳孔。
但那個夢實在太模糊了,我不知道這意味這什么。
猶豫了一下,我最終還是在好奇心的驅(qū)下,跟了上去。
我看到了一個倒在路邊的人,那只黑貓就在他的身邊,似乎在舔舐他的臉。
我想,黑貓可能是想要我去幫助他的主人?
我果斷地走了上去。
那貓聽到了我的腳步,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但我在它的臉上看到了血跡,它還在舔著嘴角的血色的殘渣?
我驚疑不定,仔細(xì)一看,倒在地上男子脖子和肩胛上竟然有一道深深的爪痕,甚至看到了白色的肩胛骨。
他已經(jīng)被殺害了!
我害怕極了,趕忙跑了回去,將情況告訴了執(zhí)法隊。
雖然我覺得兇手不是那只貓,但黑貓的事,讓我心神不寧。
總覺得我似乎被什么盯上了?!?p> 加納看著這段文字,眉毛皺了皺。
只是些非常簡單而粗略的敘述,似乎有種看蹩腳鬼故事的感覺?
加納繼續(xù)向下閱讀。
“該死,我又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而夢的內(nèi)容更是該死!
我竟然夢到了我可愛的小侄孫——小霍姆斯。
天哪,我又想起了那只黑貓,和它該死的舔舐嘴角的動作。
如果噩夢再次成真該怎么辦?
我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向他的父母傳達(dá)了我的擔(dān)憂。
但是他們將信將疑。
是呀,如果不是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匪夷所思,誰能相信呢?
我只能如實描述我看到場景,但很明顯這令兩個年輕人很不開心。
但我必須實話實說!
我看到小霍姆斯身首異處。
在他倒下的血泊中,出現(xiàn)了一雙黃色蜥蜴人眼睛,那是該死的獵魔人!
果然,沒幾天我就聽說他們處死了一個蜥蜴人!嘿嘿!
但我不敢問,生怕影響到小霍姆斯,也許這事就算過去了?”
加納的眉毛緊皺,霍姆斯的名字讓他有點(diǎn)迷惑和心驚。而傳聞中獵魔人曾經(jīng)在帝國口碑極差,從這段文字中可見一般。
“我終于明白。
該死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撿回來的那塊灰色礦石!
黑學(xué)士發(fā)現(xiàn)其中竟然有一種特殊的能量,還有什么深淵氣息!
一聽就是邪惡的代名詞,和獵魔人一樣的不潔之物。
不行,他們還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危害。
我要把它偷出來扔掉,我這是為了大家好。
也許我也能擺脫這個噩夢了?
哈哈,就這樣,就這樣!”
“灰色礦石?”
加納沉吟著,看了眼遠(yuǎn)處仍浮在空中的晶石,低頭繼續(xù)看羊皮卷。
“陰魂不散,陰魂不散!
我知道,我被盯上了,我竟然想扔了它,它生氣了!
今天碰到的那個家伙明顯是個瘋子!
不!他被控制了,竟然拿著匕首捅了我一刀。
還威脅我,叫我必須留著這石頭!
又把那該死的礦石,塞進(jìn)了我的傷口里!
該死的瘋子!
他給我了一刀,又把這該死的石頭送回來了,該死的石頭!
該死的,我逃不掉了,黑貓又要來了。
我要告訴族長,那邊礦區(qū)被詛咒了!
要在黑貓來到之前,告訴他這是個圈套!
石頭?
絕不能被其他人拿到石頭!
這個我要把它和我一起埋葬!
對埋葬!永遠(yuǎn)埋葬!”
加納看著這戛然而至的潦草字跡,大腦中思緒萬千。
黑貓和尸體,獵魔人和霍姆斯,匕首和晶石,本該埋葬的盒子。
在這日記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這些東西還在這里?
霍姆斯應(yīng)該就是自己的爺爺吧?那他并不知曉這件事?血泊里的獵魔人之眼?
被詛咒的礦區(qū)?天哪!
如果這是真的,西境礦產(chǎn)這么多,早晚要出大事!
還有那個怪物,要這塊晶石干什么,災(zāi)禍會不會在西境降臨?
加納抬眼偷偷瞟了一下遠(yuǎn)處,而卻隨著思考的深入,他的心也一步一步沉了下去。
“日記上的前輩,阻擋后人發(fā)現(xiàn)晶石。而我卻無意間幫那怪物找到了這晶石?”
加納在心里,陰沉地為自己的作為下了定論。
“我做了一件愚蠢的錯事,西境可能因此陷入危險?!?p> 潘多拉之盒打開了,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絕境?
不!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嘗試!
加納看了眼仍然一動不動的烏鴉,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然后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將匕首拿在手里,藏在身后,故作輕松地,緩慢地,向著烏鴉和晶石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