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色婆娑
又來了,這種黏膩的,令人發(fā)指的目光。
克莉緹娜繞著發(fā)絲轉圈的手指微微停頓,抿了一口的香檳也變的索然無味,她不悅的表情很是隱秘,甚至沒有浮現在臉上,盡管如此,從宴會開始一直就在一邊的替她擋酒的尤金還是察覺到了女孩的一絲心不在焉。
“太累了嗎?”他拿過克莉緹娜手上的高腳杯沒有讓她繼續(xù)喝下去,溫和無聲的動作里夾雜著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偏執(zhí):“晚上還是不要過量飲酒了,緹娜?!?p> 話雖如此,如果拋去這才是克莉緹娜今晚的第一杯酒來說的話。
女孩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微微愣神,隨即綻開一抹笑容道:“聽你的?!?p> 柔軟無害地聲線帶著一絲諾諾的順從,令誰也不會對此生出刻意地警戒與防備,對方如嬰兒般白皙無暇的臉蛋讓人忍不住想要湊上去揉捏。
正在和他們交流的四院(指排名第四)『頤萊克藝術學院』女會長涼川野子此刻這么想到。
“兩位的感情很好呢~”她細長的柳葉眉微微挑起,整潔樸實的黑色禮服襯地她干練十足。
回應她的是對方的淡淡一笑,沒有拒絕,也沒有回復,只是看著在身邊默默垂眸不語的俊美青年的反應來說,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其實,她剛來宴會廳的時候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小小的一團安靜的待在天之驕子們的中央,仿佛是一朵需要被保護起來的菟絲花,精致的臉蛋仿佛一碰就碎,很難讓人升起抵觸之情。
就今晚這樣精英匯聚的局面來說,這樣的一抹潔白在這個環(huán)境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危機四伏的迷霧里突然出現了一股冉冉升起的微弱火苗,虛弱而又溫暖,一旦企圖靠近,便是眷戀與燒灼。
比起上一次聯賽上和薩普特王子一同出席的那個高傲女人,自己面前的克莉緹娜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
趁著自己的副會在和三院的會長在那里明爭暗斗的時候,她便端著酒吧去拜會了那個被尤金和蓮莎夾在中間的女孩。
“奧,克莉緹娜小姐,您對每個人都這么笑嗎?”
一開始接近的時候,她察覺到了來自那兩位護花使者的警覺的注視,直到她聊了許久并沒有夾雜的任何利益爭端后,兩邊的氣氛才慢慢和緩下來。
“不是奧,對待不同的人,我的態(tài)度是不一樣的。”女孩的話明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不過兩邊的人卻好像對此習以為常,正在自己心中疑惑之際,女孩又開口道:“您的眼神很清澈,我喜歡和您聊天呢,涼川會長?!?p> 似乎有什么東西變了,又似乎沒變,涼川野子骨子里的警覺讓她想要為自己帶上本應該帶上的面具以防別人窺探,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她的本能里并沒有感受到克莉緹娜的惡意。
對方只是誠實的把自己心里觀測到的說出來了:她也是個兩面派,她分得清善惡好壞,今晚面對野子沒有目的性的靠近,她才會愿意和她聊得深入一些。
“您的坦率令我有些猝不及防?!彼@樣評價到。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自己的副會前來找她,她沖著女孩眨巴著眼睛道別道:“看來又要去應酬了,恕我失陪,克莉緹娜小姐,玩得開心?!?p> “再會,清水會長?!?p> 送走了那個渾身干練的少女,女孩的臉上又浮現出一副無趣的樣子,小腦袋靠在自家姐妹的肩頭:“今晚總是格外的漫長啊~”
人好少,一點熱鬧的感覺都沒有,還不如去趕夜市來的快活,恐怕只有伊西弗蘭那樣的腹黑鬼才會對這種貓捉老鼠的宴會感到有趣?
恍惚間又感覺到先前的目光隱晦地落到了自己對身上,女孩只好故作無聊的擺了擺手,低聲對身邊的兩個人說道:“我去陽臺透透風,還沒有見過夜晚的伊卡洛斯呢,之后的應酬就交給你們啦~”
看著蓮莎一臉你就知道自己一個人逍遙快活的表情,克莉緹娜這才心滿意足地漫步到陽臺。
本以為自己應是不忙里偷閑第一人,卻是沒想到有人竟比自己捷足先登了一步。
在以往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墨發(fā)少年并不熟悉,對方單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就會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鴉色的禮服勾勒出對方較好修長的形體,搭在扶手上的手掌骨節(jié)分明,銀色的戒指閃爍著月亮的光澤,茭白的月光披散在少年冷傲的臉上沉淀出一股漫不經心的涼薄,薄薄的紅唇看不出喜怒,在踏入陽臺的那一刻,那一雙黑洞般深邃的眸子便微微抬起來看向了自己。
這樣一位處在顏值高峰的人,游戲的宣傳片里怎么會把他忽略掉呢?單單只是因為本身是下一任教皇所以無情無欲的關系嗎?
憑心而論,這樣一個人設完完全全是主角人設沒錯了,完全不必伊西弗蘭他們差,可以說都是平分秋色的存在,甚至,隱隱有點冠壓群雄的跡象。
“好巧啊,會長大人。”看都看到了,她總不能轉頭就走吧,于是漫步過去喝對方打了個招呼。
“不是巧合。”少年薄唇輕啟,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想和你聊聊,克莉緹娜同學?!?p> 一瞬間,女孩兒有了一種做錯事被班主任叫去說要請家長的既視感,這樣的表情說出這么平的聲調,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好嘛,對班主任的畏懼是刻在骨子里的,前世要不是因為她成績好,她早就被因為上課天天看小說被老班叫去辦公室談話了。
“這樣啊。。?!弊约簡栃臒o愧,心里便舒坦起來走上前去停在少年一邊:“您說,我聽?”
該隱墨色的眸子沉沉的看著矮了自己不少的女孩,見對方對自己眼神里并沒有什么戒備,便把視線落在陽臺外出聲道:“知道伊卡洛斯帝國教會嗎?”
“。。。聽說過,西方教會的一只,比起那些主張和平與自由的幾只不同的是,它主張的是武力擴張與階級分化,在百年前的大戰(zhàn)爭期間,被稱作『沾滿鮮血的宮廷』?!笨死蚓熌葐问謸沃掳屯贿h處的燈火闌珊,心想到果然外面比這個宴會要熱鬧許多啊。
該隱順著女孩的視線望去,落目的是一眼繁榮時,漆黑的神色在夜幕下柔了少許:“你似乎對這樣的結構并不抵觸。”
暴力,血腥,規(guī)則,束縛,一切與其他教會格格不入的,令人發(fā)指的詞匯,居然會是一個教會的核心價值觀,顯然是與現在人民主張的價值觀有些出入的,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些。
“沒有什么抵不抵觸的,處世之道不同罷了?!笨死蚓熌攘晳T性的開始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手下的扶手:“伊卡洛斯本就是一個小國不斷通過起義哥戰(zhàn)爭才建立起的國家,近些年才逐步穩(wěn)定下來,對于這里的原著百姓來說,顯然是戰(zhàn)斗民族的習性更近深入人心一些,如果和他們說什么和平共處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一些,說不定還會遭到抵觸?!?p> “。。。時事政治學的不錯?”該隱對女孩教科書般的回答表示認可,他微微側過臉頰看著女孩的側臉,對方并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只是專注地看著外面的星火:“那么,你自己的見解呢?”
。。??磥硭麑旧系弥R并不滿意啊。。??死蚓熌惹么虻檬持竸幼鳒p緩了不少。
錯開該隱好像能看穿自己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自己不慌不忙的說著會再次令涼川野子會長另眼相看的話:
“和其他教會沒什么區(qū)別,一個掌控著人民心里最期盼對東西,一個則掌控著人民心里最陰暗的一面,強者權利無與倫比,弱者生命身不由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伊卡洛斯的運作方式高效又危險,這樣下去,一旦有一位掌控人心的上位者出現,這個國家會被玩壞吧?!?p> 是一定會被玩壞吧,支離破碎的那種。
“所以,克莉緹娜同學的這個區(qū)別里是包括著赫爾洛斯嗎?”
當著未來教皇的面談人家的不是?送命題?今晚該隱喝大了?
女孩試探性地望向那片黑色,回應她的只有對方如黑夜般寂靜的深沉,似乎是在有耐心的等待著她最后的回答。
“。。。?!?p> “您和那些信徒不一樣,該隱會長。”
“好像對一切都沒什么欲望,好像對一切都漫不經心一視同仁,我捉摸不透您,會長大人,盡管我以前聽過無數位少男少女對你的傳言為之歌頌,可是直覺告訴我一定要對您敬而遠之?!?p> “您很單純,單純到不知道人頂點與底線在哪,這很恐怖?!?p> 一個過分單純的人,是不會知道是所謂的道德準則,什么叫同理心,什么叫點到為止,什么叫殘忍至極。這種眾生平等的單純只會讓人想到一種東西的朦朧縮影——高閣之上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