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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家族的女人

一個家族的女人

冬日臘梅花 著

  • 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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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6-19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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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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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說不出口的痛

一個家族的女人 冬日臘梅花 2315 2020-06-18 10:43:59

  這確實是一個說不出口的事實,而且身處這件事當(dāng)中的人,沒有一個愿意承認(rèn):這輩子很可能真的娶不到老婆。

  不要誤會,絕沒有任何輕視某個人的意思,也并不是指責(zé)誰的無用,不但如此,反而要稱贊他們的堅韌和努力,這些話,我們以后再慢慢說。

  林建華已經(jīng)三十九歲了,在過去的將近二十年里,他一直在致力于某個單一的目標(biāo),而且從未偏離過,至始至終的始終如一。這種精神如果放在別的方面,我們都要為他贊嘆了,這些努力足以促成某件偉大的事情。但是,大家都知道,比如住在他家房子周圍的鄰居,以及分散在一連幾個村稀稀拉拉的、或親近或疏遠(yuǎn)的親戚們,大家都知道他的目標(biāo)——干干脆脆的取上一個合意的老婆。

  這個愿望一點兒也不過分,至少在許多讀者眼里,甚至太過于普通了,但是在他或者很多像他一樣的農(nóng)村男孩子眼里(沒結(jié)婚的,我們一律稱為男孩子,直到很老真的不能再用這個稱呼為止),這個愿望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夢想。

  “吃了沒有?”

  正在田間拔草的林建華頭也不用抬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張平國,一個比他年齡還大的老光棍,說“老光棍”這個詞,沒有任何的貶義,只因這個張平國真的已經(jīng)光棍很久了,林建華記不清他具體多少歲,總之他是林建華爸爸那一輩的人,只是比爸爸小了十來歲,有人說他四十五歲,又有人說不對,是四十八歲,具體多少大家都沒個準(zhǔn),當(dāng)然大家也都不會去問,因為這真的只是扯談,無聊的時候聚一起八卦八卦,根本沒必要認(rèn)真。

  “還沒哩?!绷纸ㄈA說的有氣無力,好像真的已經(jīng)餓得說不出話來,可隨即他抬起頭,臉上泛著溫和的笑,略顯尷尬,不像是饑餓的樣子,倒像底氣不足做錯事的小孩子。他想,要是有媳婦,飯早都吃上哩,可惜沒有,只能靠年邁的老媽,做個飯比蝸牛還慢,這太陽都從東邊溜達(dá)到西邊去了,影子在田地里拖的越來越長,讓人有種懶洋洋的感覺。

  “做個飯咋這么慢哩!”張平國并沒有放過林建華,好似要讓他明白:沒取到媳婦,連飯也吃不上。

  “你不得也自己做飯嘛?!绷纸ㄈA說的輕輕巧巧,好似聽得懂張國平的話里話。實際上,他并沒有這么好斗,你看他臉上那溫和的笑容,像春日圓潤的陽光,一點兒也不刺眼,反而照的人暖暖的。

  “我做的早?!睆埰絿坪跻彩チ硕分?,“你們的飯?zhí)砹?,一天干那么多活哩,不得餓著肚子呦?!?p>  “那有啥辦法,就這幾個人?!绷纸ㄈA終于明白,自己太過于緊張,人家真沒那個意思,就事論事而已。再說,這些天白天長,干活又重,一頓飯挨一頓飯的,哪是個事兒,干活都沒力氣。

  當(dāng)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股苦澀勁兒酸溜溜的彌漫開來,是啊,沒媳婦,家里的女人就只有老媽,有啥辦法嘞?

  “現(xiàn)在又不缺糧,早點做飯嘛,一天天的把人餓壞了。”臨走前,張平國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話,這時候林建平完全丟失了斗志,但是苦澀勁兒卻在心里越來越濃。

  他索性停下來不干了,可是站在一排排茂盛的玉米苗中間太突兀了,那些小苗兒不過到他膝蓋的部位,郁郁蔥蔥,一大株一大株的,正在爭分奪秒的吸允著金色陽光的精華。在他看來,它們太過弱小和脆弱,只要他一不小心,就可能結(jié)束它的生命,比如他那只結(jié)實有力的大腳踩到小苗兒稚嫩的莖,它頃刻間就要死去了。可是,它又是那么頑強(qiáng),只要不去破壞,要不了多久,它就能比他還高,然后長櫻子授花粉,最后結(jié)出碩果累累招人喜歡的大根大根的玉米棒子。

  想到這里,他羨慕起玉米來,如果人和玉米一樣,自然而然的生長,自然而然的開花結(jié)果,直至收獲,那該多好?。∷驮僖膊挥脼槿藲q還沒取到媳婦而苦惱,就像玉米從來不會因為沒法長櫻子授粉而煩惱,他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活的還不如一棵玉米。

  沒有心情再干活了,他索性走出玉米田,他感覺田里的泥土潮潮的,好像剛下過雨似的,他看看天,火紅的太陽發(fā)出炫目的橘黃色的光,晃的他眼睛一陣發(fā)麻。他趕緊低下頭,聽說不能長時間直視太陽,會看壞眼睛的。

  他隱約覺得鞋底粘了許多潮濕的泥,沉重的抬不起腿,他輕輕的甩了甩鞋,試圖把鞋底的稀泥甩出去,卻不想,自己粗獷的動作打倒了好幾棵玉米苗,其中一株直接被腰斬,根本活不成了。

  唉,連喝水都塞牙縫,他的心灰暗的如同一片厚厚的烏云。

  即使這樣,他還是耐著性子,把那幾株歪倒的玉米苗小心翼翼的扶正,又在根部加了一些泥土,用粗短的手指靈活的按上幾按,小苗兒果真就站的直直的,像幾個列隊的士兵一般。那棵腰斬的苗兒,他直接拔掉根狠狠的扔出好幾米,直直的著陸于田埂上,不偏不倚。

  “要從別處拔一根苗兒來栽?!彼匝宰哉Z的說,說完抬頭看看身邊的小苗兒,好似這話是跟它們說的。

  找了一會兒,他氣餒的一甩手,空空如也的手晃晃蕩蕩的垂在身體兩側(cè),從高低不平的田里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吡顺鰜怼?p>  “真是要餓死人!”他生氣的說。

  田埂上長滿了毛茸茸的綠色茅草,但是都不高,只淺淺的一點,可能因為經(jīng)常被路過的人踐踏,從來也沒有機(jī)會長高。

  林建華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一句話也不說。當(dāng)然,他也沒有人可以說,在他周圍肉眼可及的世界里,一個人影也沒有,他能和誰說?

  要是有了媳婦,就能和她說說了。以前,他曾經(jīng)這樣想過,可是現(xiàn)在他不再想了,哪怕是氣鼓鼓的一個人呆坐著,也不敢想,一個人生氣總比感受到其他幾種更厲害的壞情緒要好,比如挫敗感、孤獨(dú)感、無能為力的無助感,甚至絕望。

  他脫下穿了大半天的解放鞋,往屁股旁邊一個露出灰白色頭頂?shù)拇笫^上使勁磕了磕,一點濕泥土也沒有掉落,只撲簌簌的散落下一大捧飛散的塵土,我們也可以稱之為干涸泥土的尸體,這個稱呼有點可怕,但很合適林建華目前的心境,用四川話來說就是巴適的很!

  他并不滿足,又迅速的脫下另一只鞋,繼續(xù)用力的摧殘那塊并不結(jié)實的灰白石頭,石頭幾乎和鞋子一起發(fā)出凄慘的呻吟,他卻裝作沒聽見,或者也可能他太專注于自己的苦惱,完全沒有注意這一切。

  “回來吃飯!”終于,有人在高高平臺上的泥土房子前朝他大喊。

  

冬日臘梅花

生活不如我們想象的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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