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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伽墨的清算者

決斷

奧伽墨的清算者 林漸灰 2018 2020-12-21 11:58:44

  我已經(jīng)兩夜無眠了。

  我想睡的,但那種口干舌燥、焦躁焚心的感覺卻不容許我安然入眠。

  在這兩夜里,我不斷地重復著我是一個惡人的想法——惡人才不需要多愁善感,不是嗎?可是我的眼睛竟合不上。

  但凡是有那么一刻合上了的,看到的即是老將軍的雙眼。

  那里面有尖銳的灼光,在像刀鋒一樣剜傷我的眼球,使我的心痛苦地尖叫,無處遁形,無處可逃。

  我膽小、懦弱。

  不僅放縱自己毀滅信仰,還在有能力懲戒的時候選擇妥協(xié)與同流合污——只因為我害怕死、害怕未了之事、害怕尚且沒有降臨的厄運、害怕遠在目力所不及之處的她身陷危險……

  死了可就什么也挽救不了了!

  獨自一人死去,或是在好不容易活下來后又被判處死刑,我都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這不對!

  這也不對!

  這什么都不對!

  我坐立都在心力交瘁之中。

  一心只想忘掉違背自己意愿的逃避。

  可我太自私了。

  在不認識的人前、在我內(nèi)心深處仍然贊成的悲憫與同情之下,我依舊舍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捍衛(wèi)他們,我更加不敢站出來,也說上一句:“只要我還活著,你就永遠別想再傷害他們!”

  是我太自私了。

  我又看見甘的兩行清淚。

  現(xiàn)在正在對我的精神進行著凌遲。

  可我還看見瘋丫頭身邊的槍林彈雨。

  如今正在對我的意志進行著車裂。

  一頭是認同的蘇醒與復活,給我無比的震撼;另一頭是牽掛的陪伴與延綿,給我無比的依戀。

  可它們?nèi)缃裨趦蛇叞鼕A著我,都成了張滿力度之弓上的箭!

  我浸在被自己的冷汗?jié)裢噶说拇矄蜗旅?,渾身一陣寒一陣熱,好像發(fā)了四十多度的高燒——牙齒在咬著嘴唇打顫,鼻腔的堵塞感令人窒息,怏怏的頭顱沉在那里,腦內(nèi)是渾沌與污濁……

  我生病了。

  再這么下去,我就該用縫合線把自己剖成兩段!

  因為,如果兩方萬鈞的巨石要向我砸來,我即便頭破血流也只能在同一時間應付其中的一面!

  扭曲著臉,在那死寂的房間,聽著使人精神錯亂的機械表的嘀嗒聲……

  我打開了電視。

  與其說是無意間打開,不如說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去面對一個早該料到的既定現(xiàn)實。

  “亞基里先遣軍戰(zhàn)況告急!”

  屏幕中赫然顯出這一行字。

  接下去,是對戰(zhàn)事緊張的一系列詳細報告。

  滿眼映入的,都是“傷亡慘重”、“形式危急”等字眼。

  我看到了許多士官隊伍的陣亡名單。

  其中還有很接近莉莉絲的……

  深吸了一口氣,我從床上起來。

  穿好衣裝,一口氣踏入了黑暗之中。也不坐電梯,便從四十八層踏著臺階一級一級地往下——在空洞的樓道,華燈也像妖魔一樣,明麗,但是卻駐著鬼。

  下樓以后,我去買了一些水果,然后直奔中央醫(yī)院。

  此時的醫(yī)院本應該已經(jīng)到了宵禁時間,但鑒于最近不太平,清算者專區(qū)還是可以隨意出入的。

  更何況我要拜訪的人與我同在一個組內(nèi),這就讓我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走進病房,我看見塵艱難地動了一下——雖然渾身纏滿紗布和繃帶,但他能夠感覺到我的到來。

  “梟?”塵的聲音有些興奮,似乎從沒料想過會有人來探望他。

  “是我?!蔽易叩剿策呑拢樖謱⑺@放在了他的床頭。

  “你……”他為了這點小事快要感動得哭出聲來:“多謝?。 ?p>  “這沒什么?!?p>  ……

  想起前天,刑走了以后,最終是我將他從墻上弄下來的。那些類金屬錐刺似乎具有阻抑原始種人創(chuàng)傷愈合的能力,所以他流了一路的血,將路都給染紅了。只不過這樣的傷還不至于殺死他。于是等到醫(yī)療組來了以后,我便將他送進了這家醫(yī)院。

  為此,他一直覺得虧欠我一個人情。

  “好點了嗎?”

  “哈,死不了。不過你這么晚了還來看我,真是……”

  “塵?!蔽移届o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p>  “嗯?你說吧,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我一定幫你!”

  “是……我希望你幫我參軍?!?p>  我見他藏在紗布內(nèi)的眉頭皺了一下,接著饒有興趣地回道:“你直接去生活專區(qū)買一套制式軍裝,然后到軍務層填好相關材料就可以準備登船了。怎么,你想要前往支援么?”

  “沒錯。但是莉莉絲在走前已經(jīng)給我的身份下了報名禁令,我希望你能幫我繞開她安排的‘關卡’。相信以你第三席的身份,應該是有辦法的?!?p>  我不知這句話說出來是有多冷漠,可我見塵臉上卻是得意的表情,就好像他最自豪的身份得到了認可一般。

  “這好說!好家伙,人人都怕被征去打仗,你竟然還自愿往那兒跑!”

  我聽了只有苦笑。

  苦到心坎里。

  或許又在逃避吧?

  留在這里,我不知還要與刑接觸多少次,也不知還要進行其他的什么任務。

  我再也不敢去接受了。

  至少在費倫多,我果斷過。

  至于這樣的想法該誅殺我多少次,我已麻木了,只是在潛意識里這么認為。

  “還會有隊伍么?”

  “有。最近先遣軍犧牲了大半,肯定會有第二次征召。只不過,照你這種說法,可能得安排你去西岸市那邊登船了。至少在邊海廣場不行。”

  “好的,沒問題。多遠我都去。”

  “兄弟,我真羨慕你!”他嘖嘖地嘆道:“這就是和莉莉絲閣下待在一起久了而培養(yǎng)出來的覺悟么?”

  聽此,我把目光移向了遠處,不打算回答他……

  “向你致敬!”

  他奮力掙起手來對我行了個禮。

  “你告訴我該怎么辦罷!”

  他點了點頭,繼續(xù)道:“你先回去,我來幫你運作。兩天后,等我消息,現(xiàn)在,就先去準備吧!”

  我整了整領帶,起身走了出去。

  “嘿!”

  塵叫住了我。

  “你保重!”

  我微微地聳了聳肩。

  ……

  呵。

  價值觀已經(jīng)錯得一塌糊涂了。

  現(xiàn)在行動著的,只是一具血肉的空殼——在靠著那細若游絲的本能,拉扯著我向前爬去。

  縱使不知道爬得雅不雅觀……

  沒用了。

  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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