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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伽墨的清算者

被感性支配的一瞬

奧伽墨的清算者 林漸灰 2289 2021-02-03 22:05:54

  雨越下越大了。

  千蜷縮在坍塌的樓梯底下,很長一段時間里,都默默地看著我。

  “要不我們換一陣子吧?”

  她欲想從那躲雨的地方出來,把我讓進去,可是剛站起來就打了個噴嚏。

  “你感冒了,待著吧。”

  “可你這樣站在雨里一點也不冷嗎?”

  “我不會感冒,沒事?!?p>  她猶豫了一會兒,聽我的語氣堅決,又見我面朝著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于是只好坐了回去。

  外面的槍聲小了,可能是雙方都到了“鳴金休兵”的時刻,也好像是在等這驟降的暴雨過去。看樣子,老天是有意想讓地上的我們歇一歇了?;蛘呖床粦T,想要丟幾個雷霆下來炸死一些該死的。

  想法才剛剛從心里浮起,天上果然就撕開一道煞白的口子,緊接著傳來一聲爆裂的響雷——劈碎山崗,震耳欲聾。

  我忍著耳邊被巨響撼出的蜂鳴,帶著難平的心悸,抬頭透過那破碎的房檐去看——九重的云層在螺旋中翻涌,忽閃的雷光映照蒼穹。再幻想那原野,那山谷,那大地上立著齊天大圣,傲視層層排排如山倒般壓來的天兵天將……

  我不是。

  我沒有那么灑脫。

  我也沒有那么勇敢。

  我更多的時候都在逆來順受。

  可我何曾不想當一回齊天大圣,一棒子敲碎那高高在上的凌霄寶殿!

  我倒羨慕起初生于此時無依無靠的日子了,那時候沒有記掛,沒有羈絆。再無任何可以失去,又怎會害怕失去啊?到如今,我混亂得很,好在目標明確。

  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千。

  等等啊,明確嗎?

  我無力地攬了一下頭發(fā),發(fā)現順過指縫留下的,都是凝固了的血沫子。

  我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不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可在這分秒必爭的時間里,我現在究竟在做什么?

  只能干等,等那無休無止的雨停。

  可當初不正是因為忍受不了如同聽候死刑宣判般的等待,才奮不顧身地到了這里嗎?當初不正是為了能夠做出一些挽救,才義無反顧地到了這里嗎?

  沒想到,當下又只能止步于此。

  雖然心里明白,我離她已經很近了,可這種將至未至之感竟讓我加倍焦灼。

  凜風與深寒俱下。

  我甚至說不準我還來不來得及趕到她身邊。就算趕到了,也說不準還來不來得及“扭轉乾坤”……

  我承認自己經常會杞人憂天,也承認自己每每總喜歡去做最壞的打算。

  可現在害怕的,都是大概率會發(fā)生的事,現在做的最壞打算,在那最壞結果面前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恐懼至極。

  很可能是因為在無所作為、無所可為中認定浪費了大把寶貴的時間,想要去追,卻捱不住深深的無力感。

  突然,有一陣細微的電噪音闖進了我的耳朵……

  我仔細分辨,發(fā)現那聲音就在房里。

  “你聽見了嗎?”我回頭問千。

  “嗯,聽見了?!鼻дJ真答道。

  于是我們默契地開始在碎石堆中尋找起那聲音的來源。

  “你乖乖在那兒待著,別出來淋雨!”

  “我不是小姑娘!哪有那么脆弱??!”

  千似乎有些埋怨我的過分關照了。

  所以我便不好再說什么,同意她來幫我一起尋找。

  稍過一會兒,我便打算和她分開,去搜尋另一方向了,結果還沒走出兩步,她就發(fā)出一聲尖叫。

  我趕忙飛奔回去,發(fā)現她是被地上的一只殘臂給嚇到了。

  “是沒來得及撤退的士兵么?”

  我上前去使勁兒將那斜壓著的水泥板掀開,底下果然躺著具已經被炸得不成人樣的遺骸。血淋淋的骨頭從破爛的制服中刺出來,看樣子怪嚇人的,但出奇的是他的通訊儀竟然完好無損。

  我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我們可以開始收聽線報了。

  我一把將它撿起,但是擺弄著不會用,畢竟款式從未見過,大概是復興會自研自產的。

  “需要幫忙嗎?”

  千在我身后。

  “當然,多謝!”

  千從我手中接過通訊儀,一番操作后,從里頭傳來了個厚重的聲音,說的什么我聽不懂,估計是費倫多的方言。

  我迫不及待地詢問千里頭到底說了什么,可千只是朝我擺擺手,示意我暫時先保持安靜。

  “這是復興會的專屬秘語,是作戰(zhàn)部署時使用的?!?p>  “你聽得懂嗎?”

  “可以。因為我們是隨行軍醫(yī),所以多少學過一些。但是我不太聰明,得先找到語境,這可能需要一點時間?!?p>  我曉得,奧伽墨上的語言體系非常奇怪,何況這是他們自己發(fā)明出來的新語,到底怎么解析我就更想不明朗了。

  經過漫長的等待,我全身的血液都在一點一滴地凝固,祈盼著一會兒聽到的只會是些再普通不過的傳令,不至于讓我緊張到血管破裂。但是預感這種東西,總像卡在咽喉的魚刺,說它不在,卻仍隱隱作痛……這時間里,我像是回到了高考那年,等待著出成績的那天。四肢僵硬,坐立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過了很久,抑或是我主觀地認為過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傾盆大雨都只剩淅淅瀝瀝的聲響,千才緩緩地摘下了耳麥。

  我見她的神情輕松,但我極度不安地揣測她的輕松就該是我的緊張。

  “說了什么?”

  “呃……”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一些。

  “趁大雨收兵,‘傀儡’已成功混入敵方指揮營……很快便被敵方殲滅……達成我們的目的……敵方迫于內亂急于攻城……已進入陷阱之門……”

  她平靜地說道:“大概就是這些?!?p>  我記得她當時說的是一句邏輯完整的話,可到我耳朵里時,卻只剩一些殘缺的短句了。雖說殘缺,又一樣不差地讓我自顧自地搖頭半晌,失了心一般。

  “梟……”

  千遠遠地望著我,弱弱地喊了聲。

  “千,我們離城還有多遠?”

  “稍等,讓我看一下這里的定位?!闭f著,她操作起了通訊儀。

  “嗯,離城不遠了。但是秘道還不知在哪里開放呢……”

  我連忙又在那士兵身上翻了翻,果然找到張地圖,罷了立刻就遞到她眼前。

  “嗯,看地圖……瞧,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如果沿著這條路往前,不一會兒倒是可以抵達中距廣場,可那里正是我們說的陷阱之門?!?p>  “這樣啊……這條路一直往前是嗎?”

  “是的。這是最短的捷徑……不對!你要干嘛呀?”

  “我走了?!闭f著我俯身搜去那士兵身上的槍支、彈藥、照明設備以及其他所有可供使用的東西,感受了一下正在緩慢恢復的貯藏物……

  “什么?!”

  我站起身來,直往外去。

  “你要去哪里呀?!”

  “進城。”

  “等等,外面危險?。 ?p>  “你別跟來!”

  她愣住了。

  我稍停住腳跟,側身回向她說道:“清算者們估計也已經收到調遣的命令,現在的這一帶應該都是你們的人了。你在這里藏好,看看通訊儀還能不能聯絡,等到他們來了你就跟他們走,總比和我待在一起要安全。”

  說完,我也不等她回答,就一頭猛扎進黑暗里,疾步飛奔而出。

  “你這個騙子!”

  我聽見她在身后生氣地喊道。

  可我沒有理會,看了看空曠的路面,正巧離電纜有一段距離。于是一刻也不耽擱地向前……

  直到天際又下了一陣余雷。

  轟!

  伴隨著這一聲驚心動魄的炸響……

  我突然感覺腳底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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