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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伽墨的清算者

朝花夕逝

奧伽墨的清算者 林漸灰 1445 2022-02-07 22:49:01

  倉的舊家在水紋市一條高坡路的盡頭,道路兩邊擠滿了矮小的平房。

  此地擁有街坊無數(shù),在往日當屬繁鬧,可如今卻只見得十分蕭條。

  經(jīng)行許久,我才意識到原來這里就是傳說中的“隆恩社區(qū)”,那么現(xiàn)時所見之景似乎就可以說得通了。

  都是墨庭議造的孽。

  曾幾何時,那些一肚子壞水的議員們暗中密謀興起一股偽善的熱潮——紛紛提議為“幸運的”異生種兒童建立“慈善保護區(qū)”,大肆宣傳獲得資格進入該社區(qū)就能享受到免費的居所、餐飲與二十個恒星周的“清算豁免權(quán)”。

  看起來確實很有誘惑力。

  是故當時為了爭得這樣的“幸運”,讓無數(shù)異生種父母拼盡氣力竭盡血汗!甚至替清算者們無償勞動、不求貢獻度的回報也想讓自己的孩子住進這里。

  可憐天下父母心。

  誰能想到他們用命換來的“幸運”,非但沒有讓子女健康成長,反倒還將這些無辜的小生命推向更加絕望的深淵?

  脫離了父母,他們便成孤兒。

  進入了社區(qū),他們便遭蒙蔽。

  年少時不諳世事、不為生計發(fā)愁,躊躇滿志地以為人生還有很多事情可做,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摸爬滾打的經(jīng)驗,其實連給人賣命的機會都很難爭到!于是,在苦苦尋找工作的歧路上把鼻子碰扁,濺上滿臉鮮血,最后也只能無功而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豁免”的時限漸漸凋零,最終被歸為糟人一類,從此頹廢地等待依舊逃不掉的清算之日,命數(shù)也將定格在遠低于異生種平均壽命的二十紀……

  細思極恐。

  到頭來,盡是議員們的一場陰謀。

  他們略施小計,就讓市區(qū)里多了不少心甘情愿做牛做馬的人;稍施小惠,就提前宣告了“過剩人口”的死亡。

  等到釜中溫水行將沸騰,一切晚矣。

  于是便促成如今這自暴自棄的蕭條。

  但講真誰在乎呢?這顆星球上的蕓蕓眾生都不過如此。或許等他們死完,這個社區(qū)還會有其他孩子住進來吧?

  然后便重復新一輪的循環(huán)……

  “所以你知道了,自一開始我就和他們是生活在一起的?!?p>  倉走在我前頭,上坡的路使其步履更加沉重,額角壓得更低,仿佛羞于見人、愧對四鄰。

  “這么說,你也生在編制外?”

  他停下步子回頭看我,微微欠身。

  “是的,我出生在這里,沒見過父母。拉扯我長大的都是異生種人,我便以為我自己也是個異生種人。直到……”

  “我懂。直到清算者循著名單找上門來,殘殺過后把你從他們身邊搶走。”

  說罷,我倆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他道:“你我很像?!?p>  我道:“何止?簡直就是翻版?!?p>  末了,我走上與他并排,愈發(fā)覺得親切,可自此往后,每前進一步,我們與周遭的違和感就更多一分。

  原因不言而喻。

  等待清算的哀人們可沒有心緒肩并著肩,在他們的住處——那些單薄的、易毀的、最后的避風港以外的地方閑逛。他們更不可能悉心打扮,穿得似我們這般齊整——通常是只要有一塊可供蔽體的破布就能心滿意足。

  故而依照這個道理,那些落入圈套中的苦命人們幾乎只需用眼角的余光就能即刻確定我們的身份。

  往上望去,但見他們霎時間便悄聲而迅速地閉上蠹門銹戶,仿佛這么做能夠制造出點虛無縹緲的心理安慰,以供他們顫顫倒數(shù)自己剩下的日子。

  可憐。

  就在我們打算加快步伐的時候,側(cè)旁的草堆突然簌簌作響,不慎漏出來一個瘦骨嶙峋的人。

  我嚇壞了。

  從五官上來看,他很年輕,但是已經(jīng)干枯到猶如我在費倫多地下時所見到的那個人造人1899。

  他是這里的住戶嗎?

  所以說免費的餐飲其實也是個幌子?抑或?qū)Υ皽试闳恕保h員們便默認無需再遵照原本就如同狗屁一般的協(xié)議?

  正當我哀憫之際,倉的一聲輕呼更加重了難過的氣氛。

  “小米,是你嗎?”

  這個堂堂的大男子漢聲音哽咽。

  我一時間也不知所言了,只能呆呆地把目光望向別處——至少不再停留于那個令人看了心疼的軀體上。

  頭腦放空。

  我明白接下來是倉的感傷。

  但見蔭下的一朵晚逝花……

  輕輕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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