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始
人的一生像是被編寫了劇本,性格,環(huán)境,本性,會讓事件無法脫離原有的軌跡。那些設(shè)定好的條條框框把自己圈在原地,小心翼翼,寸步難移。但還是要勸自己,自己的人生怎么可能被別人左右。
簡單來說就是,出門踩到狗屎,總會抱怨一句路途艱險,命運多舛,最后想想還是自己沒留意。
啰嗦這么多不過是想讓牢騷發(fā)的文藝一點。
說到文藝,我短暫的人生里,恐怕只有她擔(dān)得起這兩個字。
我遇見她是在夏天。
那年夏天格外炎熱,下了班已是半夜??粗愤吺諗偟拇髬?,突然懷念起南馬路的涮串,雖然吃的大鼻涕啷淌,汗流浹背,但還是覺得酣暢淋漓。
幾個人聚在一起喝著小酒,高談闊論,從曲藝雜談侃到宇宙洪荒,暢想著光怪陸離的未來。
青春無非就是對生活宛如小強般百折不撓的不服和放蕩不羈貌似灑脫的自由。而成年人的世界,則肩負(fù)了太多。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rèn),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活的差不離,可能就要磨圓棱角,遵守規(guī)則,都變成一樣的大人。
雖然,有錢可以為所欲為。
“又來了?今天整點不。”王叔笑么呵的拾起地上的紙屑,眼角擠出的兩條褶子都能夾死一只蚊子。
我對精釀啤酒不懂,當(dāng)時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喝酒。
老頭給我推薦了一個羅斯福10號,喝過之后我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就像初戀情結(jié),嘗過之后,其他的都不是最深刻的。
“怎么?心情不好了。”他拿著酒走出柜臺繞到我旁邊,帶著慈愛滿眼笑意得看著我。
“您看我心情好過嗎?我就是閑的沒事,多愁善感?!?p> 余華說過,人要是累得整天沒力氣,就不會去亂想了。
“得,我也不問。喝酒,今天這份算我請你的。”
“那可別介,天天這么喝不得玩賠嘍啊。外面這么熱你也不整個空調(diào),在這坐著不動彈我都出汗?!蔽疫@人嘴犟,一遇到別人安慰反而不知所措。
雖然是另類的安慰,但我也感受到了不是。
“是得安一個了,今年不知道怎么了,這么熱。對了,廚房有冷面,我給你端出來。”他倒酒的手一頓,著急忙慌的向廚房走去。
顯然冷面是提前備好的,他算準(zhǔn)了我要來。
“叔,我回來了。”一個女孩拎著行李箱,擦著額頭的汗,頭也不抬的進了屋。
“誒?王昭呢?!迸研欣畎嵘吓_階,一抬頭卻沒看到要找的人。
“丫頭,你怎么回來了?趕緊進來。”王叔聞聲走了出來,拉開圍布看到女孩的那一刻,明顯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出現(xiàn)了多次的轉(zhuǎn)變,但最終是開心的。
他把冷面放到我面前,然后趕忙接過了女孩的行李。
“想你了,哈哈哈?!迸⒌拖骂^,掩蓋著臉上的表情,撕下了行李箱上的標(biāo)簽。
顯然是剛下飛機就來了。
“來,快坐?!?p> “這是年珩,我朋友。這丫頭叫尹霖,我是…他叔?!蓖跏逭f著說著頓了一下,臉上帶著些許窘迫。
“啊…吃飯了嗎,很久沒吃王叔做的菜了吧,就不耽擱你倆團圓了。我還有文件沒整理呢,得趕緊回去了?!睔夥沼行擂挝页蛄顺蛲跏?,又看了眼那女孩。我是個局外人不好在留下?lián)胶停坏煤鷣y找個話茬子接上,準(zhǔn)備開溜。
“回去看著點別像那天似的掉坑里,把胳膊摔骨折了?!蓖跏暹€在說著,就看見尹霖在后面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一笑啊,讓我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嬌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簡直就是在心里,給我放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煙花秀啊。
“知道,知道,走了?!蔽疫B應(yīng)兩聲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沒有出糗后的羞赧,也不曾有過想要留下美好印象的念頭。她就像是白月光,可能那一笑讓我看到了這世界上難能可貴純粹干凈的美好吧。
他們都說,人過得越渾就越喜歡干凈的東西。可我不一樣,我干凈著呢,小無道德敗壞,大無作奸犯科。長這么大我就處過兩個女朋友,一個比我大四歲,一個比我小兩歲。應(yīng)該是三觀不合或是有年齡代溝最后都不了了之,不管怎樣人都不應(yīng)該將就。
我隔壁住著一家三口,孩子上高一十六五歲,父母皆在事業(yè)單位工作。每周三晚七點和每周六晚九點,我都能免費收聽一場家庭糾紛連續(xù)劇。是的,連續(xù)劇。
“小孩,怎么在這呆著,不回家嗎?”我下樓買盒布洛芬,回來就看見隔壁家的小孩背著書包坐在單元門口。然后我看了眼手機,今天周三。
“不想回去,我跟我媽說我去同學(xué)家玩了。”他看著手上的作業(yè)本瞟都不瞟我一眼,小時候他奶奶領(lǐng)著在公園遛彎時,我還拿棒棒糖逗過他現(xiàn)在一晃長這么大了。
“騙人可不是個好習(xí)慣?!蔽宜餍蕴崃讼卵澩茸谒赃叄茨潜咀由系淖煮w中規(guī)中矩想來應(yīng)該是個乖孩子。
“大叔,你為什么不回家?”小屁孩依舊沒瞅我只是停下筆不在書寫,習(xí)慣性的咬住筆帽沉思。
大叔?我有那么老么,小屁孩這句大叔屬實有點扎到我那歷經(jīng)滄桑被生活狠狠操練的心窩子了。
“這其實就是在問你fx的單調(diào)區(qū)間,先把定義域求出來?!毙r候?qū)W的東西早已經(jīng)就飯吃了,但函數(shù)還記得些許。
“為什么…”小屁孩剛說到一半就回頭往樓道里看,接著我就聽到高跟鞋觸地的清脆由遠(yuǎn)及近。
“小軒,你怎么在這坐著?媽媽有事要去姥姥家一趟,你跟爸爸好好在家里呆著,要聽話知道嗎???,趕緊回家?!敝宦勂渎暡灰娖淙说母舯卩従訉ξ倚α诵?,然后蹲下身摸著小屁孩的腦袋囑咐。
這娃也挺厲害,光憑腳步聲就能聽出來是他媽媽。
“好。”小屁孩把腿上的練習(xí)冊收進書包里,眼睛卻盯著那頭也不回的背影看著。
“走吧?!蔽胰嗔巳嗨念^想要起身,卻看見他眼底氤氳著水汽。
“為什么,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呢…”
他終歸是個孩子,我想我再也聽不到每周定點的家庭糾紛連續(xù)劇了。
后來他跟著他爸爸搬走了,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月末,我在一家餐廳看見過他一次,隔著玻璃,他與一個女人面對面坐著。女人一臉慈愛的說著什么,而他,一臉平靜。
“今天加班了,還是老樣子?”
“不了,換一個吧?!?p> 王叔打開冰箱的手一頓,起開酒笑么呵的給我倒?jié)M,然后一言不發(fā)的看著。
“智美藍帽,嘗嘗?!?p> “挺好喝的,只不過我喝慣了羅斯福,沒覺著新鮮?!本d密的氣泡蔓延到杯沿,入口酸苦帶著麥芽的焦香。沒有羅斯福那么厚重,不過還挺好喝,可能是我偏愛修道院的緣故吧。
“喝喝不就新鮮了。”
“吃飯了嗎。”尹霖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下,手中拿著杯子,里面裝的什么不知道,看樣子像是咖啡。
“大晚上的,你喝什么咖啡?!蔽艺苫笾葑永锏臒羲查g都滅了。
“跳閘了?王叔?”吧臺里站著的王叔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昏暗中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怎么了?”
“祝你生日快樂?!苯柚巴獾脑鹿馕胰耘f能看見尹霖唇邊的梨窩還有那干凈的笑。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恍惚中我看見王叔端著一個蛋糕緩緩走來,燭光映著那蒼老的臉仿佛年輕了幾歲。這是我第一次過生日,唯一一次有生日蠟燭和蛋糕的生日。我剛想說聲謝謝,就感覺有什么倒在了我的懷里。
“尹霖,你怎么了尹霖!”我像是浸入了水里,耳中一片翁鳴,我隨著尹霖跪倒在地。
我不記得是怎么把她抱起放進車?yán)锏?,不記得是怎么開車到達醫(yī)院的,不記得是怎樣掛號送她進手術(shù)室的。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連靠墻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起來,去椅子上坐著?!蓖跏灏粗业暮箢i為我緩解情緒,我踉蹌著坐在椅子上,止不住的喘息。
“她怎么了?”為了不在讓手顫抖,我雙手交握著緊緊按在一起。
“十八歲時她得了星形細(xì)胞瘤,怕連累我離家出走了。怎么治好的她沒說我也沒問,這次復(fù)發(fā)轉(zhuǎn)為了膠質(zhì)母細(xì)胞瘤?;瀱问俏艺硪路r發(fā)現(xiàn)的,我沒戳破,她以為我還不知道。我想她這次回來,應(yīng)該是不打算治了。
她…這幾天你多陪陪她吧。”
當(dāng)時,我沒能理解王叔話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