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石鎮(zhèn)之謎(7)
王掌柜是個有幾分歪心思的,他知道,有了清溪這一事,這幾家老商戶自然是容不下他們王氏了,好在這些新商戶也是蠢的,輕易就被他挑撥動了,現(xiàn)在倒是有了幾分和老商戶們相搏的能耐了。
王掌柜腦子里主意百轉(zhuǎn)。
“各位掌柜們,咱們現(xiàn)在是和蘇記談黃了,不妨請各位到王某家中一聚,我們共同商談接下來各家生計啊。”
幾人紛紛應(yīng)和。
王府宴客廳
“今日有幸宴請各位掌柜,不過確實家中余糧不多,只能聊備小菜。王某敬各位一杯?!蓖跽乒竦嘏e杯道。
“王掌柜的客氣了。這般時候,您還愿意請我們吃飯,這份情義已經(jīng)十分不易了。”
“是啊王掌柜。這應(yīng)該是我們敬您?!?p> “是啊是啊。權(quán)當(dāng)是我們借花獻(xiàn)佛,我們敬您。”
“……”
推杯換盞之間,幾人都略有些醉意。
王掌柜暗暗把算好時間,放下酒杯,愁色滿面地道:“唉,有幾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啊?!?p> “王掌柜,有什么話您只管說便是。咱們也都不是外人?!?p> “是啊,您只管說?!?p> 王掌柜又嘆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道:“王某人說一句不中聽的,今日這蘇記的態(tài)度,分明是老商戶們看我們不上啊,這冰天雪地的,他們分明是不想給我們留活路啊……”王掌柜欲說還留得道,言語未盡間,卻把意思表露得明明白白。
“是啊!”
“就是!”
“呸,我就說這些老商戶是壞心眼的…”
“哼,狂什么狂,不過是災(zāi)荒年間有幾分糧罷了。”
“就是,換了平日里,指不定誰求誰關(guān)照呢?!?p> 果然,幾句話就把這些人挑得義憤填膺的。
其實如果是平時,以這些人的智商不至于這般三兩句挑撥就昏了頭腦的。但是大難當(dāng)前,生存的慌張,讓他們不自覺地開始把人往惡的方向考慮,更別說,剛才確實在蘇氏吃了閉門羹。
“唉,面子不面子的,我們確實不如人家家世殷實,也不求他們給什么好臉色了??墒牵F(xiàn)在是一點兒活路都不想給咱們留啊。”王掌柜繼續(xù)添油加醋道。
酒桌上,商戶們又都喝得醉醺醺得,自然對著老商戶們又是一番討伐。
王掌柜的看氣氛烘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佯裝有些難為地道:“這……我倒是有個主意,應(yīng)該也是咱們當(dāng)下唯一能自救的辦法了,只不過……怕是各位兄弟們不肯啊……”
“什么主意?王掌柜,您盡管說!”
“是啊王掌柜,您盡管說,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咱們還能不聽您的去?!?p> “就是就是,王掌柜,您現(xiàn)在就是我們的帶頭老大哥啊?!?p> 此起彼伏的應(yīng)和聲響起。
王掌柜掃了一眼身邊的人,心里暗暗鄙夷,都是些不成器的。卻也對幾個人的恭維很是受用。但是神色上還是做出幾分難色,道:“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罪了蘇家,也就意味著得罪了他們整個老商戶聯(lián)盟。他們肯定不會管咱們的死活了。咱們能夠自救的辦法,也就只有……”
王掌柜又?jǐn)嗔艘幌隆?p> “什么???”
“什么辦法???您快說啊?!?p> “是啊是啊”
其他商戶不斷催促。
“這些商戶聯(lián)盟已經(jīng)成為了咱們的敵人,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也就是說……”
“您的意思是……我們投靠那些山匪?”有人聽出了他的意思,接話道。
“那可是山匪啊……”遲疑了兩秒后,人群里開始有人出聲了。
“是啊,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是啊,這些山匪可不是好人啊。我們……”
“這樣的話,那些老商戶們……”
但是,所有人的語氣里,都帶著幾分猶豫和遲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斬釘截鐵地說一句不可以。
王掌柜知道他們在擔(dān)憂什么,也看出來了這幾人的小心思。做出一副戚哀地模樣道:“我知道大家在擔(dān)憂什么??墒俏覀儸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路了啊,各家的糧食想來都不能維持了,而現(xiàn)在這天兒還不知道什么時日才有個盼頭兒。我們也是為了過下去啊。投奔了這些山匪,我們尚且能活下去。我們?yōu)榈?,也不過是正當(dāng)?shù)幕钕氯チT了。”
王掌柜不斷地鼓吹他們,給他們洗腦他們行為的正義性,終于,人群開始動搖了。
“可是,我們投靠這些山匪,怎么就能保證我們能活下去呢?這些山匪會饒了我們嗎?”
王掌柜果斷站了出來?!斑@個大家不用擔(dān)心,既然大家尊我為老大哥,我也甘愿為大家舍生就義。如果大家都不反對的話,就由我來作這個代表,去和山匪們商談?!?p> 商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不定。
一個相對年輕些的香鋪掌柜一咬牙一跺腳,開口道:“好!王掌柜高義。那就麻煩王大哥了。”
有人開頭了,后邊的人開口也就沒有那么難了,紛紛附和表示同意。
王掌柜肥油地臉?biāo)查g擠滿了褶皺,笑盈盈地道:“承蒙大伙信任。王某一定為大家爭取更多地益處?!?p> 幾人高呼:“王掌柜高義?!?p> 送走幾人。
王掌柜走到兒子房間。
米鋪少東家躺在床上,滿臉滿頭都纏著白布。露出來的兩個眼睛里滿滿地陰翳。
一見到王掌柜走進(jìn)來,連忙掙扎著坐起來,追問道:“怎么樣爹爹?那幫傻子都同意了吧?”
“你啊。”王掌柜扶著他靠坐好,也在床邊坐了下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隨后又展顏笑了,“哼,要不是你爹我還有幾分腦筋,能把那群傻瓜騙得團團轉(zhuǎn),整個王家都因為你這個狗崽子毀了?!?p> “爹,您自然是第一聰明。那些傻子在您手里,肯定是被拿捏得死死的?!泵卒伾贃|家坐在王掌柜旁邊,又道:“再說了,我不就要了那個死丫頭嗎,她竟然敢毀了我俊朗的臉,爹,您可是說了一定能弄死那群老商戶的,您有把握嗎?”
王掌柜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子,“之前還不好說,現(xiàn)在啊,我可是有九成的把握。這群老匹夫們,也讓他們嘗嘗被踩在腳下的感覺?!?p> 一場災(zāi)難,見的是人心。
老商戶們團結(jié)一心,抵御山匪,卻萬萬沒想到,他們一心想守護(hù)的家園,卻從內(nèi)部開始瓦解了。
當(dāng)老商戶們正在圍困山匪,奮勇抵抗的時候,誰也沒想到,自己保護(hù)的大后方竟然被自己人給捅破了。當(dāng)看到王掌柜帶著新商戶們押解著自己的家人出現(xiàn)時,幾家老商戶震驚、觸怒、害怕一瞬間襲來。腹背受敵的危險抵不過家人被別人拿刀抵著脖子的震怒與擔(dān)憂。
“王雄!你要做甚?!”水生怒道。蘇掌柜幾人看到被押制著的親人,全都目眥欲裂。
幾個新商戶不自覺地往后退了退,王掌柜的倒是淡定:“水生少爺,王某耳朵還靈光著呢,您呀不用這么大聲。”
“王雄,你這是何意?!”常家當(dāng)家人常谷的父親常豫沉聲道。他不是不知道這王家傷了他未來兒媳,到現(xiàn)在兒媳還在救治,生死未卜。但是現(xiàn)在情況危急,為了大局,哪怕他恨得想要把王氏一家剁碎了喂狗,也一直沒有作為。誰曾想,這狗東西倒是比他們狠絕多了。
“常掌柜的,您別急啊,哦,對了,您稍等啊,您家夫人、兒子和兒媳婦啊,估計前后腳也就被抬過來了。沒辦法啊,我兒子被您兒媳婦傷了臉,對您這一家可是恨得緊,只想要了他們的命呢?!蓖跽乒竦丶傩Φ馈?p> “你?。?!”常掌柜氣的幾要吐血。
“快,快著人回藥館?!?p> “現(xiàn)在想回去?怕是得看我同意不同意了。”王掌柜手一招,家仆紛紛圍了上來,攔住了路。
“王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商戶們急了。
“各位掌柜別急啊,各位的家眷,我王某可是一個指頭都不敢碰啊。我們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無奈啊。只要您各位愿意投降,放下武器,交出米糧,我自然不會為難各位?!蓖跽乒竦鼐従彽?。
“放屁!我們放下武器,只有待你宰殺的份?!睉c華倒是靈光的,怒道。
幾個剛剛有些動搖老商戶聯(lián)盟里的新商戶也不由得清醒過來。
此時,常家藥館
常谷站在最前方,手執(zhí)長矛,目眥欲裂,狠狠得瞪著對面張牙舞爪地米鋪少東家一行人。身后僅僅寥落得幾個男家丁。
“王行!你個狗東西,我族中長輩、男丁,為了保護(hù)整個青石鎮(zhèn),都晝夜不眠,困守外賊土匪,而你不但不為青石鎮(zhèn)出力,還趁此惡時,辱我妻子,傷我族人!你……你!”
米鋪少東家王行撣了撣衣袖,“常少爺,你可別這么說,要怪啊只能怪你們這些老商戶平時耀武揚威,看不上我們這些新商戶。也怪你們眼拙,看不出來誰才是真正的爺?!?p> 常谷怒極,也知道此時己方處于劣勢,只能強忍著怒氣拖延時間?!昂茫跣?,別的不說,我請問各位,自你各位搬至青石鎮(zhèn)以來,我常氏可有對不住各位之處?”
“我常谷,確是一個渾人,但是我常家,從來沒有做過對不住各位之事,現(xiàn)在家中都是婦孺女子,希望各位能顧念鄰里情誼,勿驚嚇到了她們。”
新商戶們面面相覷,屬實,青石鎮(zhèn)各家各戶誰家敢說沒有在常氏看過病,抓過藥,而常氏藥館從來都是急人所需,救死扶傷。急時,甚至不收藥錢。
王行也一時語塞。
常谷看眼前眾人還有所動搖,緊了緊手中的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少爺!”常谷身后家仆驚呼。
“各位叔伯兄長,現(xiàn)今青石鎮(zhèn)蒙難,我們不能自己內(nèi)訌啊。且今時不同往日,疾病多發(fā),我常家物資單薄,索性還懂幾分藥理,還能幫各位看個診,拿個藥。望各位叔伯兄長,別讓常家寒了心啊?!?p> 常谷的話既把自己的態(tài)度放得極低,也帶著些威脅,確實,青石鎮(zhèn)除了常家,也沒有更好的求醫(yī)問藥的好去處了。
新商戶們正要動搖。
王行氣急敗壞地道:“各位莫要被他給騙了。常谷,你休要巧言善辯,我們今日來你圍堵常家,怎么不得你常家記恨。等你們這些老商戶緩過來,豈能還有我們的活路?!?p> 常谷正要說話。
王行已經(jīng)氣急敗壞地沖了過來,王家家仆也沖向前來。
其實本來來的一行人里,主要就是王家,還有幾個新商戶,帶了幾個家仆。因此,盡管幾個新商戶有所動搖,不敢動手,單單面對王家家仆,常家依舊不占優(yōu)勢,尤其是王家一行人早有準(zhǔn)備,更是帶著開了刃的兵器,而常家作為醫(yī)藥世家,從來與人為善,兵器一類本就不趁手。也僅僅只有常谷自小愛好舞刀弄槍,倒是有把好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