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青石鎮(zhèn)之謎(9)
商戶聯(lián)盟里那些本就搖擺不定的那些新商戶們看局面混亂起來了,再加上一旁親眷的呼救,一時間亂極了,一直到有一個新商戶丟下了武器,退到一邊,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方向似的,所有搖擺不定的新商戶紛紛丟下了武器,退到了一側(cè)。
商戶聯(lián)盟一下子弱勢了不少。但是都拼著一股子狠勁兒。王家、新商戶、老商戶各有傷亡,也算是打破了完全被王家拿捏的死局。
常豫終歸是心氣損傷,在常夫人旁邊去了。
王家以及和王家沆瀣一氣的新商戶們,看著這些老商戶們不要命的勁頭,也有些怕了,再加上王行的傷,不容耽擱,王雄帶著一眾人等開始轉(zhuǎn)移戰(zhàn)場,試圖把混戰(zhàn)引入到青石客棧里。
山匪們倒是不怕事兒,他們手里本來就有人命,現(xiàn)在是樂得看眾人互斗,現(xiàn)在火燒進來了,卻也不插手,抱著肩膀站在二樓看著混戰(zhàn)。
王雄恨得牙癢癢。這么斗下去,自己確實是有優(yōu)勢,但是也會被這些老商戶門磨下來一層血。更別說后邊還有群虎視眈眈的山匪。
無奈,王雄只能帶著一眾人有意無意地開始退讓。他知道,已經(jīng)把大家引到了青石客棧,一旦他退出了,這些老商戶們必然要和這些山匪們對上,到時候他就等著坐收漁利。
但是大家都不是傻的。山匪們知道他的意圖,怎么可能讓他逃脫呢。
老商戶門顧及到家眷,也無暇再追,也開始退讓。
一時之間,反而是山匪們開始摻和。這些都是真的刀口上舔血的人,自然刀刀下狠手。一邊攔著王家一眾人,一邊打殺著老商戶們,竟然還游刃有余。
張母等人一時也沒人再關注了。張母剛才跟山匪說完話,幾人竟然沒有堵她的嘴。她招呼一旁的家仆背過身去,往她這邊側(cè)側(cè)身子。家仆不明所以,但是也照做了。她俯下身子,用牙齒咬住家仆手腕上的繩子,一點一點開始試圖解開。
終于,繩子好不容易被解開了,張母的嘴磨出了血,卻顧不得,趕緊讓家仆給自己解開繩子,又把困著的幾人都解開了繩子。
張夫人留下了兩個家仆,讓其他幾人趕緊下樓去幫助老商戶們,并交代一定要囑咐老商戶們,趕緊逃脫。先離開青石客棧再說。
張夫人帶著兩個家仆,悄聲趕到庫房,搬出了幾罐煤油、酒等,把二樓的房間,尤其是各個柱子處灑滿了煤油和酒。
張夫人讓兩個家仆離開,二人也看出來了她的意圖,說什么都不愿意走。最后,其中一個家仆半拖拉半挾持地帶著張夫人下樓,另一人點燃了手里的火折子,開始一間一間地點火。
許是剛才從樓上下來的幾人驚醒了山匪們,他們也知道樓上幾人已經(jīng)逃脫了。此時張夫人兩人下樓就被人堵在了樓梯口,二人手無寸鐵,終是命喪黃泉。
當常谷硬撐著一口氣,拿著長矛挾持著縣令,帶著一眾衙役趕來的時候,就看到已經(jīng)燒成一片火海的青石客棧和地上的一堆尸體和縮在一旁的新商戶們,以及一旁被綁成摞摞的家眷們。
山匪、王雄一行人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蘇家、常家、方家等眾多老商戶死傷無數(shù)。還勉強氣息尚存的幾個家主也都身受重傷。
常谷目眥欲裂,丟掉手里的長矛,撲向了常家夫婦二人,趴在二人身上痛哭。
一旁的蘇家主也緊緊摟著愛妻和愛子,一向整齊潔凈的衣袍此時已凌亂不堪,上邊布滿了血跡、泥土,他眼角緩緩劃過一行眼淚,終是闔上了雙目。
常谷抱起父親,又背起母親,他踉踉蹌蹌地往常家藥館走去。在這一天,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朋友。
一直到常家藥館燃起熊熊大火,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傳承了一百多年的常家藥館,沒了……不只常家藥館,還有蘇家、方家等等這些老商戶,因為他們的淡漠,因為他們的放棄……
張夫人和死了的老商戶們的葬禮,是新商戶們操辦的,可能是因為心虛愧疚,也可能是因為花費的是幾家老商戶的銀錢,喪葬辦理的倒是非常隆重。
當張金回來時,已經(jīng)是半月之后了,他廢了很大功夫終于找到了清溪爺爺,但是找到的是清溪爺爺?shù)氖w。老爺子為了摘一株峭壁上的野生靈芝,失足摔落了下去。張金找到老爺子的時候,幾欲崩潰,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直面生死。他害怕,既害怕死亡,也害怕面對清溪,但最終還是選擇把清溪爺爺?shù)氖w背回來,但他萬萬沒想到,回來要面對的是更殘酷的現(xiàn)實。
青石鎮(zhèn)徹底冷清了,也徹底淪為了新商戶們的天地。山匪和王家一眾都不知所蹤,一些幸存的老商戶也都元氣大傷,可能是被傷透了心,也可能是養(yǎng)傷需要,紛紛舉家搬離了青石鎮(zhèn)。
張金接管了青石客棧,又進行了翻修,他好像一下子成長了,變得圓滑、世故,整個人也面容滄桑了很多,二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三四十歲的中年人。
幺娘長嘆一口氣,抹掉眼角的淚痕,恨恨地道:“最可恨那山賊還有那王家人,好好的青石鎮(zhèn),好好的人家,生生給……還有張金那小王八蛋,都是他自己為的!”
長長的故事聽完,靈越幾人也不禁唏噓。天災人禍,青石鎮(zhèn)那些老商戶們,可真真是難極了,也難怪這里的百姓都不信任官府。當時的官府但凡能有責任感有擔當一些,最后的局面便不會這般慘壯了。
“那……現(xiàn)在捉到那些山匪了嗎?官家有什么作為嗎”靈越問道。
幺娘先是眼睛一亮,聽到后半句又黯了下來?!白降搅?,不是官家,是清溪姑娘在天有靈,這些山匪也不知怎么回事兒,才剛剛有了消息說是出現(xiàn)在了青還山,就聽說被迷了心竅似的,一個接一個從青還山的懸崖那里跳了下去。都死絕了!”最后一句話幺娘說得甚是暢快。
連懷連忙看了司徒御非一眼,看到對方神色深沉,眉頭緊皺,不由得給暗暗祈禱這些人最好已經(jīng)自己倒了大霉,被辦了或者如何了,落在主子手里,怕是……
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幺娘才反映過來似的,拍了拍胸口,帶著歉意道:“看我,都說得什么,凈給幾位貴客添堵。來來來,我先給夫人量量尺寸?!闭f罷就拉著靈越進了里間。
等兩人量完出來,便只見司徒御非一人在店里站著,已不見連懷蹤影。幺娘正說要給司徒御非量尺寸,司徒御非卻拱手告辭,“我無需過多衣物,大嫂精力充沛的話,便勞煩多給我家夫人做幾件衣服吧。我們還有些事務在身,先行離去了?!?p> 說罷沖靈越一點頭,二人前后腳踏出了蘇記成衣。
跟著司徒御非走出了一小段距離后,靈越才追問道:“宮主,連大哥呢?咱們這是去哪里?”
司徒御非依舊勻速前進著,“他有別的事情。去常家。”
語言簡短,卻有力,清楚地回答了兩個問題。
靈越撇撇嘴,喲,現(xiàn)在話少了,現(xiàn)在不是剛才在鋪子里一口一個“夫人”的油滑鬼了,真是一個十足的悶騷男。
“你是在懷疑……常谷?”靈越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司徒御非終于舍得賞賜給她一個眼神了,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幾分贊許,“嗯”了一聲。
靈越氣得想打人,這是有多看不起人。這整個事件,有可能還活著的,就是張金、幺娘、常谷,以及那些舉家搬離的老商戶們,而現(xiàn)在看來,老商戶們這條線還沒有動靜,和幺娘接觸下來,她就是個普通的女人,不可能搞出來這些,而張金雖然可疑,但是他是一個明線,這么多人盯著他呢,他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做什么。現(xiàn)在最最有可能的就是生死未卜的常谷,雖然大家都以為他死在了常家的大火里,但是沒有任何人親眼看到他,只是這么多年,大家都沒有見過他,當年也沒有見他從常家出來,順理成章的猜想他也死在了那場大火里。但如果他還活著呢?如果……他就藏在常家藥館的某一個角落里呢?那這么多年,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復仇。
二人放輕腳步,走到常家藥館一側(cè)的小巷子里,隔著墻,里邊就是破敗的院落。靈越正在摩拳擦掌,想著找一個矮一點的地方好翻越,一下子被人拎著后脖領子像拎小雞崽兒似的拎了起來。她憤憤磨了磨牙,哼,不就是會個小武功嘛。
二人翻進來的應該是常家后院,后院被燒過的痕跡明顯更嚴重,證明當時常谷應該是在后院引的火。整個院落長滿了雜草,一看就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靈越正準備蹚著草走,剛一動,就聽見沙沙的草動的聲音,連忙停下,這草聲也太大了,一聽就知道有人在走。
正為難之際,忽然,后脖領子一緊,心里跳出來兩個大字:果然……
果然被人領著后脖領子,一陣輕功飛過,直接跨過一處破掉的窗戶,躍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