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瓊姝覺得自己這一夜睡的很香。
自從來了醉煙宮,她就再未做過下人的事,倒成了這兒的另一位“小主子”,馨兒樂顛顛得伺候著,一點怨言也沒有。
“瓊姝姐姐你醒啦?”
“嗯!”云瓊姝穿好鞋,接過馨兒端來的木盆,洗了把臉。
“昨晚睡得好嗎?做什么夢了?”
“夢沒做,不過睡得吧..倒是很好!”她抻了個懶腰,“我出去練功啦!”
“好!”
云瓊姝推開門,想走出去活動活動筋骨,沐浴著陽光。
結果,一打眼就對上粉翠惡狠狠的目光,云瓊姝被盯了渾身不適,于是直徑進了正殿。
葉錦瑟也剛好起床準備梳妝。
“本宮讓你起來了嗎?”
“錦瑟,是我?!?p> 葉錦瑟聞聲看去,立刻逐笑顏開,“是姝兒?。靠爝M來!”
云瓊姝走到她身邊,搬了個椅子坐下,“粉翠昨晚怎么了?我瞧她眼下那烏青,你是讓她在外頭跪了一夜啊?”
“沒什么,下人犯了錯,主子就是要罰的?!?p> 昨晚的話幸好沒讓云瓊姝聽到,不然自己還有什么臉面和她繼續(xù)當好姐妹?
“犯錯?我記得粉翠是從小跟著你的,小錯小差你都不會理會,昨個我睡得早,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葉錦瑟嫣然一笑,拉過云瓊姝的手,“你就不用操心這些啦,一切有我呢。”頓了頓,又道,“之前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現(xiàn)在也該換我來保護你了?!?p> 云瓊姝一愣,隨即嘴角挑起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有你真好?!?p> 盛夏悄然而至,陽光直射下來,照在翠綠的榕樹上,蟬娘子和昨天一樣喊“知了知了”地叫著。
“你怎么又來了?”
云瓊姝望著門口那抹藍色的身影,不用想就知道是鐘晗澈。
他勾起嘴角,俊朗的臉上帶著惑人的笑容,“本王今天穿的錦服和你很配哦?!?p> 云瓊姝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湖藍色的宮裝,故意道,“哪里配了?你衣服上的顏色明明比我深。”
“喂,你就這么和你的救命恩人說話啊?”
云瓊姝撇撇嘴,“我怎么覺得你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
“是嗎?那本王今兒可就賴在這了!”
“我說你...”
只見鐘晗澈撩袍而坐,翹起二郎腿,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隨意拿起碟子里的橘子,剝開來吃。
“哎,我讓你動了嗎?”
“本王吃你個橘子都不行?”
云瓊姝抽了抽嘴角,“得,你吃?!?p> 很快,桌子上四個碟子里的水果都被鐘晗澈一掃而光。
“還有嗎?本王沒飽。”
云瓊姝聞聲挑眉,“你是早上沒吃飯嗎?”
“對啊,你瞧本王沒吃飯就來找你,你還這個態(tài)度對本王。”
忍。
她得忍。
云瓊姝深吸一口氣又長舒出去,“敬王,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嗯?你說?!?p> “你吃了我這么多水果,可是我三天的份,所以...水果費二百兩!”她一手叉著腰,一手伸向鐘晗澈。
“二百兩?你敲詐本王!”
“哼,你不也一袋糕點跟我要一百兩嗎?”
“那你不是沒給嗎?”
“我不管,”云瓊姝仰著頭,“你個王爺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嘖嘖嘖,也太寒酸點了吧?”
“你...”鐘晗澈指著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掏了掏荷包,直接將一錠銀元寶放到桌子上。
云瓊姝一把撈過來,用牙咬了咬。
嗯,真硬!
“謝了!”她笑瞇瞇的,像個小財迷。
鐘晗澈又翹起二郎腿,“你要錢干什么?難道蓮妃還會虧待你不成?”
“當然沒有!”云瓊姝欣喜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鎖,將銀元寶放進去后重新上鎖,搖了搖。
里面的碎銀子鈴鐺作響。
她將木盒放了回去,又開口道,“我現(xiàn)在是二等宮女,每個月是五兩銀子,郊外的屋子比較便宜,我得趕緊攢夠那些錢,然后去馬場接阿昊出來,過逍遙快活的日子?!?p> 云瓊姝本視錢財為身外之物,可是現(xiàn)在不行了。
宮女二十五歲是要出宮的,到時候她沒有足夠的銀子,怎么養(yǎng)活自己和云瓊昊???
“本王可以給你個職位,讓你大富大貴地過一輩子?!辩婈铣罕е?,歪著頭望向云瓊姝。
“什么?”
“當然是敬王妃啊!”
這人還來真的?
云瓊姝翻了個白眼,“想都別想!”
“為什么?。客蹂粋€月例銀可是五十兩,是你的十倍!”
“那我也不要。”
鐘晗澈滿臉認真,“你嫁過來本王絕不會虧待你的,既不會娶側妃,也不會納小妾...”
云瓊姝輕笑,靠在門上,抬頭望向窗外飛來的麻雀,“從你們男人嘴里吐出來的話,又有哪句真,哪句假?”
鐘晗澈怔住。
半晌,她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敬王請回吧,不送了?!?p> 云瓊姝百般無賴地躺在樹杈上,抬頭數(shù)著上方的葉子。
夕陽暖暖地灑下來,她打了一個哈欠,正打算闔眼小酣一覺。
“喂!下來干活!”
一個抹布突然落到云瓊姝身上,她睜眼往下一瞧,是粉翠。
能扔到這個高度,這姑娘還算可以??!
她抻了抻懶腰,拿著抹布從樹上跳下來,“干什么?”
“沒看那些柱子臟了?去擦干凈!”
“我...”
云瓊姝正想說話,一個同宮的宮女走了過來,“粉翠姐姐,我來擦吧...”
“你給我去把屋子里的地掃一遍!”粉翠叉著腰吩咐道,又轉頭朝云瓊姝揚了揚下巴,“你,趕緊去把那些柱子擦干凈!”
云瓊姝皺眉。
這葉錦瑟一不在,粉翠就開始向她發(fā)難了?
“你我同為婢女,為什么你不去?”
“我可是娘娘的近身侍婢,是一等宮女,你一個二等也配這么跟我說話?”
她早就看云瓊姝不爽了,自己和其他宮女擠在東偏殿住著,而她一來就獨占了西偏殿那么大的屋子。
云瓊姝頓時冷了臉,“二等怎么了?二等宮女也是人,你說到底不是主子,沒有呼來喝去的權力!”
她最討厭這種用自己身份欺壓別人的事了。
“你...”
粉翠氣的揚手就要給云瓊姝一巴掌。
但是云瓊姝是誰啊?就算十個粉翠也抵不過她一個。
“啪!”
只見云瓊姝左胳膊一擋,右手直接扇了上去。
整個醉煙宮內,都聽見了那清脆的一聲。
“你...你敢打我!”
“就打你了,怎么著?”
粉翠失了面子,一手捂著臉,一手指著云瓊姝罵道,“你不過就是個罪臣之女,現(xiàn)在不過是個二等的賤婢!云家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我要是你就早早死了算了,還耍什么威風?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啊!”
“啪!”
云瓊姝抬手又是一巴掌。
說她可以,但是她決不允許別人來詆毀云家。
果然是自己忍得太久了,所以都想騎她脖子上撒野,瞧,連一個小宮女也開始口出狂言。
“你敢不敢,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我...”
“這是怎么了?”
葉錦瑟踏進宮門,望了一眼云瓊姝。
只見她盯著粉翠,眼睛里的寒光像是兩把利劍,給人無盡的壓迫感。
“娘娘!”粉翠捂著臉撲了過去,“就是她仗著和您的關系來打奴婢,您瞧奴婢的臉,都腫了....”
葉錦瑟皺著眉低頭望了一眼粉翠,云瓊姝下手是重了一些。
“姝兒,這...”
“錦瑟,我知道今天打了你的婢女是我的不對?!痹骗傛呦蛩淅漤曋鄞?,“但是我不會給她道歉,因為她出言侮辱云家,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果她覺得自己做的對,我隨時等著她把那兩巴掌扇回來?!?p> 說完,不顧已經(jīng)嚇癱在地的粉翠,轉身離去。
長安殿。
“她真打了?”鐘言盛放下批完的奏折,抬頭問。
裴筠點頭,“千真萬確,醉煙宮的宮女太監(jiān)都看見了?!?p> “朕把她提去錦瑟宮里,這怎么脾氣非但沒收斂,還漸長了?”
“據(jù)說...是粉翠說出有辱云家的話...”
鐘言盛立馬黑了臉,“接著往下說!”
裴筠深吸一口氣,“她說云家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而云瓊姝不過就是個罪臣之女,現(xiàn)在就是個賤婢...”
“嘩啦——”
桌上的奏折被鐘言盛一掃而落。
“皇上息怒?!迸狍薰蛄讼氯?。
鐘言盛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凜冽殺氣,“傳朕旨意,將那個宮女拖出去杖三十,以儆效尤!”
“啊?可...她好歹是蓮娘娘的宮女...”
“朕看誰還敢私自議論云家之事。”
“...是,屬下這就去辦。”裴筠吞了吞口水,退了出去。
他跟著鐘言盛這么些年,還是頭一回見主子發(fā)這么大火。
走出門外,裴筠眺望了一眼祁鳳宮的方向。
“唉,皇后娘娘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
他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走下臺階,點了四個侍衛(wèi)。
“走了,皇上下旨賞醉煙宮的粉翠三十杖,你們著重行刑?!?p> 言下之意,打重了打輕了,自己就掂量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