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軍醫(yī)來稟報(bào)云瓊姝,聲稱已經(jīng)找到了解蠱的方法。
這可把云瓊姝高興壞了,也不管白天晚上那么多,朝著鐘言盛的住處就是一頓狂奔。
剛巧,她遇見了正要送湯藥進(jìn)去的藥童,于是笑著小聲道,“我來吧。”
那藥童倒是爽快,當(dāng)下就遞給云瓊姝了。
“清蓮的家人抓住了嗎...”
“砰——”
鐘言盛和裴筠順著巨響的方向看去,竟是一臉震驚的云瓊姝,她的手還停留在半空,視線往下,是掉落在第的藥碗和托盤,碗碎了,里面的藥自然也撒了一地。
鐘言盛回頭皺著眉看了一眼裴筠,好像在說“不是晚上人才來嗎?”
對方也不知所措,最后決定先逃離這“兇險(xiǎn)之地”。
云瓊姝緊緊盯著鐘言盛,面色紅潤,身體健朗,哪里還像昨晚那個(gè)虛弱到不行的中蠱之人?
既然軍醫(yī)還沒來“解蠱”,就算來了也不可能好的這么快,那便只?!?p> “你又騙我?!?p> 云瓊姝當(dāng)下冷了臉。
“不,姝兒,聽我解釋…”
“可我覺得沒這個(gè)必要了!”
有什么好解釋的?
不就是她傻嗎?
云瓊姝不怒反笑,語氣里滿是嘲諷,“我就說嘛,你這么精明的人怎么會著了他們的道?鐘言盛,這很好玩嗎?一次次的騙我好玩嗎?你玩夠了嗎?”
鐘言盛急急站起來,慌忙道,“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姝兒你聽我說…”
不,她不想聽。
她什么都不想聽。
“鐘言盛,你可知你現(xiàn)在踐踏的,是我的真心?”
“……”
對方低頭。
為了他,云瓊姝曾輾轉(zhuǎn)難眠,曾憔悴不堪,曾撕心裂肺…可到頭來,竟然又是一場他精心設(shè)計(jì)的局。
沒完沒了,永無盡頭。
云瓊姝見鐘言盛不答話,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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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風(fēng)寒痊愈”,三軍將士整天提著的心也算是終于放下了。
“阿姐阿姐,”云瓊昊興沖沖地跑進(jìn)來,“皇上好了…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只見云瓊姝面無表情地收拾著衣物,很快就打成一個(gè)小包袱。她抬頭看了一眼云瓊昊,淡淡道,“來的正好,接著?!?p> 話音剛落,有個(gè)小東西就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落在云瓊昊手里。
這一瞧可了不得,那不是鐘言盛賜給云瓊姝號令軍隊(duì)的令牌嗎?
“替我還回去?!?p> 云瓊姝怔了幾秒,低頭看看桌上的包袱,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這是要走?”
見對方點(diǎn)頭,他立馬急了,“不行!”
云瓊姝一挑眉,“你倒是說說,為何不行?”
她原本打算經(jīng)過此劫,以后就心甘情愿地留在鐘言盛身邊,再也不走了,可誰知那個(gè)他已經(jīng)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走遠(yuǎn)…
既然誰也不欠誰的,那便求個(gè)各自安好吧。
云瓊昊握住云瓊姝的胳膊,道,“阿姐,你不是還愛著皇上的嗎?他現(xiàn)在醒了,一定不想知道你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會傷心的…”
鐘言盛還會為這點(diǎn)兒小事傷心嗎?
就算會,那她呢?
一次又一次被騙,她就不傷心了嗎?
皇上醒了?
瞧,所有人都沉浸在他的戲里,演的多成功啊。
她打掉云瓊昊的手,開口嘲道,“你完全可以在回京后勸他多納幾個(gè)妃子,順便把我忘了,挺好?!?p> 云瓊昊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你說什么?”
對方翻了個(gè)白眼,耐著性子又道,“我說,等你們回京安頓下來后,你勸他多納些妃子,就能把我忘了,這回聽清楚了嗎?”
云瓊昊聞言更是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皇上除了阿姐誰都不會要的!”
怎么的?
還想復(fù)了她的后位不成?
快快省了吧。
“那我也不會再回去了?!?p> “阿姐,你跟皇上又怎么了?”
有些事,云瓊姝不想再多費(fèi)口舌去解釋,因?yàn)闆]這個(gè)必要。
“沒什么。”
見她說的迅速,所謂事出有異必有妖,這讓云瓊昊更疑心了,于是“苦口婆心”地勸道,“還記得那天,軍醫(yī)說皇上生命垂危,你聽后直接沖了上去,眼眶紅紅的,說救不了皇上,便要讓他們都去陪葬,”
“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一幕,這樣的阿姐真的既熟悉又陌生…”
“你說完了嗎?”
云瓊昊不顧她的不耐煩,接著道,“阿姐,你心里一定還是愛著皇上,我不知道你與他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若是換作旁人這般對你,你定會取了他的項(xiàng)上人頭?!?p> “你之所以不想傷害皇上,是因?yàn)樾闹杏兴?,你說自己不想回京,其實(shí)就是在逃避,逃避這段感情……”
“夠了!”云瓊姝大吼一聲,“我還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出去!”
連她自己都驚呆了,竟然會沖自己的弟弟發(fā)這么大脾氣。
不得不說,云瓊昊的話字字珠心。
他張了張嘴,終歸沒再說什么,輕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嘩啦——”
云瓊姝突然抬手將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落,半晌,自己仰天笑了笑。
“言盛,你還要我怎樣?是想要我的命嗎…”
也許,就不會像這般剪不斷,理還亂了。
六月的夜晚還算清爽。
云瓊姝照舊坐在湖邊的大樹下,一邊感受著風(fēng),一邊沉思。
她到底還是沒有走,明明下定決心離開,可這包袱已經(jīng)打好兩天了,她的人也猶豫了兩天。
心里竟有些舍不得。
“姝兒。”
云瓊姝沒有動。
她知道是誰,卻不想回頭,不想和他說話。
也不想走。
“我知道你不愿見我,但是就幾句話,說完我就走,好嗎?”
見云瓊姝依舊沒理自己,鐘言盛倒像是意料之中。他長嘆一聲,緩緩開口,“對不起?!?p> 對方一愣。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gè)男人會對她說這三個(gè)字。
“是我騙了你,其實(shí)從一開始我就應(yīng)該對你坦白,但是我沒有,因?yàn)槲夷菚r(shí)真的好怕,好怕告訴你之后會跟我一刀兩斷,形同陌路?!?p> “但是誰成想,我這樣卻傷你傷得更深,就好像將你推下了萬丈深淵…”
“我從不信云家會蓄意謀反,不信你會偷虎符,但奈何新帝登基,我只能這么做才能穩(wěn)定臣心?!?p> “我暗中保住了云家人,命裴筠去查找真相,其實(shí)…錦瑟在寒冬給你送去的凍瘡藥,是我讓她送去的,不然你定會丟了喂狗也不會擦一丁點(diǎn)?!辩娧允㈩D了頓,眼神里泛起悲傷,“岳丈的死我很抱歉,是我無能,在牢里安排了那么多暗衛(wèi)也是無能為力。”
“顧北陽這人混跡朝堂多年,老奸巨滑,我只能布下大局,等著他自己跳進(jìn)來。”
但誰知云瓊姝突然知道了真相,還在和他吵架之時(shí),不小心讓顧北陽聽去了。所以鐘言盛只能轉(zhuǎn)變策略,再設(shè)計(jì)下一步。
“我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急不可耐要謀害與我,所以我便將計(jì)就計(jì),裝作中蠱的樣子,終于確認(rèn)了顧家和鐘晗澈是一伙的。我本想讓裴筠去截密信,再換上一封假的上去穩(wěn)住鐘晗澈,結(jié)果你就先一步做出決定,并和我想的一模一樣?!?p> “這可以算是心有靈犀嗎?姝兒,我不能沒有你,若是沒了你在身邊,江山,皇位,權(quán)力這些我可以統(tǒng)統(tǒng)不要,唯獨(dú)除了你…”
“朕的皇后,從來只為一人,她若愿,朕便昭告天下,她若不愿,朕也不會勉強(qiáng),畢竟…朕既是天子,也是她的夫君,作為天子朕是合格的,但作為夫君,朕卻讓她失望透頂?!?p> 鐘言盛展顏一笑,“我的話都說完了,姝兒,不論去與留,我都尊重你的意見,只要你能快樂?!?p> 樹下,云瓊姝早已聽得淚流滿面。
這就是她的言盛,她愛的那個(gè)鐘言盛。
他有他的苦衷,雖然下旨抄斬云氏一族,卻還是偷換成死囚,保住了他們的命;雖貶自己為宮女,卻再三幫助她…
他沒有中蠱,難道自己心里就沒閃過“只要人沒事,一切都好說”的慶幸嗎?
原來,她是愛他的。
從頭到尾,從想遇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
云瓊姝站起身,沖他遠(yuǎn)去的背影喊道:
“這天下既是我與你打下的,那以后便要一起守護(hù),日后,無論風(fēng)霜雨雪,有刀,我替你扛,有箭,我替你擋,再艱難的事,我們也要一同面對,”
“鐘言盛,你愿意嗎?”
遠(yuǎn)處,他早已被感動。
沒想到在經(jīng)歷這么多之后,他們二人還能相互約定風(fēng)雨同舟。
鐘言盛轉(zhuǎn)身沖過去,緊緊抱住了湖邊那抹紅色的身影,一字一頓道,“我愿意!”
也曾幾時(shí),也是這樣的月夜,他白衣飄揚(yáng),許下生世守護(hù)的諾言,她赤衣張狂,只念陪君白頭偕老。
一個(gè)吻悄然落在云瓊姝的唇瓣,雜交著淚水,竟有些咸澀。
夜空中,薄霧散去,星星和月亮,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