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兒!”
鐘言盛不知道云瓊姝要做甚,但是他知道兩條腿的一定跑不過四條腿的,更何況,還是這么多。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無能。
明明很想快點(diǎn)趕上云瓊姝,可左腿的傷已經(jīng)深可見骨,血流不止,成了拖累。
云瓊姝的體力已經(jīng)漸漸耗盡。
突然,她看見前面沒有路了,于是連忙剎住腳步,回身望去。
“姝兒……”
鐘言盛拄著劍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如今兩個人都受了傷,不可能再是這群蓄勢待發(fā)的猛獸的對手。
只有……
云瓊姝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言盛,如果我有什么意外…拜托你代替我,活下去?!?p> 鐘言盛驚恐萬分,踉蹌了幾步跌倒在地,“你…你要做什么…”他話一頓,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沖著云瓊姝吼道,“不許跳!我不許你跳??!”
他的眼睛變得可怖起來,無論自己怎么用力,腿都不能再上前一步。
“言盛...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不!!”
那一刻,云瓊姝清楚地看見了他眼里的絕望。
可天意就是這么愛捉弄人。
明明兩個人已經(jīng)和好如初,卻非要再度生離死別。
你保護(hù)了我這么多回,這一次,便讓我來守護(hù)你吧。
就在野獸撲來時,云瓊姝狠狠將那殘碎的披風(fēng)扔向鐘言盛,轉(zhuǎn)頭縱身一躍,隨著它們跳下了萬丈深淵。
......
鐘言盛剛一睜眼便看見天花板上華麗的雕梁畫棟。
還是在軒國的皇宮里。
他微微張了張嘴,聲音連自己都覺得沙啞的不像話,“水...”
“吱嘎——”
是推門的聲音。
“皇上您終于醒了!”裴筠拿著藥碗匆匆走進(jìn)來。
“水…”
“好好,屬下這就給您倒!”裴筠將碗放到一邊,轉(zhuǎn)身給鐘言盛倒了水端過來,喂給他喝,“您已經(jīng)昏迷了五天...”
“咳咳咳咳咳咳...”鐘言盛被嗆得一陣猛咳,嚇得裴筠連忙給他順背。待平穩(wěn)下來后,他轉(zhuǎn)頭低聲問道,“姝兒呢?”
他分明記得在昏迷前,親眼看著云瓊姝為了保他,和野獸一起躍下了懸崖。
裴筠神情一變,端起一旁的藥碗,吹了吹遞給鐘言盛,“您先把身子養(yǎng)好,這還有藥沒喝呢...”
“朕問你姝兒呢!?”鐘言盛又提高了聲調(diào)。
“侍衛(wèi)們…他們還在尋...”裴筠不敢去看鐘言盛的眼睛,只是跪了下去,把藥碗端得高高的,“您還是先把藥喝了吧,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砰——”
鐘言盛突然坐起身,抓過碗狠狠摔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誰要喝這些藥!朕要見姝兒,姝兒!”
五天!
他昏迷了整整五天!
那云瓊姝豈不是也失蹤了五天,生死未卜???
想到這,鐘言盛一把掀了自己的被子,要翻身下床。
不,他不接受!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怎么就會找不到呢?
“皇上您要做什么???”裴筠立刻按住了鐘言盛,“御醫(yī)特意跟屬下囑咐了您還不可下床活動…”
“滾開!”
“皇上?。 ?p> “朕你也敢攔嗎!?”
裴筠死死抱著鐘言盛的腿,“現(xiàn)在您的龍體最要緊啊皇上!若是皇后娘娘回來了看見您這副模樣,一定會心疼的!”
見對方面上有所動容,他又接著道,“瓊昊小將軍也已經(jīng)趕來了,正帶著人尋呢,您暫且放寬心,先把腿上的傷養(yǎng)好,再做打算…”
“還有軒皇也說了,這次的事軒國承擔(dān)一切責(zé)任,待我們回京時還會賠上黃金白銀,綾羅綢緞。”
鐘言盛逐漸冷靜了下來。
這些金銀珠寶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云瓊姝。
——言盛,如果我有什么意外,拜托你代替我,活下去。
“活下去”三個字看似容易,實(shí)則艱難萬分。
沒有姝兒,他還活兒個什么勁?
又有何意義活下去?
對了,那害人的披風(fēng)...
“裴筠,朕的那件披風(fēng)可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哦,您不提屬下都忘了…”裴筠一下子變得嚴(yán)肅起來,“屬下在尋到您時就看見了旁邊的披風(fēng)碎片,想是一定有用,于是便一起拿了回來,送去給太醫(yī)檢驗(yàn)?!?p> “結(jié)果他們在上面測出了一種藥粉,這種藥粉會散發(fā)出只有動物才能聞到的氣味,不過這種氣味像貓,狗,家禽一類的小動物倒是沒什么作用,但是一旦讓兇猛的野獸聞到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
確實(shí)。
畢竟這后果鐘言盛和云瓊姝已經(jīng)體驗(yàn)過一次了。
“可查出是誰在朕的披風(fēng)上做了手腳?”
裴筠望了望四處,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屬下得知后便立刻去了宮里負(fù)責(zé)洗衣服的地方查問,其中一個小宮女說,幾天前有個男的來找她,讓她在您的衣服上撒這個藥粉,事成后會給她一大筆錢。”
鐘言盛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這次來軒國隨行的侍衛(wèi)可都是他的近衛(wèi)。
“不知皇上可還記得顧傾然這個人?”
“誰?”
被裴筠這么一問,倒是給鐘言盛弄愣了。
“就是傾貴妃的哥哥,顧傾然?,F(xiàn)在在軍中是個小領(lǐng)頭,不怎么起眼,屬下懷疑...是他混進(jìn)隨行隊(duì)伍,趁機(jī)謀害于您?!?p> 鐘言盛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這顧家真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除!當(dāng)初是朕一時大意,竟留了這么個禍患在身邊!”
裴筠微微蹩眉,“話雖這么說,但是不是也說明,敬王那邊對顧北陽的死已經(jīng)有所察覺?”
鐘言盛沉思片刻,開口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為了避免再次打草驚蛇,看來只能暫且留著顧傾然的一條命了。
一想到不能將害云瓊姝墜崖的兇手就地正法,鐘言盛的神態(tài)中便立即顯露出一股凜冽的殺意。
“皇上,這藥...屬下去給您重熬一碗?”
鐘言盛低頭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略帶疲憊地?fù)]了揮手,“去吧?!?p> 京城,敬王府。
“啪!”
鐘晗澈將桌上的青瓷杯重重砸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
她憤憤指著顧傾嫣,怒吼道,“本王跟沒跟你說過不許動云瓊姝?。 ?p> “動云瓊姝?。俊泵鎸λ呐叵?,顧傾嫣只是淡定自若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淺嘗了一口,“我讓傾然往皇上的披風(fēng)上涂這種藥,可沒讓他往云瓊姝的披風(fēng)上涂。所以啊敬王,您醒醒吧,那個女人是為了救皇上才墜下懸崖,您和她根本...”
“住口??!”
顧傾嫣挑了挑秀眉,倒是沒再說話。
她伸手將顧傾然派人送來的信撕成幾片,用燭火點(diǎn)燃,一點(diǎn)點(diǎn)燒成了灰。
信上將鐘言盛和云瓊姝在軒國遇害,前者重傷有幸被救,而后者墜崖下落不明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鐘言盛受了重傷,鐘晗澈高興的想站到房頂上放鞭炮,可一聽云瓊姝比鐘言盛還“慘”,他就一下子坐不住了。
外一云瓊姝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奪了鐘言盛的江山又有何意義?
云瓊姝不知自己游了多久。
她從懸崖上跳下來時,本抱著“必死無疑”的心態(tài)墜落,結(jié)果竟掉進(jìn)了河里,一直順流而下,飄啊飄,游啊游,還嗆了好幾口水,終于抵達(dá)了岸邊。
由于一直浸泡在水里,所以肩頭的爪傷早就惡化的不成樣子,還殘留著一片殷紅。
云瓊姝艱難地爬上岸,但很快就又倒了下去。
僅僅這么幾個動作,就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量。
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飯,沒合過眼了。
再加上失血過多,可以說能活下來都是萬幸中的萬幸。
云瓊姝微微抬頭,原本紅潤的皮膚如今蒙上了一層土灰色,又暗又澀,沒有一點(diǎn)光澤。她看見前方似乎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于是踉蹌著站起來,搖搖晃晃,手腳并用著向洞里走去。
“撲——”
她再一次摔倒。
濕漉漉的衣服沾滿了泥,幾縷碎發(fā)貼在額頭,臉上還帶著黑灰的印子。
真是狼狽啊。
云瓊姝咬咬牙,一點(diǎn)一點(diǎn)爬進(jìn)了暗幽幽的山洞內(nèi),里面陰森而又神秘,四周透著灰暗的幽光。
她簡要地望了望四周,沒有殘骸,沒有動物的腳印,還好只是個普通的山洞,不是哪個野獸的巢穴。
這是唯一可以值得慶幸的。
云瓊姝翻身躺在地上,她真的好想閉上眼睡一覺,但是又怕自己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咕嚕...”
肚子傳來了“哀嚎”。
再這樣下去遲早是要精血耗盡而亡,必須得出去找點(diǎn)吃的。
但是她現(xiàn)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何談出去尋找吃的?甚至,身體都慢慢開始變冷...
不。
她不能死。
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做。
她還未看著云瓊昊與葉錦瑟成親。
她還未替云老將軍報仇雪恨。
她還要跟鐘言盛廝守一生...
“言盛...”
云瓊姝氣若游絲地喃喃著,意識漸漸模糊...
微微側(cè)頭,看見洞口處的光亮被一人影擋住。
難道是天神來接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