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還在繼續(xù)下,安然還在繼續(xù)輸,話沒有說幾句,一個下午便這樣悄然過去。
安然自始至終端坐著,不急不躁,她的耐性和教養(yǎng)讓首長很滿意,越到后面他的臉色越和緩。
再一盤棋結(jié)束后,她已經(jīng)輸?shù)铰槟?,?xí)慣地伸手去拾白子。
首長自己抿了一口茶,順道也給她倒上一杯。安然雙手接過,道了謝之后小口小口地喝著,不敢喝得太狠,不容易啊,她一個下午滴水未進(jìn),早就口干舌燥。
首長此時才見到她的真性情,才意識到她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而自己以成年人的標(biāo)準(zhǔn)看待她,竟也不覺得她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這讓他進(jìn)一步認(rèn)可了她,也認(rèn)可了陸崇澤。
“你不怕我?”他不禁想逗逗她,看她還能端到什么時候。
安然微微歪著頭,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在我還沒見到您之前,爸爸就提醒我,讓我不要害怕。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要怕?現(xiàn)在您也問我同樣的問題,可我依然不明白,為什么要怕?”
首長被她的反問一頓,他也說不上來為什么,軍隊(duì)里上上下下,除了他的幾個老兄弟,就沒有不怕他的。
“我是領(lǐng)導(dǎo),長得很兇又很嚴(yán)肅,外面那些小伙子,包括你爸爸在內(nèi)都懼怕我,你的膽子還能比他們大?”
安然笑,“我的膽子當(dāng)然沒有他們大,但我卻不怕您,我一不是您的兵,二沒犯錯,實(shí)在不知道該怕什么。況且我覺得您剛剛說錯了,我爸爸并不怕您,我相信您手底下的兵也不是怕您?!?p> “哦,說說看?!?p> “我爸爸剛剛在車上提到您,語氣里是敬畏,不是懼怕。您是歷經(jīng)無數(shù)生死的英雄人物,您的豐功偉績值得所有人瞻仰和學(xué)習(xí),他們敬畏您身上的熊熊戰(zhàn)魂。而您對這些仰望、崇拜和敬畏稱之為懼怕,所以我說您錯了?!?p> 首長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恭維,很是新鮮,露出這么久以來的第一個笑,“別以為拍拍馬屁就能討好我,我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拍馬屁的人?!?p> “安然不敢,您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對您有所求,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只對您說實(shí)話,而且無所求?!?p> “好一個說實(shí)話,好一個無所求,我問你,你爸爸的前程,你求不求?我要聽你的實(shí)話。”
“爸爸的前程他會自己掙,不用我求。我爸爸能走到今天這步,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不是靠誰給他求來的。求來的東西,或許別人趨之若鶩,但我爸爸卻不屑,甚至?xí)曋疄閻u辱,所以我不能也不會給我爸爸添堵。”
首長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好,不愧是安子的女兒,陸崇澤很有眼光,把你教得很好。行了,不為難你陪我下棋了,等你棋藝進(jìn)步了再來跟我下。”
“首長,我有自知之明,棋藝我再練一輩子也下不過您,不過我有幫手,下次能不能帶他來跟您下一局?”
“就是你剛剛說的陸承曦?”
“是的,我哥哥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p> “能在這個年紀(jì)考入東科院的人確實(shí)不是平常人,我很期待下一次見面?!?p> 安然眼睛一亮,原來他早已知道,她的哥哥真了不起,連首長這樣的大人物都知道他。想到這里,她不禁洋洋得意起來。
“去吧,你爸爸已經(jīng)在外面站了很久了。我這里的飯菜還不錯,到飯點(diǎn)了,你可以去試試?!?p> 安然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相對于她不甚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她覺得鞠躬更能表達(dá)她的誠意。
陸崇澤見到安然出來,立即把她拉到一邊,緊張地問,“寶貝,你沒有被嚇到吧?”
安然拍拍他的手背安撫著說,“爸爸,我很好,首長人很好,我們下了一個下午的棋,還約好了下次帶哥哥一起來跟他對戰(zhàn)。”
“下棋?”陸崇澤怎么也想不到一老一少居然只是關(guān)在里面下棋,害他擔(dān)心了許久。
“是啊,只不過我棋藝太差了,一次都沒贏過,首長讓我回去練好了再來?!?p> 陸崇澤松了口氣,“寶貝真厲害,爸爸都不知道你還會下棋。”
“在家的時候陪哥哥玩過,哥哥比較厲害,如果今天哥哥有來的話,首長說不定都會輸給哥哥?!?p> 雖然她說自己棋藝差,但陸崇澤卻知道,如果她的棋藝真的很差,首長根本沒耐性跟她下一個下午,甚至一局的機(jī)會都不會給她。
食堂的飯菜真的很不錯,食堂里全是大口吃肉大碗喝湯的年輕軍人,在這樣一個豪爽的氛圍下,安然也不自覺受到了感染,舉止也變得豪爽起來,一點(diǎn)也沒有姑娘家的樣子。
夜幕降臨后有令人期待的拉歌活動,方隊(duì)與方隊(duì)之間用語言刺激對方,彼此喊話,高聲唱著弘揚(yáng)正氣的歌曲。沒有樂隊(duì)伴奏,只有整齊劃一的朗朗之聲,卻別樣的動聽。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快得讓安然舍不得離開,期間首長沒再找過她,她腦子一片混亂,搞不清楚首長這次見她的目的是什么?她輸棋的那個下午,她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指向性的信息,完全捋不出頭緒來。
好在她看得開,捋不出就不捋了,總歸不是什么壞事,她也就不為難自己了。
回家之后,劉蘭兌現(xiàn)了對劉梓秋的承諾,又帶著她倆去鄰市玩了兩天。陸崇澤臨時接了任務(wù),緊急歸隊(duì),無法同行。
安然本來興趣缺缺,但是看了新聞?wù)f鄰市剛好在這兩天舉辦了一場畫展,她馬上提起興致,還給魏思佳打了電話。
“思佳,我們明天要去鄰市,你問問你媽媽,要不要一起去?”
魏思佳不知道是不是午睡還沒清醒,聲音聽起來很迷糊,“去干嘛?”
“我媽媽要帶劉梓秋去玩,我想去看畫展,她們應(yīng)該不會陪我去,所以只好找你陪我去咯?!?p> 聽筒里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應(yīng)該是魏思佳在喝水,她頓了幾秒鐘才回應(yīng)她,“安然,你看看外面的太陽,這種天氣出門會要人命的?!?p> “我們本來就是生死之交,正適合這種天氣約出門,快點(diǎn),去不去一句話。”
“我去問問我媽媽,等下給你發(fā)信息?!?p> “好,我不接受兩個字的結(jié)果哦?!?p> “知道啦,我去跟我媽媽說,保證如你所愿?!?p> 安然這才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