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蔓雖然覺得老婆婆陌生,可是對于她那份母愛卻是感動的,看著她,嘴角勾了一下,伸手接過碗,感激的回到,
“我自己來!謝謝您!”
四郎娘一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邢蔓!
看著大粗瓷碗里面清澈的白水,碗壁也傳來溫?zé)岬挠|感,邢蔓舉碗喝了一口,入口的確是甜絲絲的,溫度也正好,水順著喉嚨流淌進(jìn)胃里,極熨帖!干澀的嗓子也如同久旱得土地得到了甘露的滋潤,舒服了很多!
她無聲笑笑,她還怕這親娘太疼四郎,多多加糖,將水弄的齁甜齁甜的,那樣就糊嗓子了!
她只顧著喝水,也沒有注意到老太太的表情。
四郎娘詫異了一下,就沒有糾結(jié)了,不過心里還是有點嘀咕,自己家四郎什么時候說話這么有禮了,興許是生病了吧?
她將手放到四郎的肩膀上慈愛的撫摸著,看自己兒子安靜的喝水,摸了幾下眼眶跟著又紅了,哽咽著說道,
“我兒子沒事了!真好!”
“四郎??!你可嚇?biāo)滥锪耍 ?p> 邢蔓喝了半碗水,將碗遞回給自己娘,看著她難過的樣子,微笑一下,想了一下,然后出聲寬慰,“額……那個……娘!對不起!兒子讓您操心了!以后不會了!”
四郎娘接過碗,放到柜子上,聽到邢蔓的話,又愣了住了,然后露出驚詫又欣喜的笑容,緊接著眼眶就又濕了,一把摟著邢蔓的頭,大聲哭著說到,
“我兒大難不死,還知道心疼我了!我就知道我兒是最懂事的!”
“你以后好好的!娘就算是替你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鼻尖充斥著酸臭的汗味兒,還有長期不刷牙,嘴里散發(fā)的腐臭味兒,邢蔓秉著呼吸沒有逃離四郎娘的懷抱,老人家經(jīng)歷了兒子的生死,這樣的大悲大喜,是需要釋放一下情緒的,不然郁結(jié)于心,會生病的!
邢蔓保持了半天被摟著哭的姿勢,可是老太太哭起來好像沒有完了,她只好出聲,“娘……!我餓了!你是不是給我做好吃的了?”
四郎娘一聽,立馬停止了哭泣,松開邢蔓的頭,趕緊將柜子上的另一個碗端過來,小心的遞給邢蔓,“兒??!快吃!我給你沖了兩個雞蛋!先喝一碗墊補(bǔ)一下,我這就給你燉雞去,我把家里那只老母雞殺了,給你補(bǔ)補(bǔ)身子!”
“娘!咱家那老母雞正是下蛋的時候,殺了多可惜?。〔蝗缱屗又碌?,每天給四郎吃兩個雞蛋補(bǔ)補(bǔ),這樣不是更好嗎?”
楊二郎跟著他媳婦翠云一起進(jìn)來,聽說四郎娘要殺雞,臉上都是不情愿,家里就剩下兩只母雞了,正是下蛋勤的時候,爹娘就是太寵老四,什么都給他吃!
他們兩口子長這么大,生病多難受,自己娘都沒有舍得殺只雞給他們補(bǔ)身子,可是老四至少一年吃三只雞!
四郎娘一聽扭頭啐了他們一口,臉色也變得尖利,剛才對待四郎的溫暖愛意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我殺雞要你們兩個促狹鬼管,你們兩個刻薄鬼,你弟弟遭了這么大的罪,吃只雞壓壓驚補(bǔ)補(bǔ)身體你們還不同意!不愿意都給我滾出去!真是白養(yǎng)你們,連個孫子都沒有給我生出來,還好意思提意見!”
二郎兩口子臉色更差了,翠云翻了一個白眼將頭扭到一邊,嘴里嘟囔著,“家里好吃的不都是讓老四吃了嗎?什么時候虧過他?而且我才不過生了兩個丫頭,又不是不能生,著什么急呀?要讓我天天好吃好喝的,我就不信我生不出來兒子!”
二郎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己媳婦,讓她閉嘴,別找罵!娘現(xiàn)在正窩火沒處撒呢,她捅了馬蜂窩,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翠云憤憤不平的不再出聲,二郎抿了一下嘴唇,滾動了一下喉嚨,將嘴里的話都咽下去,媳婦生不出兒子他也著急上火,可是他心里也沒有多怨自己媳婦,村里田勝家生了六個丫頭片子,第七個才生出個兒子,他才生了兩個丫頭,而且他又不是不能生,早晚他都能生出兒子的!
他也不愿頂撞老太太,落個不孝順的名聲,于是訕訕的看著邢蔓開口,“老四!爹讓我來問問你!那周金蓮你打算怎么處置?到底是你媳婦,你醒了,總要問問你的意思!”
邢蔓端著碗,喝了幾口雞蛋花,有點兒腥味兒,不過她有餓了,也不嫌棄了,更沒有在意二哥他們兩口子的不滿,家務(wù)事說不清道不明,誰家也沒有弄得利利落落的本事!
說到周金蓮,她低眉想了一下那女人,從四郎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她回憶了一下,似乎那周金蓮并沒有做過多過分的事情!
四郎是在縣里的大街上花五兩銀子買回來的。
金蓮是外地逃難過來的,她說家鄉(xiāng)遭了水災(zāi),來到慶縣父親生病去世了,她身無分文,便在街上賣身葬父,那四郎跟著村里的人在縣里晃蕩,一眼就看中了她漂亮的樣貌,周金蓮從南方來的,江南水鄉(xiāng),女子溫柔恬靜,身姿也婀娜如柳,看著很是養(yǎng)眼!
邢蔓回想了一下當(dāng)時四郎的想法,約摸是有些羨慕金蓮那種特別有女孩子模樣的狀態(tài),也有些同情,便打算出錢買回來,當(dāng)時有好幾個人都看中了她,都被他嚇唬退了!
五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當(dāng)時為了湊錢,四郎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將楊順氣得差點兒打他一頓,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娶什么媳婦兒?還是老太太護(hù)著,說四郎只是想有個伴兒,最后老太太偷偷給的錢,四郎才幫周金蓮葬了父親,把她接了回來!
自然也沒有舉行婚禮,只是四郎對外宣稱是她媳婦兒,村里人也就那樣認(rèn)為了!
周金蓮今年也十七歲了,自從進(jìn)了家門,也很乖巧,說話柔柔軟軟的,也會幫著家里干家務(wù)活兒,可能是因為之前家境不錯,人很柔弱,做不了重活,也就幫忙縫縫補(bǔ)補(bǔ),飯都不會做,而且吃食上也有些挑剔,四郎稀罕她,一直都寵著她,總要老太太給周金蓮做好吃的,還不讓她干活!
她說她身體弱,暫時還不想圓房,四郎自然不會逼著她,她正求之不得呢,不然就露餡了!
邢蔓想著覺得挺好笑的,這四郎行事風(fēng)格真是別具一格,獨樹一幟!
對于周金蓮,這些都算不上大奸大惡,可是楊家人是有意見的,因為她跟四郎一樣,跟個祖宗一樣,什么都做不了,還光能吃好的!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她吃了,意味著別人就沒得吃,因此楊家人都不喜她,尤其是老二兩口子!
至于周金蓮給自己戴綠帽子,跟貨郎王信搞到一起的事情,邢蔓倒是不會有太大感覺,至于原主,應(yīng)該也不會在意的,畢竟都是女子!
不過在外人看來,背叛婚姻到底是不道德的事情!
可她總覺得事情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那個貨郎以前都不怎么來楊家村的,因為楊家村太窮了,而且進(jìn)山的路也不好走,他一年到頭來上一次就不錯了,去年一年他都沒有來,可是今年過完年卻突然來得多了!
在那之前,周金蓮也沒有再出過村了,所以絕對不是她主動勾搭過來的!
邢蔓低眉想了一下,雖然出軌不對,可是因此將他們判了死罪,浸豬籠,是她不能接受的,至于四郎花生過敏致死的事情,她總覺得也許還另有隱情!
她將碗遞給自己娘,然后看著自己二哥,眼神兒淡淡的,“我出去問問情況吧!問清楚了再說!”
她邊說邊掀開被子準(zhǔn)備下地出去將此事解決了,她甚至心底里有點兒慶幸周金蓮鬧這一遭,不然她可不像四郎一樣,敢養(yǎng)一個漂亮姑娘在身邊!
咋一下多了一個漂亮媳婦兒整天作天作地,她真的暫時不能接受!
至于以后,到時候再說吧!
四郎娘一臉擔(dān)心,可看兒子堅持,她也只好扶著四郎出了屋子!
邢蔓走出門,溫暖的陽光便照在身上,她閉了一下眼睛適應(yīng)了一下明媚陽光,然后再睜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楊家的院子很大,院墻就是半腰高的石頭堆起來的,院里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而邢蔓完全屏蔽了他們,遠(yuǎn)處連綿不絕的山脈氣勢磅礴的映入眼簾!
邢蔓頓時覺得自己跌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沒有沾染任何污染和破壞的大自然風(fēng)景,透徹干凈的空氣,恣意生長的山林,層巒疊嶂,處處都是美景!
這是她曾經(jīng)夢想著要去養(yǎng)老的地方!
居然如此陰差陽錯的實現(xiàn)了!
果然造化弄人!
“四郎!你說!你要怎么處置他們兩個?是浸豬籠還是報官?他們不但狼狽為奸,還謀殺親夫,的確該死!不能輕饒了他們!”
邢蔓發(fā)呆,楊順便走到她旁邊,朗聲詢問。
邢蔓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滿院子的人,也看到了被綁著扔在地上的周金蓮和王信!
周金蓮上身一件藕荷色的偏襟夾襖,下身靛藍(lán)色的馬面裙,裙擺繡著梅開枝頭,不過破了好幾處,頭發(fā)也亂了,臉上也臟兮兮的,可依然還是比其他人漂亮,皮膚細(xì)嫩光滑,眉眼精致,眉宇間的貴氣是旁人無法比的。
看到邢蔓出來,她眼睛頓時一亮,還有一些慶幸和欣喜,她使勁兒抬起頭,往前拱著身子,聲音雖然啞了,可依舊好聽,尾音都是婉轉(zhuǎn)的,
“四郎……!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沒有給你下藥,昨天的那碗藥是二嫂熬的,我壓根兒就沒有動手,我只是等晾好了喂你喝了!四郎……你相信我,我沒有給你下藥,我沒有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