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請問是賈總嗎?誒,您好,我叫易三,容易的易。是這樣的,我在平臺上見到您剛剛發(fā)布的任務(wù)。您那邊還缺人嗎?我有在殯儀館做過事,所以就……好好,謝謝賈總,那我現(xiàn)在就過去。”
……
“哥,今天星期天,你還要出去嗎?”
“嗯。蓉蓉,今晚我可能很晚回來。飯菜我都做好了,你晚上在微波爐再熱一下就能吃了。”
“知道了。哥,在平臺接到什么單子了?”
“搬東西的?!?p> “又是搬東西呀。那,那你小心點。早上我看動畫片的時候,跳出了一個新聞,好像有個工廠爆炸了,好嚇人,你得小心點呀?!?p> “行。哥會注意的。賺了這一單就能湊夠買藥的錢了。我出去后,不要隨意……”
“開門~知道啦。討厭,每天都要提醒一次?!?p> “哈哈~!”
……
南云區(qū),天堂殯儀館門口,右側(cè)五十米處,一輛M222號公交車在公交站停下,后車門打開,一身穿黑色T恤,剃著寸板頭的青年背著一個黑色背包下了車。
他取出手機,邊往殯儀館方向,邊取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喂,賈總,我是易三。我到了天堂殯儀館門口了……誒好,直接到太平間門口是吧?好的好的?!?p> 掛了電話,在門口保安亭,向保安客氣地詢問一番后,便往西北方向小跑而去。
十幾秒后,在一棵大榕樹下,易三見到了發(fā)布懸賞任務(wù)的賈總。
走到近前,才注意到賈總的樣子。
這是一個中年胖子,身體有些發(fā)福,黑色長褲,白色短袖,但襯衫胸口位置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在他身側(cè),跟著三個人。
易三忽略過那三人,立即上前,對男子客氣道:“是賈總嗎?我是易三,剛剛電話聯(lián)系的。”
賈全上下打量了易三一眼,見其身高體壯的,點了點頭,道:“我是。你說在殯儀館做過事,那就不多問了?!?p> 隨著四人站好,賈全便開口了:
“我叫【賈全】,不是有毒的【甲醛】。今天招你們來,是為了搬運尸體的。車快到了。等下你們就將尸體搬運到太平間,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放置好。
情況預(yù)計會在晚上9點前就搞定。那么工錢就是700元。我強調(diào)一點,過程不能出錯,否則別怪我扣工錢。記住了沒?!?p> “是,賈總。”
易三等四人立即應(yīng)道。
今天這一單,對易三而言極為重要。
他和自己的妹妹患有遺傳的間歇性精神病。
這種遺傳病,不僅僅XY顯性,XX也顯性。不存在傳男不傳女,或傳女不傳男的“規(guī)矩”。
貫徹了男女生來平等的條件。
當(dāng)然,這個間歇性的間歇時間比較有規(guī)律,每個月上旬發(fā)作,下旬正常。
但這可以用一種特殊藥物壓制下病情。
只不過,這藥很貴,一瓶10毫升的藥液5000元。
兩人每月,就需要10000元用于此。
算上房租,生活費和其余費用,起碼需要15000元才能足夠他和自己妹妹兩人的正常生活。
他有一份朋友介紹的殯儀館日結(jié)臨時工,加上每天從【懸賞平臺】接懸賞單子兼職,一個月下來,運氣好些,還能滿足所需。運氣差點,也有入不敷出時。
這不,這個月就差了一些,他也不得不每天都尋找工作。
今天已經(jīng)是6月20號,明天21號。今晚12點前還未服用藥物,明天就會出現(xiàn)癥狀。
這種情況,他從8歲開始便持續(xù)至今,已經(jīng)15年。而他妹妹易蓉蓉,則是7歲開始,今年是第二年。
曾經(jīng),還有他父親在。
但在三年前,其父親一次外出,發(fā)病趕不及回來意外身故,便剩下他們兩兄妹。
至于其母親,則在易三第一次發(fā)病后,知曉真相而承受不住打擊離婚了。
妹妹易蓉蓉,是他父親八年前的第二任妻子。但這后媽即便知曉真相,還依舊愿意嫁給他父親。
可惜,生產(chǎn)時大出血而離世,留下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言歸正傳,完成了這一單,買藥的錢就足夠了。至于房租已經(jīng)欠了一個月,明天房租又沒著落。希望不要被房東趕出去才好。
此時,天堂殯儀館外面廣場的人不少,一個個躲在樹下遮陰。
“哥們,問個事?!?p> 易三走到一約莫三十來歲的臨時同事前,遞上一根煙,悄聲說道。
男子接過煙,看向易三,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咋了?”
易三:“我平時在鳳凰山殯儀館工作,但一天下來也沒搬運過多少尸體。按照賈總說的,從現(xiàn)在搬到晚上9點的話,那得多少?”
男子低頭點燃了煙,抽了一口,吐出后,反問道:“你不知道?”
易三一愣:“什么?”
男子道:“這具體的我倒是不怎么清楚,但聽賈總提了一句,說南云區(qū)一家工廠忽然發(fā)生爆炸,傷亡許多。
能救的送醫(yī)院,救不了的,在醫(yī)院又放不下了,簡單處理和認(rèn)定身份后就送到這邊,等家屬來認(rèn)了?!?p> 易三頓時恍然,他妹妹在他出門前也似乎提過一句。
因為工作和掙錢關(guān)系,對于外界的新聞信息他了解的不多。
至于這工廠爆炸什么的,更無從知曉。
半個小時后,隨著趕來的賈總指令,四人開始準(zhǔn)備。
搬運運送車輛尸體的,只有他們四個。至于殯儀館的臨時工則另有工作。
他們四人,兩兩用擔(dān)架抬著。
隨著第一輛冷鏈?zhǔn)降倪\送車子停在太平間門口,易三等人立即進(jìn)行。
“一定要小心點啊?!辟Z全在一旁不忘叮囑道。
易三等人自然按照要求來。
這些尸體都用裹尸袋包著,看不到樣子,自然好很多。
對于經(jīng)常在殯儀館搬運這類的他,早已習(xí)慣。
一開始他也是無法適應(yīng),但那時候急需錢,加上工錢高,日結(jié),久而久之,便習(xí)慣了。
很快,隨著易三與另外一人上車搬運最后一具尸體,這輛車的尸體算是搬完了。
前后共計十八具。
只不過,事情還是出乎預(yù)料。
易三拖著擔(dān)架,讓另外一人在車下接,準(zhǔn)備從車上下來,忽然那男子手勢一個不穩(wěn),右手一滑,擔(dān)架陡然一個傾斜,裹尸袋掉落在地上。
易三和男子臉色皆是一變。
榕樹下的賈總見到,臉色極為陰沉。
做這一行,極為忌諱這種事情。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叮囑要小心,要小心!
“搞個屁啊你們!我怎么交代的!”
賈全快步走了過來,朝著剛剛下車的易三和另外一人指著臉罵著。
易三正要解釋,卻被那男子搶先說道:
“賈總,不關(guān)我事,是他自己抬得太高,沒放好。讓我的手受不到力?!?p> 易三聞言,臉色一怒:
“我抬太高?明眼都能看得出來是你……”
“行了??!”賈全怒道:“現(xiàn)在是爭吵的時候嗎!都不想干了是吧??!”
易三冷冷盯了那男子一眼,蹲下,獨自將這裹尸袋抬起,背了進(jìn)去。
為了工錢,他忍了!
進(jìn)入太平間,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將尸體放在指定位置。
然而,在將裹尸袋的尸體放平坦時,卻不知原來這裹尸袋的拉鏈開了,顯露出了起原本的樣貌。
死者是一個老頭,頭部傷口很明顯,應(yīng)是被重物擊中的,凹進(jìn)了一塊。
“老人家,剛剛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給您道歉了。”
死者為大,易三后退幾步,向老者鞠了一躬。
隨后,準(zhǔn)備將拉鏈拉上。
然而,在他拉上的那一刻,尸體的眼皮陡然睜開,在易三驚嚇的剎那,一道紫光從老者眼中激射而出,一閃即逝,仿若幻覺般,沒入了易三的雙眼之中。
“怎么回事!”
易三連連后退,撞到一旁的臺子。
但見尸體沒其余反應(yīng),易三也稍微松了一口氣。
走前,仔細(xì)瞧了瞧后,用手將老人尸體的眼皮闔上,再拉上拉鏈。
剛剛的情況,他并沒有過多在意,一些尸體即便死后,也可能會有一些神經(jīng)性反射,睜開眼也偶爾發(fā)生。
至于那道紫光,以為自己眼花罷了。
重新回到外面榕樹下。
他沒跟著三人有任何交流,賈全也離開了。
接下來,每隔一到兩個小時,就有一輛運輸車進(jìn)來。
易三沒跟他們?nèi)魏我蝗嘶ヌВ仟氉砸蝗吮持M(jìn)去。
隨著時間過去,時間稍微拖慢了一些,晚上九點半,隨著最后一輛車離開,賈全才在榕樹下召集了他們一行人。
“事情都忙完了。但你們今天的工作讓我極不滿意!”賈全冷冷的開口道。
“張明,李成才,你們兩人工錢照算。一人七百。”賈全將準(zhǔn)備好的工錢轉(zhuǎn)給他們。
這兩人收到錢后,喜笑顏開地感謝了一番,準(zhǔn)備離開。
但在易三和另外一人時,賈全轉(zhuǎn)了錢后,才冷冷地開口道:
“你們兩個今天的事情讓我很不滿意。做我們這一行的,對死者的尊重,是首要的第一條!陳志勇,易三,都扣除工錢三百!”
“憑什么!!”
結(jié)果,不等憤怒的易三開口,那李志勇又搶先開口了,指著易三對賈全辯解道:
“明明是這小子的錯,憑什么扣我的工錢??!”
說著,他轉(zhuǎn)身看向易三,身高幾乎和易三差不多,怒氣沖沖地指著易三:“要不是你這家伙,哪來這么多事!!”
易三陰著臉,盯著李志勇:“你特么再說一次!你自己沒抓好擔(dān)架,怪我這個在上面抬的?”
他現(xiàn)在懶得和李志勇吵架,而是看向賈全。
“賈總,按照說好的,搬好,700元工錢。我不覺得我有錯。我是在車上的。若是我上面導(dǎo)致的,下面的人還能撐住。但……”
“我不管你們誰對誰錯。但是你們壞了我的規(guī)矩,這點就是不允許!開工前,我就特別叮囑過!”
賈全打斷了易三的話,盯著易三:“我賈全不缺那點錢,也沒必要惡意扣錢。但今天的事情,是給你們的教訓(xùn),讓你們注意,對尸體尊敬點!”
說著,賈全便要離開。
易三腳步一跨,身體擋在賈全的身前,忍著心里的憤怒,緩聲道:
“賈總,我在殯儀館工作過,我了解死者為大的道理。今天這事發(fā)生,也確實不是我所為。您扣除的300元,對您而言不算什么。但對我跟我妹妹來說,是救命錢!我希望您能高抬貴手?!?p> “哼。走開。老子還有事!”賈全絲毫不理會易三所說的。
“賈總。”
易三雙手緊握,有些顫抖。此時恨不得將李志勇,賈全都暴揍一頓。
但他知曉不行。距離晚上12點已經(jīng)不足三個小時。他還要趕到另外一個地方買藥。深吸了一口氣,后退一步,俯身,鞠躬道:
“希望您高抬貴手。我急需這300元!如果您不信,我可以給您看我的病歷。”
“老子不是善人!”賈全冷聲道:“你做錯了,違背了我的規(guī)矩,就必須受到懲罰!還有,我看你拳頭緊握的樣子,想打我?來來來,老子好歹也是一個三流武者。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動手!”
說著,他走前一步,拍了拍易三的臉,嗤聲道:
“記住,拿誰人的工錢,就要遵守對方的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我都有資格讓你今天拿不到另外400元。這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
易三心里一涼。
隨后緩緩看向李志勇,雙眼仿佛充血了般發(fā)紅。
“是你!若不是你這王八蛋,我不可能拿不到這三百元??!”
易三仿佛魔怔了一般,朝著李志勇沖了上了去。
李志勇原本也是一臉的憤怒,但見到易三忽然瘋了一般沖上來,色厲內(nèi)茬的他頓時慫了,怪叫一聲,拔開腿立即跑了。
張明與李成才兩人則是直接離開了,絲毫沒理會易三和李志勇的意思。
又不是熟人,理會那么多做什么。
李志勇跑的速度很快,但最后還是被易三給追上,一腳踹在對方后背,將其踹飛了出去。
趴在地上得了個狗吃屎的李志勇,剛翻過身,但未起身繼續(xù)跑,便被再次沖上來的易三坐在肚子上,握拳朝著對方的臉揍,一邊聽其怒吼道:
“你這王八蛋,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要害我!!”
李志勇只能雙手護(hù)住頭,避免自己的臉受傷,同時反駁道:“你以為老子想??!我不也是被扣了錢嗎!!你TM再打,信不信我報警了!”
易三依舊揮拳揍著,發(fā)泄著心里積蓄的怨氣,怒氣,邊吼道:
“你特么去報!老子有精神病,報警對我也沒用?。〗裢砟阋遣粚⒛侨僭€我,我今晚就打死你??!”
“你特么神經(jīng)病啊?。 ?p> 嘴角冒血的李志勇驟然一個起身,將易三掀翻在地,起身再次逃跑。
這次,他是朝著門口方向而去,攔車離開。
見李志勇已經(jīng)跑沒影,易三一臉?biāo)阑业乜吭陂T口墻上,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仿若一片灰幕,沒有絲毫的色彩存在。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個滋味,他不是第一次嘗試了。
但這一次,他是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人性的涼薄。
只有力量才是真實的!
若是他為武者,賈全敢不分青紅皂白扣他工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