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諺安慰著蘇老,即便他知道他的安慰并不能平息他的喪子之痛。在他的印象里,蘇還是一個任性的哥哥,連保護起人來,都很任性,記得有一次,那是小時候的事了,他被別的孩子欺負,蘇還扔了書包就沖了上來,一點也不怵他們二對五的冷酷局面,受了傷,更不以為然,把他牽回家,到了大人面前,直接告了狀,絕不留情,實際上那只是幾個孩子而已,于是,第二天上學,他再沒看見那幾個孩子,聽說是轉學了。
他本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在一起。
可是長大了以后,他選擇了蘇老的路,他以為蘇還也不會有任何疑問,子承父業(yè),本身就是理所應當?shù)氖隆?p> 可是蘇還再一次任性了,竟和家里人鬧翻了也要出去自己打江山,他曾經(jīng)勸過他:蘇老讓我們走的這條路不好走,更具有挑戰(zhàn)性。
但是蘇還沒有被他蠱惑,一走就是兩年多,這兩年多里他不曾在蘇宅子里看到過蘇還,哪怕是逢年過節(jié)。
他經(jīng)常關注蘇還的消息,在任何一個財經(jīng)頻道上,任何一個媒體報道上,蘇還做過的每一個項目,公司的發(fā)展,從一開始的烏龜爬甚至停滯不動,到后來起死回生,在商界一騎絕塵,他也是眼看過來的。
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看法,誰也不能要求對方跟你走一樣的路,這就是屬于成年人的孤獨之一吧。
“對了,那個司儀呢?”蘇老忽然沉聲問,蒼老的眼睛黑若寒潭。
“他在警察局?!痹S諺回,頓了頓,說,“已經(jīng)查清楚了,他也承認了,之前關小姐被同事惡意跟蹤,這個司儀是那個同事的兒子?!?p> 蘇老聽出了許諺沒說出的話了:“那個同事被蘇還處理了,這兒子來報復了?”
“可以這么說?!?p> 蘇老瞇了瞇眼睛:“蘇還他睚眥必報,從小就是這樣,他也絕對不會給預謀傷害的人第二次機會,所以他直接處理跟蹤關歐的人我并不意外?!?p> “我也并不意外?!痹S諺微微頷首。
蘇老嘆了口氣:“可是不給別人機會,就會遭到反噬?!?p> 許諺說:“那也不能給?!?p> 蘇老看向他。
許諺看過去:“關歐對哥哥來說就是命,別人動了他的命,他哪兒還顧得上反噬不反噬?哥哥對于他認定的人,從來都是用保護表達情感。”
聽了這話,蘇老就想起當天臺上蘇還從后面撲向沖他的司儀,纏打起來一起摔下臺的畫面,他眼前一黑,狠狠攥緊了拐棍:“帶,帶我回房間。關歐。關歐那兒我今天就不去了,交給你了?!?p> “好?!痹S諺擔憂地看著蘇老,扶著他回了房間。
幽暗的病房里,明月的寒光透過了窗戶,在床上昏睡的女人的臉上,沉睡得安詳,像找到了她的世界一樣,而對現(xiàn)實世界置之不理。
楚銀站在病床邊兒,默默地看著她。
門口的諾言說:“晚上都會有人來守夜,看這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能走了?!?p> “她婚禮那天我去了?!?p> 諾言一僵:“你不是還為我私自答應出席婚禮這事跟我大吵了一架嗎,你不是不去嗎,還是說,你在她那里什么都可以網(wǎng)開一面,但在我這里,什么都要嚴苛不二?!?p> 有時候諾言真的不知道這算是什么,她說的做的,都是錯,可他最后還是照她說的去做了。
但是他留給她的,只有怪責。
她真的,這輩子沒被一個人那么討厭過。
如果不是就要死亡,她想她也堅持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我去了?!背y說,“我就站在最靠后的位置看著她,看著她穿著美麗的婚紗,站在蘇還身邊,專注地看著蘇還,幸福地笑,好像世界上就只有這一個人能給她幸福?!?p> 許諺的車停在了醫(yī)院的停車場,就停車場的電梯,他乘坐到了特護那一層。
黑色大衣褪下來,被他放在臂彎,電梯門正好打開,他緩步往病房走去,七步之內(nèi)他停下了。
他要去的病房,門口背站著一個女人。
但是她并沒有打開病房的燈。
許諺攔下一個護士問:“那兒怎么回事?”
這一層大多是供著官門子弟的,他之前來過。
照看這一層的醫(yī)生,也個個是人精,只要不換人,基本上來了就會有意識地記住他們見過的每個“客人”,以防止得罪了別人。
護士一見到許諺便想起這人是蘇老的得意門生,而如今地位也是如日中天,隨著他指過去的病房看過去,反應過來住在那兒的病人正是蘇老的兒媳婦,明了,立刻毫不隱瞞地回道:“他們是訪客,說是關小姐的朋友,已經(jīng)來了一個多小時了?!?p> 許諺提取出關鍵信息:“他們?”
“是的。女人叫諾言,男人叫楚銀?!?p> 許諺說:“關小姐現(xiàn)在需要休息,以后探訪的人要及時告訴蘇老,另外,探訪不能超過半個小時?!?p> “是。知道了?!?p> “你去讓他們走吧?!?p> “好?!弊o士轉身走向了病房。
諾言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見護士。
“你們可以走了,病人正是休息的時候,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不如你們明天再來吧。”
真等到了明天,就得看蘇老放不放人進來了。
但是楚銀并不知道,現(xiàn)在守在關歐身邊的人都是和蘇還有關系的人,其實他也不想見到,所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關歐,轉身走了。
諾言立刻跟了上去。
許諺看見他們出來,便朝病房走去,目不斜視與他們擦肩而過。
他對護士說:“女人站在門口,男人在病房里,剛剛是這樣嗎?”
護士點頭:“是的?!?p> “知道了,你去忙。”他關上了病房的門,轉身把大衣放在了椅子上,突然用手碰了碰椅子的坐位,涼的,不像有人坐過,可是剛剛分明有探訪,哪一個來探訪的偏要站著探訪呢?
有意思。
許諺坐在了椅子上,沉默地看著關歐,看著這一個,哥哥為了她賠了命的女人,像是要看穿她到底值不值得。
風雨故來
第二天好多了,走了,繼續(xù)掛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