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初春，冰雪初融，河邊的柳枝抽出了嫩芽。天氣不算很冷，但老人們總說：春捂秋凍。因此，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沒有褪去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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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身著一身粉色長裙，手上拎著個滿是蔬菜的籃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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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不知從哪里竄出來一條野狗，朝著女孩沖去。女孩被嚇的驚聲尖叫，慌忙之間，撲到一塊大石上，鋒利的石塊瞬間刺進了姑娘的小腿中。姑娘悶哼一聲，腳下踩到一片滿是露水的青苔，竟是一頭栽到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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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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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揮舞著雙手，卻是只能發(fā)出幾個音節(jié)。這一栽可是嚇壞了來來往往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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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聲，一抹白色的身影跳入河中，將那女孩撈了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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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醒！醒醒！”男孩焦急的拍著女孩的肩膀。剛那白影便是這男孩，約莫十歲左右，身上穿的是鎮(zhèn)上貴族學堂的長衫，看那氣質(zhì)也知這位肯定又是哪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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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女孩吐出兩口水，抬眼對上了男孩的目光。男孩移開眼，從自己身上撕下兩塊布條，俯身給女孩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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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p> ?
“嗯?！?p> ?
“既然你救了我，那我得回報你！可我沒權沒勢還沒錢，若公子不嫌棄，我剛學的游園驚夢，哪天給公子唱一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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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愣了一下，說：“嫌棄?！彪S即結(jié)束了手上的包扎，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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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得報答你?。 ?p> ?
回答她的只是一抹白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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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嘴角微微上揚，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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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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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在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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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姑娘是隔壁戲園的學徒，藝名牡丹，小模樣長得是還算不錯，為何是天天提著食盒在咱書院門口候著，她難道不知道，能進咱書院讀書的都是非富即貴，哪里輪得到她來攀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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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啦，這姑娘一定是沖我來的，畢竟本公子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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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不多得了，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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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本公子也是大戶出身，在這鎮(zhèn)上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她一個戲子給本公子做妾，那是抬舉她了。待本公子將她抬進門，就請各位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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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在我等就靜候趙兄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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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下課穿過庭院時，正巧聽到這段對話。剛想搭個話道聲祝福，便瞧見了柳樹底下那個身著粉色夾襖的女孩。面若朝霞，唇若花瓣，烏黑的長發(fā)被一支木簪輕輕挽住，幾縷青絲垂在臉頰兩側(cè)。這身影站在小橋流水大柳樹旁，儼然一副美人游春圖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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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女孩也瞧見了男孩，她蹦起來揮揮手，沖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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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在這守了幾天了，怎么都不見你？喏，這是我做的糕點，拿給你嘗嘗。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牡丹，就住在前面的戲園里，上回的恩情還未報答，你哪日得空我請你聽戲啊。”女孩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嘴里噠噠噠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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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先回答她哪個問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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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這個人怎么回事啊，先是避而不見；如今見了面又一言不發(fā)，真是好生奇怪?！迸⑧狡鹦∽?，一副生了氣需要人哄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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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拱了拱手：“在下張博麟，姑娘切莫見怪，在下不是有意避而不見，只是這課業(yè)繁忙，一時還沒顧得上。上回我也只是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p> ?
他蹙了蹙眉，腦海里閃過那趙家公子輕浮的詞論，便道：“牡丹姑娘，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少上街來拋頭露面，尤其是這種都是男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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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人，怎的如此迂腐？我雖未上過學堂，也是知道男女應當平等的，我們女子登臺唱戲也是絲毫不比男子差的。再者，師傅從小就教育我要知恩圖報，何況你救了我的命，這等恩情，我定是要請你聽百十來回《還魂記》才能還清的呢！走吧，今日我第一次登臺，你作為我第一個觀眾，你可是無比幸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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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抬起她粉紅的小臉，未施粉黛，卻帶著一股別樣的風情，她沖張博麟嫣然一笑，小手牽起男孩的手，沖戲園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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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博麟就這樣被比自己矮半頭的小女孩牽著跑了半條街，手心軟軟的小手冰冰涼涼的，微微濕潤。女孩的青絲猶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隨著她的動作飄舞，掃過他的脖頸，癢癢的，仿佛一只小貓的爪子，撓在他的心上。他甚至有一瞬想讓時間停留在那美好的一刻，忘卻煩惱，忘卻課業(yè)，忘卻趙公子，忘卻自己和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