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過頭說道:
“在下宥今子,多謝前輩伸以援手,還望告知名諱,好讓在下報答救命之恩?!?p> 說完,便很認真的做了個道禮,與之前不同的是,他一直彎著腰,看起來非常恭敬,大有一副對方不答話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p> 透亮的聲音傳來,雖然聽起來很年輕,卻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放在老師與學生之間實屬正常,但放在道士這樣本身就有一定道行的人身上就顯得非同一般了。
“想不到此地如此偏僻,竟也藏龍臥虎。”宥今子想到,在他心中,對方已經(jīng)被他劃歸到掃地神僧一類的人物當中去了,于是態(tài)度愈發(fā)恭敬。
這讓高德心中一陣暗爽,“總算遇到識貨的人了,小伙子,我看好你喲?!边@么一想,之前差點被郝普通氣出內(nèi)傷的老爺子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來了興致,便想著跟這小道士多聊幾句。
“我叫高德,是這里的宿管,江湖人送外號蘇坡面?!?p> 果然是高人不露像,宥今子繼續(xù)腦補,這下他更確定高德就是一位出世的高人了。
很奇怪,這年頭好像沒掃過地,討過飯,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高人。
“不曾想前輩在此體驗生活,未能前來拜訪,在下之過也?!?p> 話雖然文縐縐的,但是它好聽呀!郝普通你能不能學學人家?
老爺子很想一巴掌把暈在地上的郝普通給弄醒,讓他好好學習一下人類說話的藝術。
“我說小金子呀,今年幾歲了,干什么工作,有沒有對象,需不需要老夫給你介紹一個?”
......
前一秒還覺得對方是高人的宥今子凌亂了,他總覺得哪里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說不出的違和,但還是支支吾吾地答道:
“在下今年三十有二,本行是道士,偶爾給人算算命,雖然家父經(jīng)常催婚,但至今依舊單身?!?p> 說著,眉宇間竟浮現(xiàn)出一抹與他出塵氣質(zhì)并不相符的愁緒,修道之人修的便是一個返璞歸真,放不下,便不得自由,不見大道。
顯然,宥今子遇到了坎坷,如果邁不過去,可能便只能終生止步于此,他前來尋找郝普通,其實也是看到了后者身上存在的變數(shù)。
他想看看這個變數(shù)能否對自己悟道有所啟發(fā)。
“小伙子,你這樣不行啊,說說吧,遇到了什么問題,我好幫你參謀參謀?!崩蠣斪诱f道。
“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因為從小比較聰明的緣故,所以學什么都很快,等到大學的時候,竟然對所有學科都失去了興趣,然后我就在想,生命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接著我就遇到了我的師傅,他說生命存在本身就是意義,要理解這一點就需要不斷回歸自然,因為人首先是自然的產(chǎn)物,只是我們自己身在其中所以常常看不清?!?p> “于是我便跟他學道去了,一直至今,但是最近家父身體越來越差了,他總催著我結婚,其實是想以此來捆住我,好讓我回去繼承家業(yè)?!?p> “天道無情,人道有情,在下無法超脫,因此困擾。”
宥今子,俗世的名字叫黃非凡,父親黃忠皇,是日照集團的董事長,而日照是華國目前最大的凈能源企業(yè),市值還在不斷上升,前途不可估量。
作為董事長的獨子,想要安靜的修道本來就是件難事,幾乎每年都有人到處找他,尤其是在最近他父親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的狀況下,更得不到清凈。
碰巧他的一位老友在港區(qū),便跑到這來避難了。
“那位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想回就回唄,是你師傅不讓你回還是自然不讓你回?都沒有吧,小伙子不要老是把事情想的那么復雜,未曾入世,何談出世?!?p> 老爺子心里有些感嘆,修道的人追求天道,世間的人追求真理,都以為自己掌握了開啟智慧的鑰匙,但就像盲人摸象,每個人都只看到了世界的一部分,一旦他們把自己看到的東西奉為唯一,便再難向前了。
說到底人們都在認知著腳下的世界,在探尋著世界的規(guī)律,所以老爺子也沒藏著掖著,有機會就順手指點了一下。
一番話,讓黃道長心中有了些明悟,靈光一閃,卻又無法捕捉。
“多謝前輩不吝賜教,只是在下此去,怕是要花上些時日,不知何時才能報答前輩的恩情。”
“我不需要你報答什么恩情,一定要報答的話那就將來幫著點這孩子好了?!崩蠣斪又噶酥傅厣咸芍暮缕胀ㄕf道。
“這孩子...”黃道長袖袍中的拳頭緊了緊,雖然沒說出口,臉上卻滿是擔憂。
他親眼目睹過郝普通體內(nèi)藏著的恐怖能量,命格古怪,有強大力量而不自知,一旦陷入狂暴就不能自控,這樣的家伙,很難讓人放心。
“有我在暫時不會有什么問題。”老爺子答道。
自從上次被郝普通燙傷之后,他就一直在找尋關于這種力量的記載,可惜一直沒找到。
這很不科學,按理說凡是在這個世界上誕生的,發(fā)生過的,甚至是將要發(fā)生的,都應該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才對,這還是第一次有事情超出了老爺子的認知。
即使有自己在郝普通身邊看著,也只能保證暫時不會出問題,他的情況實在過于詭譎。
道士走了,他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得趕緊回去修養(yǎng),不然容易道心動搖。
第二天一大早,校長就收到了一筆投資,奇怪的是,投資方竟然是一處道觀,而且條款很多地方都沒填,大致就是讓李清明自由發(fā)揮的意思,
如果李清明貪婪些,甚至可以讓道觀的投資得不到絲毫回報,就跟白給差不多。
“什么時候道士也開始關心起教育事業(yè)了?!笨粗种械暮贤钚T谛闹屑{悶道,“現(xiàn)在的道士都這么富有的嗎?”
別的道士不好說,但至少給錢的這位是這樣,畢竟人家有金子。
看著郝普通半死不活的樣子,老爺子感到非常頭疼,每次只要他一打架,自己就得為他收拾殘局。
郝普通之所以記不得一些事情,并不是因為他忘了,而是老爺子把那些記憶給鎖了起來。
后者在他腦海里建起高墻,把所有關于那力量的記憶全部隔絕開來,以此來切斷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
原本,郝普通自身所帶的枷鎖就是最好的阻隔,但是現(xiàn)在它裂開了一道口子,并且還有不斷擴張的趨勢。
老爺子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就用自己的力量填充一次,并希望它不要再進一步擴大。
識海內(nèi),上帝正與那雙巨眼進行對視,熊熊燃燒的烈焰與圣潔的白光不斷碰撞,釋放出的恐怖能量仿佛要將周遭的一切化為虛無,但終究誰都奈何不了對方。
老爺子的手在抖,因為他發(fā)現(xiàn)憤怒和暴戾只是對方展現(xiàn)出的冰山一角而已,還不是其力量的全部,或許是率先感知到的情緒是憤怒,才以這樣一種形式呈現(xiàn)。
如果郝普通再次強烈地感知到其他情緒...老爺子甚至都不敢繼續(xù)往下想,難怪每次都無法完成天賜,人家根本從心底里就看不起。
他現(xiàn)在終于有些明白世界為什么讓自己來看著郝普通了。
恰恰因為這孩子各方面都普通,并不引人注目,再加上欲望不強,所以三十年來相安無事,可以說郝普通就是承載這股力量的最佳人選,如果換個人,后果恐怕早已不堪設想。
“總是靠自己這么堵也不是辦法,還得教會他怎么疏導,可是怎么教呢?”
即使智慧如上帝,也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