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細雨落下。
秦歷早該想到的,這該死的秋天,就是這么變化多端。
他身上滿是繃帶和血,這雨一落,就差沒凍死在街頭了。
兩人終于走到了酒館門口,這里倒是從來不關(guān)門,只是打烊,你進來躲躲雨或者買東西,都是可以的。
他推門而入,喊道:“給我一杯木華城的‘兩口死’。”
穿著寬大衣袍的勾辰在昏暗的燈光下,沒有注意對方的臉和衣服,埋頭給對方倒了一杯酒,順帶還送上來一碟下酒菜。
“剩下的?!彼忉尩?。
一直低著頭的勾辰忽然一抬頭,那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是他永遠忘記不了的東西。
秦歷喝了一口酒,咂了咂舌,提起一顆花生,說道:“怎么了?”
勾辰站定身子,看了對方一會,似乎知道對方這一時半會不會放棄了,干脆走向后臺,拿出一個像是醫(yī)療箱的東西。
“消毒,縫針,包扎?!彼院喴赓W,把箱子放在桌上,就準備轉(zhuǎn)身離去。
“喂,我這里有一個東西,對你很重要?!?p> 勾辰忽然站住,沒有回頭:“我已經(jīng)見過了。”
“不,是另外一個?!?p>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正在喝酒,一個正在緬懷。
“為什么?”勾辰終于坐回來,臉上沒有怒氣,也沒有其他的感情。
“不知道,可能是出于善良吧?”秦歷咧嘴一笑,從兜里拿出一個被包裝的完好無損的信封,將其拍在桌上。
他一身都被淋濕了,但信封沒有。
勾辰?jīng)]有注意這些,他的目光始終在信封之上。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字跡,以往他們每一周都會以書信來往。
他忘不了她的字,明明可以寫的很整齊,但總在收尾的一筆上多出俏皮的一勾。
信封上面寫著三個字。
“致勾辰。”
“這是她臨死前一天寫的,也就是事發(fā)之前。里面的信息我沒有看過,你也可以選擇不看,繼續(xù)你的生活?!?p> 秦歷站起身來,這時候他已經(jīng)痛得不行了,需要趕緊回家讓岳父給自己簡單治療一下。
“如果你決定要來,后天,在東城門五百米外,有一個小驛站。”
他沒再說話,朝著外面走去。
一出酒館,游牧兵便立馬接著快要昏迷的主公,連忙朝著沐家趕去。
勾辰看著對方留在地上的血液,抿了抿嘴,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劍,一抹不可察覺的痛苦在他臉上徘徊。
拆開了,就背棄了自己的諾言,可不拆開,就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跟自己說了什么。
但他知道一個答案,就是她一定會讓自己去拿劍。
撕拉。
……
沐承德嘴里叼著一根細線,手上被火燒過的銀針在其肉上穿來穿去。
嘶!
秦歷再一次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戴著痛苦面具,說道:“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來一個炭燒療法?!?p> “那是兩百年前的治療方法?!便宄械聸]好氣地說。
給秦歷縫完針后,他才坐下來,說道:“今天又是和誰?銀榜的刺客應(yīng)該碰不到你才是。”
“今天是和皇甫辰那小子,嘶,不過沒有大礙,計劃已經(jīng)完成一大半,后天就可以走人了。”
秦歷掙扎著坐起來,給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企圖用這個減少自己的痛感,也讓自己快速入眠。
沐承德多看了秦歷一眼,皇甫辰的底細他明顯也知道,沒想到秦歷成長的這么快,已經(jīng)能夠跟對方打得有來有回了。
“你要的一些傳聞和秘密大部分都傳出去了,在外面我們已經(jīng)是水火不容,你這傷正好可以說是被阿芷打得?!?p> 魔鬼岳父如是說道。
秦歷嘴巴張了張,沒辦法接對方這話,說道:“我對沐芷和前臣那邊都選擇隱藏,真正知情的只有我們兩人。
到時候,您可以選擇不出面,畢竟這種事情,相信您也不想去面對?!?p> “不,我倒是想看看?!便宄械乱豢诜駴Q了秦歷的提議。
其實后者就是擔(dān)心自家岳父的演技,一個沒演好,這盤大棋就浪費了。
……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改日再和你們?nèi)煌?。”秦屹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消失在黑夜?dāng)中。
在他對面的三個人身上都帶著些許傷勢,但都無傷大雅。
這還是他們不要命的沖擊導(dǎo)致的,對方明明面對的是三個銀榜刺客,卻顯得游刃有余,甚至還張弛有度,就算三個人不斷發(fā)起進攻,也只前進了五十米而已。
“這人到底是誰?若不是我見過那些老先生出手,我都會懷疑他是金牌刺客了?!毙屡蛇^來的銀五咬牙說道。
“哼,他在金牌刺客手下還是不夠看。”銀六跟著說道。
唯獨銀十沒有出聲,他看著遠去的秦屹,默默朝著失意閣分部而去。
“老頭,我回來了?!鼻貧v摘下自己的帽子,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塊餅干吃了起來。
坐在桌前的山羊胡子宰相臉上滿是嚴肅,甚至還帶有一絲怒氣。
“怎么了?”秦屹問道。
“傳聞沐承德私下與秦歷不和,雙方已經(jīng)鬧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兩者勢如水火,沐承德已經(jīng)準備將秦歷逐出家門,而且還要把他放逐!”
“這不是好事么?出木華城,離開這些眼線,還能自己打出一片天地?!鼻匾傧胍涯_搭在桌子上,但還是忍住了。
“你懂個屁!沒禮貌的臭小子!出了木華城是不錯,但他要面對的勢力一個比一個危險!
首先就是那些蠢蠢欲動的長股國士兵,對于這些人來說,秦歷就是行走的功勞,再者還有失意閣的尋血令,他就算有些本事,也無法從這些人手下活著!”
老人激動的直噴口水,讓秦屹不由得捂了一把臉。
他正想安慰安慰宰相,但忽然又咽了下去。
那小子從來詭計多端,狡猾的跟狐貍似的,你們越是擔(dān)心,我倒對他越是放心。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宰相看著對方居然勾起一絲嘴角,差點拿起旁邊的拐杖打人。
“不不不,聽我解釋……”秦屹連忙跳了起來,但氣在頭上的宰相已經(jīng)沖了過來。
只身匹敵三位銀榜刺客的秦屹,被山羊胡子宰相在院子里瘋狂追殺。
他還得放慢自己的速度,好讓對方時不時打到自己一棍。
這就是跟領(lǐng)導(dǎo)的相處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