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遲早要面對
融洽的相處總覺得光陰飛快。
此后,耿玉蓉每日都來小山灣里等候馬超,然后等他一起去城里各處游玩。
馬超自小在山上與僧侶為伍過著清苦的生活,如今見天跟著耿玉蓉出入于酒肆賭場、茶館戲園,揮金如土的同時帶給他的是忘掉煩惱的一身輕松,什么繼母什么誤會,馬超都沒有空閑理會。
只是,每當(dāng)醉生夢死之際腦海里總是會跳出馨兒的身影,總是想起大草原上躍馬揚(yáng)鞭、無憂無慮的暢快日子。
不知道馨兒會不會也像他這樣想著自己呢?他想著馨兒,可是卻沒打算去找她。
那個住在自己心上的女孩子,天生就要應(yīng)該活在快樂無憂里,以他現(xiàn)在迷茫郁卒的狀態(tài)又怎么忍心給她帶去煩憂?盡管想念卻不敢去見,馬超沒有去找馨兒。
且不論馬超思念馨兒,他近日來的行跡早有人暗中稟報了馬騰。
這個孩子太不像話了!馬騰在都護(hù)府里大發(fā)雷霆,誰都不敢去勸,家丁只好去找夫人來。
卓云到前廳來時,馬騰已經(jīng)發(fā)完了脾氣,正陰沉著臉擰眉不語,廳里的氣氛如同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卓云給身邊伺候的梅兒遞了一個眼色。
梅兒把廳中之前嚇得不敢動的家丁奴仆全都悄悄遣了出去,只留馬騰和卓云夫婦相對。
卓云斟了杯茶親手遞給馬騰,坐到他對面佯裝不知含笑道:是什么事讓一向好脾氣的將軍發(fā)這么大的火???
馬騰鼻子里哼了一聲,把手中捧著的茶碗“啪嚓”撂到桌子上,皺眉道:你都知道了還問。
卓云輕笑著睇了眼馬騰,又嘆口氣道:現(xiàn)在知道為父不易了吧?要我說,孟起那孩子已經(jīng)夠不錯了,你這個當(dāng)?shù)亩紱]有盡過幾分責(zé)任,他就成長為名動西涼的少年英雄了。
馬騰瞪著眼睛剛要反駁,卓云按住了他的一臂又道:將軍知道嗎?就連咱們的休兒都嚷嚷著長大了要像他大哥那樣,做一個大英雄呢!
你這是在替他求情?馬騰余怒未消道:不是我愿意生氣,孟起那孩子實在太令人失望了。你知道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嗎?他跟一個野丫頭整日里在涼州城胡混,人家都笑話到我這個當(dāng)?shù)倪@里了。
卓云輕輕“哦”了一聲,起身重新給馬騰續(xù)上了茶水,才正色道:將軍,你不妨想想看,孟起他真的是個任意胡來的性子嗎?如果我沒有猜錯,他這是故意在和我們賭氣,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呢!這么些天他都不肯回府,一來是對我有抵觸,二來也是向你抗議。
抗議?他抗什么議?馬騰極為不解,帶著情緒道。
卓云看著馬騰依然挺拔的身姿和儒雅的側(cè)顏,感到既幸福又幸運(yùn)。
但想起馬超那日的指責(zé),卓云搖了搖頭顧左右而言他道:近來我時常想起當(dāng)初與阿諾姐姐相處的那些時光,雖然短暫但想來總是歷久彌新。轉(zhuǎn)眼我與將軍成婚已經(jīng)好幾年,休兒都那么大了,我相信他長大以后也能像孟起那樣幫到將軍,成為你的左膀右臂了,到時候可就真成了上陣父子兵的馬家軍啦!
馬騰默默聽著卓云的話,他豈能不知道卓云的深意,提起阿諾,他心頭的怒火頓時消減不少,微嘆口氣道:阿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孟起他自小受了苦楚,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臎]有盡到責(zé)任。可是,愛之深責(zé)之切,他是長子,我是希望他將來要為老馬家頂門立柱的。你也知道,如今朝局動蕩,天子不像天子、臣子不像臣子,我真怕哪一日就突然......
馬騰深深的皺眉說不下去了。
卓云有點不敢相信,驚詫道:將軍這樣悲觀,難道天下真要大亂了?
唉!馬騰起身來回踱著步沉吟道:我才得到的信報,董卓獨霸京師自行廢立天子后,越來越囂張無度,袁本初廣發(fā)勤王詔意欲討伐董卓,現(xiàn)下已經(jīng)送來一份到我手上,要咱們這一支西涼軍進(jìn)京討賊,我正為此煩憂不已。
卓云做了好多年的大首領(lǐng),對朝政兵事也熟諳在胸,聽聞這個消息不由變了神色,擔(dān)憂道:董卓原來還是西涼刺史時只不過在河?xùn)|一帶有些勢力,后來東進(jìn)長安時還曾派人來邀請將軍與他一道進(jìn)駐長安,幸虧將軍拒絕了他。只是,如今董卓獨霸朝綱倒把咱們西涼軍都給抹黑了,將軍若此時率軍去討伐正是和董卓劃清界限為咱們正名的好機(jī)會。但是,你一走這里怎么辦?孟起他雖勇武,但畢竟還是個孩子。
這正是我的煩惱所在。馬騰恨鐵不成鋼道:那孩子日漸頑劣不堪,虧我當(dāng)初還覺得十分欣慰,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你看看,現(xiàn)在都成個紈绔了。
卓云忽地笑了,忍俊不禁道:將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孩子成長總有個過程,你不能指望他像你一樣處世,哪有人是天生就老成的?不過都是一邊長大一邊學(xué)會的本事,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孟起才多大,貪玩也在情理之中,何況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我都不敢去想,時時覺得心疼。
馬騰看著卓云,難得柔情挽起了她的手,戲言道:想不到曾經(jīng)任性刁鉆的野丫頭如今長成這樣溫婉賢淑的賢妻良母了,當(dāng)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卓云紅了臉輕啐了一口,抽回手在馬騰的手臂上打了一下,羞惱道:還說孟起不老成,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馬騰呵呵笑了兩聲,才又重新拉了卓云坐下,斂容正經(jīng)道:說真的,阿云你一點都不計較孟起待你的態(tài)度嗎?那小子桀驁不馴,有兩天我在營里見到他,連喊幾聲都不搭理,反而掉頭躲遠(yuǎn)了。他連我的臉面都敢往下撕,我還生著氣呢,你倒處處替他說好話。
卓云姣好的容顏微微一暗,蹙眉道:阿諾姐姐如果還在,孟起斷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或許還是個賴在母親身邊無憂無慮的富家少年郎,偶爾還會撒撒嬌,吃一點苦就喊累喊疼喊委屈??墒?,孟起從來沒有,在我們誰也看不見的角落,他默默咽下所有的苦痛,等我們知道時,他已經(jīng)長成了少年英雄。夫君......
卓云換了個稱呼,柔聲道:孟起有跟你說過他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委屈嗎?他從來都不說,是因為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咱們沒有出現(xiàn)過,他習(xí)慣了獨自堅強(qiáng)。他不說,我才更心疼。
馬騰漸漸紅了眼眶,轉(zhuǎn)頭避開卓云的眼神,半晌才嘆口氣無力道:阿云,你說得對,那孩子受了太多的苦,是我無能沒有保護(hù)好他和他母親。因此,孟起那日出言質(zhì)問我竟無言以對。
夫君不要過分自責(zé)。卓云握住馬騰的手掌深情道:孟起還小,他并不理解你的處境,等他再大些慢慢讓他明白其中的隱情,他就會解開心結(jié)不再怨恨于你了。
馬騰似乎不抱希望,搖頭道:但愿吧!
卓云卻滿臉堅定,微笑道:這個瘡疤遲早是要揭開的,它已經(jīng)日久化膿,也是該徹底清理的時候了。我相信孟起他是個明事理的孩子,咱們給他多一點的時間,血濃于水,你們父子之間不會僵持太久的。
那你怎么想?馬騰感動于卓云的善解人意,溫言道:我看他對你成見太深,恐怕不會輕易和解。
卓云嘴角抿起好看的笑意,自信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化解和孟起的矛盾。
哦?是什么辦法,說來聽聽。馬騰十分感興趣。
卓云賣關(guān)子笑道:天機(jī)不可泄露也!說完哧哧笑了起來。
馬騰無奈,苦笑一下:那好吧,我拭目以待。
一場雷霆震怒消散在夫妻二人的笑談里,房外噤若寒蟬的仆人們聽到笑聲都齊齊松了口氣。
還是夫人有辦法??!他們交頭接耳的傳遞著這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