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天的后續(xù)在今天
第五卷青春豬頭少年不會夢到嬌憐看家妹
──咲太小弟收
──明天,可以在七里濱的海邊見面嗎?翔子小姐上
1
這天,咲太一大早就在煩惱。
事情的開端在昨天。放進信箱的一封信。
寄件人的名字是「翔子小姐」。
對于咲太來說,這是喚醒微苦記憶的名字,但最近不只如此。聽到「翔子」這兩個字,浮現(xiàn)在咲太腦海的人物增加為兩人,或許應(yīng)該說「增加為兩個版本」比較正確。
其中一人是距今約三個月前認識的國一女生牧之原翔子,乖巧嬌憐的可愛年幼女孩。
另一人是記憶里的女高中生,咲太國三時遇見的牧之原翔子。在七里濱海岸傾訴心聲的時光距今兩年,卻未曾再見到她。如果她順利升學(xué),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大學(xué)一年級。
故意在信里自稱「翔子小姐」的惡作劇感覺令咲太想起后者的年長翔子。至于國中生翔子這邊,咲太昨天打手機聯(lián)絡(luò)想確認,卻只進入語音信箱,沒問到信的事。咲太先留言告知改天再聯(lián)絡(luò)就結(jié)束通話。翔子直到今天早上都沒回電,所以謎團就這樣沒解開。多虧這樣,咲太內(nèi)心一直籠罩著一層迷霧。
要揮別這份郁悶的心情,最快的方式就是赴約。今天到七里濱海岸和「翔子小姐」見面就好。只要直接詢問當事人,事情肯定會有所進展。
咲太昨晚已經(jīng)在心中做出這些結(jié)論。
接下來反而才是問題。
如果寄那封信的是咲太兩年前遇見的翔子,那么她也是咲太的初戀對象。
這么一來,咲太可以毫不在乎地赴約見面嗎?
咲太有一個交往中的女友。
感覺照道理應(yīng)該知會一聲,卻也覺得講出來沒什么用。
無論是基于什么隱情,「有女友卻要去見初戀對象」的這個構(gòu)圖依然沒變。
「唉……」
思緒找不到出口,咲太束手無策而嘆氣。
「唔!」
緊接著,腳背傳來痛楚。咲太的視線反射性地落在腳邊。穿著黑褲襪的腿伸向咲太,樂福鞋鞋跟狠狠踩在他腳上。
線條修長又美麗的腿。咲太盡情享受之后揚起視線,和擁有漂亮臉蛋的女學(xué)生四目相對。
「怎么了?」
如此詢問并溫柔微笑的人是背靠電車車門站著的麻衣──全名櫻島麻衣,比咲太大一歲的高三學(xué)生。她是堪稱家喻戶曉的明星,和咲太是情侶關(guān)系。
高挑的身材,未曾染過的柔順黑發(fā),加上炯炯有神的雙眼,給人超齡穩(wěn)重的成熟印象。
光是站在車門邊,隔著車窗背對海面的身影也美麗如畫。
得天獨厚的容貌使她也受到女性的支持,咲太昨天看的娛樂新聞?wù)f她在「現(xiàn)在女高中生心目中最佳長相與身材排行榜」上榮登第一。
如此受歡迎的麻衣為何面帶笑容踩著咲太的腳?
「麻衣小姐,這是什么懲罰?」
「因為你明明和我一起上學(xué)卻心不在焉?!?p> 「但我自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心不在焉啊?!?p> 「那我剛才在講什么話題?你說來聽聽?!?p> 麻衣故意以夸張的語氣問。
「呃~~記得是聊到我跟麻衣小姐現(xiàn)在搭的是10形電車?」
連接藤澤市藤澤站與鎌倉市鎌倉站的江之島電車有好幾種。10形的特徵是東方特快車風(fēng)格的復(fù)古時尚外觀,襯托深藍色車身的白色線條。車內(nèi)是木紋造型,兼具可愛與高雅。
「沒人在講電車的話題。」
麻衣語氣和剛才差不多,眼神卻明顯降溫。
「呃~~那么……」
「想開玩笑掩飾也沒用。」
麻衣很乾脆地先下手為強。
「對不起。」
咲太不得已,只好老實道歉。
「唉……」
露骨的嘆息聲好刺耳。麻衣遺憾般注視咲太的雙眼充滿傻眼。
「我在講昨天那件事的謝禮。」
「什么謝禮?」
「你不是來幫和香搬家嗎?」
「嗯。」
「我剛才說,我今天去做晚飯給你吃當成謝禮?!?p> 麻衣稍微移開視線,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噘起嘴鬧別扭,暗示別讓她講兩次。
「不用幫豐濱準備飯菜嗎?」
豐濱和香是麻衣同父異母的妹妹。經(jīng)過一番波折,如今她和麻衣住在一起。
「她說今天上課比較晚回家,會跟團員去吃飯?!?p> 「這樣啊?!?p> 和香也是剛崛起的偶像團體「甜蜜子彈」成員,每天勤快地接受歌唱或舞蹈訓(xùn)練,周末巡回各地努力舉行小型演唱會。雖然知名度遠遠比不上姊姊麻衣,卻放話說總有一天會走紅讓咲太甘拜下風(fēng),所以咲太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總覺得今天早上的咲太怪怪的?!?p> 麻衣看著咲太的臉,突然這么說。
「咦?哪里怪?」
「我去做飯給你吃,你不開心嗎?我以為你會更高興一點?!?p> 她以不滿的視線觀察咲太。
「不,我很開心。不過,我們現(xiàn)在在車上?!?p> 周圍有乘客在看。麻衣復(fù)出演藝圈之后,果然免不了吸引旁人視線,即使在完全習(xí)慣的通學(xué)電車上也一樣。
「是喔??傊壳拔揖徒邮苣氵@個理由吧。」
麻衣一反自己這番話,視線停留在咲太身上??磥硭^對沒接受。即使如此,麻衣依然收起臉上的不滿。
「記得冰箱還有什么嗎?」
她回到正題詢問。
「還沒采買,所以幾乎是空的?!?p> 「既然這樣,回家順路去一趟超市吧。」
「那個……雖然非常難以啟齒,不過小的放學(xué)之后有點事……」
「今天要打工?」
「不,不是打工?!?p> 咲太說的當然是那封信的事。
雖然沒指定時間,不過既然今天不是假日,咲太認為只能鎖定在放學(xué)后的時間。畢竟終究不可能約在清晨五點見面,而且白天要上課,不能貿(mào)然亂跑?!赶枳有〗恪箲?yīng)該也是相同處境吧。
「不然是什么事?」
麻衣隨口說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雜事?!?p> 「什么雜事?」
「不足為道的小事。」
「這樣啊?!?p> 麻衣即使嘴里不追究,雙眼依然盯著咲太。
會接受剛才這種解釋的人比較奇怪。咲太回答時無法慎選言詞,所以也在所難免。
「沒關(guān)系,不想說就不用說了?!?p> 「并不是不想說……」
這是咲太的真心話。那封信的事,他并不是想瞞著麻衣。關(guān)于兩年前遇見的翔子,咲太之前已經(jīng)告訴麻衣。包括自己曾經(jīng)喜歡翔子以及追著翔子報考峰原高中,麻衣全部知情,所以咲太不需要隱瞞。
不過,真的聽麻衣當面詢問時,咲太的身體稍微緊繃,反射性地猶豫是否要坦白。
咲太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所以就算跟麻衣說也只會害她混亂。既然這樣,咲太覺得現(xiàn)在最好別說出來。
「……」
思考這種事的時候,電車緩緩進站。
電車抵達七里濱站。咲太與麻衣就讀的峰原高中就在這站附近。
穿著相同制服的學(xué)生們魚貫來到小小的車站月臺,陸續(xù)拿起IC月票在像是稻草人的簡易驗票機感應(yīng)。
咲太與麻衣也加入人潮出站。
電車剛好在這時候進站,所以麻衣的追問就這樣不了了之。
經(jīng)過一座橋,穿越一個平交道。
接著,校門就在眼前。
感覺應(yīng)該勉強可以逃過一劫。
咲太在心中松一口氣。
不過,就在他放心的這時候……
「我不知道你在隱瞞什么,不過遲早會穿幫,所以在那之前想個我能接受的解釋吧?!?p> 麻衣這么說了。這是嚴厲到不能再嚴厲的警告。
「……」
「啞口無言」正是指這個狀況吧。
「知道了吧?」
麻衣就像在管教晚輩般如此叮嚀。
「遵命……」
咲太只能乖乖回應(yīng)。
上午上課時,咲太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七里濱的海面。他在思考如何對麻衣解釋。無論是英語課、數(shù)學(xué)課、物理課、現(xiàn)代國文課……老師們在快要下課時吩咐:「期中考快到了,記得準備啊?!沟珕D太當成耳邊風(fēng)。
現(xiàn)在不是用功的時候。他拚命思考如何正確告知那封信的事,思考如何對麻衣解釋。但咲太即使不惜放棄學(xué)生的本分思考,也想不到能讓麻衣接受的高明說詞。
想著想著,進入午休時間了。
耗盡腦力的咲太迅速吃完午餐離開教室。
前往物理實驗室。
「雙葉,我進去了?!?p> 「別進來?!?p> 咲太無視于這句冷漠的回應(yīng)開門。
教室里有一個女學(xué)生,是咲太的朋友雙葉理央。一五五公分的嬌小身軀,今天也穿著長長的白袍。頭發(fā)束在后方挽起的她只在一瞬間隔著鏡片投以嫌煩的視線。
理央正在使用黑板前的實驗桌。酒精燈正在加熱的不是量杯或試管等實驗器材,而是虹吸式咖啡壺。
「那個,哪里來的?」
咲太指著咖啡壺,隔著桌子坐在理央正對面。
「好像是物理老師拿來的?!?p> 「你擅自拿來用?你有時候真大膽耶?!?p> 「有共犯比較容易稀釋犯罪意識吧?」
真是單方面的歪理。但咲太今天不是來講這種話題,所以對于這件事僅止于隨口附和。理央也不打算討論這件事,才會不負責(zé)任地這么說吧。
「我說雙葉……」
虹吸式咖啡壺的水燒開之后,受到蒸氣壓力而移動到上層容器。不只是第一次看到時覺得神奇,現(xiàn)在看也是很有趣的構(gòu)造。接觸咖啡粉的開水逐漸染成咖啡的顏色。
「梓川……說真的,第幾次了?」
理央的目光已經(jīng)不是傻眼或嫌煩,而是帶著憐憫之意。
「這次不是找你商量思春期癥候群?!?p> 「……」
不知為何,理央似乎由衷感到意外,露出驚訝的表情。
「不過,或許也包含這個要素就是了?!?p> 咲太無法否定翔子的事和思春期癥候群有關(guān),反倒認為可能性很高。
「是喔……」
理央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將酒精燈從虹吸式咖啡壺的下方移開,蓋上蓋子熄火。不久,染成美味顏色的咖啡透過濾紙回到下層的圓形容器。
理央先將壺里一半的咖啡倒進自己的馬克杯,另一半則倒進隨便放在一旁的燒杯,端到咲太面前。
咲太姑且以視線向理央確認。這個動作當然是「這個燒杯沒問題嗎?」的意思。如果這是剛做完神秘實驗的燒杯就不免令人擔憂。
「剛才只用來做了高濃度氯化鈉的溶解實驗,放心。」
「你講的名詞充滿魄力?!?p> 「你好歹知道『氯化鈉』是什么吧?」
「記得是鹽?」
「對?!?p> 「那就拜托直接這么說啦?!?p> 「也好好煮沸消毒過,沒問題的?!?p> 確認安全之后,咲太淺嘗一口。味道與香氣終究和即溶咖啡不同。雖說是理所當然,不過道地感明顯提升,待在物理實驗室也更舒適了。
「所以,具體來說是什么事?」
「我來找你商量這個?!?p> 咲太從制服口袋取出信遞給理央。百聞不如一見。
「這是什么?」
「『翔子小姐』寫給我的信?!?p> 「居然隨身攜帶女生寫給你的信,你好惡?!?p> 理央一邊說著毫不留情的感想一邊打開信,雙眼左右移動檢視信里的簡短內(nèi)容。
「原來如此,所以是『翔子小姐』啊。不只是署名,看起來也不像是那個國一女生會寫給你的內(nèi)容。畢竟那個孩子有禮貌多了?!?p> 理央也認識國中生翔子,暑假在咲太家見過面。
「這個『明天』是指今天?」
「應(yīng)該吧。信是在昨天放進我家信箱。」
理央小心翼翼將信放回信封,還給咲太。
「向櫻島學(xué)姊說了嗎?」
理央首先詢問的不是翔子的事。
「沒說……」
「所以你今天要商量的事情是不會穿幫的劈腿方法?」
理央平淡地說完,喝了口咖啡。
「不,不是這樣。不要胡亂誤解?!?p> 「那你為什么不說?」
理央立刻單刀直入地詢問。
「你認為怎樣說明才對?」
咲太假裝沒聽到,反問理央。
「昨天看到信的時候,立刻找櫻島學(xué)姊商量就好了吧?你以事發(fā)突然的為難態(tài)度說明,就可以不經(jīng)意當成是兩人要面對的問題吧?」
理央以非常符合她個性的邏輯思維導(dǎo)出這個完美的模范解答。
她說得沒錯。這個答案只能以漂亮形容。但是說來遺憾,這個手段如今無法使用。事發(fā)已經(jīng)過了一晚,而且今天早上上學(xué)時,麻衣看出咲太有所隱瞞。
「雙葉?!?p> 「什么事?」
「為什么昨天沒教我這個方法?」
「因為你沒找我商量。」
「說得也是。」
「話說,難得看你為這種事煩惱?!?p> 「是嗎?」
「平常你都會說被罵也是獎賞,然后馬上講明吧?」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愈被罵就愈愉悅的豬頭少年。」
「……」
早知道就不問了。
「總之,該怎么說……我覺得這樣很奸詐?!?p> 「奸詐?」
理央一臉疑惑地反問,似乎猜不透咲太的意圖。
「如果立場對調(diào)……某天麻衣小姐說『我今天要去見初戀對象』的話,我有自信一定會郁郁寡歡?!?p> 「你這是哪門子的自信?」
總之把理央的感想當成耳邊風(fēng)。
「就算這樣,我也不敢要求、不想要求她別去,然后就束手無策。」
「秘密講出來就不再是秘密,你可以因而覺得舒坦,得知秘密的櫻島學(xué)姊卻會被迫壓抑某些情緒,你是在意這一點吧?」
「哎,就是這種感覺?!?p> 「確實,如果要把秘密帶進棺材,我認為別講出來比較不用掛念多余的事,可是……」
理央暗藏玄機般停頓,看向咲太。
「可是什么?」
「櫻島學(xué)姊不是這樣吧?我認為她也想成為劇情里的登場角色。你沒忘記她在鏡頭前面光明正大宣布有交往對象吧?」
這是最近發(fā)生的事。「櫻島麻衣」第一個緋聞。許多鏡頭拍到她和咲太在一起的畫面,照片在網(wǎng)路流傳,還刊登在周刊雜志,迅速成為眾所皆知的事情。
這場騷動是以麻衣自己的發(fā)言平息。她在參加新電影制作發(fā)表會的媒體面前客氣地回答記者的問題,害羞地承認正在和咲太交往。
「那個狀況是因為當時只能那么做?!?p> 雖然世間不知道,不過兩人被拍到照片的那時候,麻衣與和香受到思春期癥候群的影響導(dǎo)致身體對調(diào)。換句話說,照片拍到的其實都是和香,不是麻衣。麻衣為了避免和香抱持罪惡感而漂亮地平息了這場騷動。
「就算這樣,她遇到問題都會好好面對吧?」
「是啊。」
大概是童星時代就在演藝圈嚴格鍛煉,麻衣就是如此堅強,這是事實。
「如果是關(guān)于你的事,我認為就更不用說了?!?p> 「因為麻衣小姐似乎比我想像的還喜歡我。」
「這我就不知道了……」
理央說得心不在焉。原因在她手中。她正在滑手機。
「話說,你從剛才就在做什么???」
大概是在搜尋什么資料吧。
難得看到理央一邊說話一邊滑手機。
「因為很麻煩,我就寫信向櫻島學(xué)姊回報這段對話?!?p> 「?。俊?p> 好像聽到不得了的發(fā)言了。大概是多心吧。
「她說她現(xiàn)在過來。」
「等一下!」
看來不是多心。
「電子郵件網(wǎng)址是學(xué)姊在暑假時告訴我的。就是在你家過夜那時候……她說發(fā)生什么事情就聯(lián)絡(luò)她?!?p> 「我沒聽說過這種事!」
咲太不滿地表示「為什么要這么做」,全心全力地抗議。
「我說啊,雙葉……」
咲太想繼續(xù)抱怨,但他只能講到這里。走廊方向傳來腳步聲。熟悉的腳步聲,從容且散發(fā)幽雅氣息的走路方式。如今咲太不可能聽錯。
咲太反射性地面向門口。
緊接著,物理實驗室的拉門開啟。
現(xiàn)身的當然是麻衣。
「那么,兩位請自便。」
理央說完起身。
「叛徒!」
咲太朝逐漸離去的背影這么說,但理央毫無反應(yīng)。
「雙葉學(xué)妹,謝謝。」
「不會。我告辭了?!?p> 在門口擦身而過時,理央向麻衣點頭致意,就這么頭也不回地走出物理實驗室。
腳步聲逐漸遠離。在腳步聲完全消失的時候,麻衣踏入教室,伸手向后緩緩關(guān)上門。
「……」
「……」
從麻衣現(xiàn)身至今,兩人一直四目相對。咲太覺得光是移開視線就會惹她不高興,所以不敢這么做。
「咲太?!?p> 「有,請問有什么事?」
只有咲太與麻衣的物理實驗室洋溢著奇特的緊張感。
「六點回得來嗎?」
咲太以為會被罵,麻衣卻以溫柔語氣這么問。
「咦?」
咲太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驚叫出聲。
「今天早上,我說過會去幫你做晚餐吧?」
「啊,是的。我想,應(yīng)該回得來?!?p> 雖然不知道寫信的「翔子小姐」目的為何,但既然麻衣要求六點回家,咲太就會準時回家。
但他看不透麻衣的想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樣啊。那么,我大概會在那時候過去?!?p> 「好的?!?p> 「……」
「……」
即使等了一會兒,麻衣也沒繼續(xù)多說什么。她想說的似乎到此為止。
「那個……麻衣小姐,就這樣?」
「怎么啦,希望我吃醋?」
「哎,是有那么一點啦……但我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咲太觀察麻衣的臉色,慎重詢問。
麻衣就這么帶著一臉微笑走過來。
「當然不好?!?p> 她說完捏著咲太的臉頰。
「好痛好痛!」
「比起我的邀約,我男友想優(yōu)先赴以前女人的約耶。咲太,你覺得這樣哪里好?」
「是的,不好意思,當然不好。好痛好痛!」
「喔~~你不否認她是你以前的女人啊?」
「不不不,我和翔子小姐的關(guān)系,我之前就說過吧?不是那么美妙的關(guān)系啦!」
「嗯,我知道?!?p> 麻衣不是滋味地說。她的手依然捏著咲太的臉頰。
「就是因為知道,我才沒多說什么就放你赴約啊。但你說『這樣真的好嗎』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不該問得這么不解風(fēng)情?!?p> 「何況……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但我也在意『她』的事。『翔子小姐』與『翔子小妹』……她們兩人的關(guān)系也令我在意。」
「確實。」
咲太在這方面的想法也相同。遇見國中生翔子之后,他一直在意著這件事。雖然不認為是不同人,卻也不是同一人的現(xiàn)實。
今天要是能見到寫信的翔子,或許可以知道某些端倪。咲太抱持這種期待。
「所以麻衣小姐才準我赴約啊?!?p> 「還有,我知道至今依然有所眷戀。」
麻衣以莫名抱持確信的語氣如此指摘。
「誰眷戀誰?」
「你眷戀翔子小姐?!?p> 「不,沒有啦!」
咲太一心想再見到翔子一次才會報考峰原高中,這是事實。昔日那份喜歡的心情也沒有虛假。但現(xiàn)在咲太內(nèi)心大部分都由麻衣所占據(jù),咲太認為這部分已經(jīng)無從撼動。
「我說的不是這種眷戀……你兩年前消沉的時候,她是你的支柱吧?」
「這部分,你說得是?!?p> 咲太如果沒認識翔子,現(xiàn)在的生活恐怕會截然不同。翔子就是如此特別的存在。但咲太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好好向她道謝。自覺被翔子拯救的時候,已經(jīng)再也見不到她了。
咲太不知道那天是最后一天,沒能做個結(jié)束,也沒做好心理準備,就這樣和翔子分開。他沒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翔子。那天,咲太抱著今后隨時有機會見面的心態(tài),和翔子說「再見」之后分開了。
麻衣捏著咲太臉頰的手指放松力氣。
「變紅了?!?p> 麻衣溫柔地撫摸自己造成的結(jié)果。
「我個人不希望你留下奇怪的眷戀。既然有幸得到機會,希望你好好做個了斷?!?p> 麻衣說的「好好做個了斷」聽起來有好幾種意思,但咲太沒逐一確認。用不著確認,咲太也知道她最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他身為男友想回應(yīng)這份心意,要是連這種事都做不到就太遜了。
像這樣得到原諒,咲太算是一敗涂地。
能將成熟想法付諸實行的麻衣何其耀眼。
「有什么感想嗎?」
麻衣投以老神在在的笑容。如同看透咲太愈來愈喜歡她的心情,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雖然這么說,咲太也不甘乖乖服輸,所以沒回答麻衣就當場轉(zhuǎn)身。
「咲太?」
咲太無視于麻衣的疑問站在窗邊,將一扇窗子完全打開。
然后大大吸一口氣。
「麻衣小姐,我喜歡你~~!」
他朝著操場大喊。
「喂,咲太?」
麻衣難得發(fā)出慌張的聲音。
「好喜歡你~~!……好痛!」
咲太的腦袋突然從后方被用力敲了一下。
他裝出很痛的樣子轉(zhuǎn)身一看,麻衣帶著為難又害羞的表情瞪過來?!负軄G臉啦,不要這樣?!?p> 「我認為要做到這種程度,麻衣小姐才會知道我的心意?!?p> 「這會造成我的困擾?!?p> 「咦~~」
「用其他方式表現(xiàn)誠意吧。」
麻衣稍微噘起嘴鬧別扭。
「那個,不然……」
咲太輕輕搭著麻衣的肩膀,緩緩將臉湊過去,但麻衣的手迅速擋在臉與臉之間。她毫不留情地推開咲太的臉。
「好痛好痛!」
漂亮的相撲推掌。
「咦?為什么?」
「為什么我非得和即將跟以前的女人見面的男友接吻?」
「我以為你剛才原諒這件事了。」
「要見面沒關(guān)系,不過坦白說,這件事就是讓我內(nèi)心不是滋味?!?p> 該怎么說,聽了就發(fā)現(xiàn)她這個意見很中肯。即使理性或邏輯上答應(yīng)見面,心情也不一定跟得上這個決定。雖然不愿意,卻也逼不得已……這種事比比皆是,這次也是其中之一。
「要好好討我歡心,否則我不準你做這種事?!?p> 麻衣刻意哼了一聲表達內(nèi)心的不滿。
回程買布丁當伴手禮就行嗎?
如果是妹妹楓,用這招就能搞定。無論再怎么鬧別扭,只要拿出高級一點的布丁,她很快就會恢復(fù)好心情。真的是魔法道具。
「話說在前面,買布丁給我也沒用喔?!?p> 麻衣冰冷的雙眼看透咲太膚淺的想法。
「呃,那么,我該怎么做?」
「自己想。這是今天晚餐前的作業(yè)?!?p> 「咦~~」
咲太發(fā)出近乎哀號的不滿聲音,麻衣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
2
下午上課時,咲太沒聽老師講課,專心做麻衣出的作業(yè)。麻衣只出了一題。
──Q:試著討麻衣小姐的歡心。
這是非常難的題目,大概比國立大學(xué)的入學(xué)考題還難。
在正常狀況下,咲太將心意傳達給麻衣就可以順其自然求得原諒,但這一招在這次應(yīng)該不管用。連朝著操場大喊都失敗了,講千言萬語恐怕都無法讓麻衣消氣吧。
那么,改變戰(zhàn)略送個禮物就行嗎?不,感覺她會說「不準拿東西敷衍」而更不高興。說起來,咲太也完全不知道麻衣收到什么禮物會開心。麻衣是堪稱家喻戶曉的女星,感覺如果她真的想要什么東西就會自己買。
作業(yè)遲遲沒進展。
「傷腦筋……」
難道是多心嗎?咲太覺得像這樣傷透腦筋就已經(jīng)是了不起的懲罰了。麻衣或許是看透這一點才出這個「作業(yè)」給他。
咲太認為這個作業(yè)設(shè)計得非常好。時間進入下午之后,咲太滿腦子只有麻衣。不對,今天上午也一樣,浮現(xiàn)在腦海的盡是麻衣的事。
即使如此,到最后依然沒得出解答,宣告下課的鐘聲就響了。
回家前的班會也很乾脆地結(jié)束,進入放學(xué)時間。
咲太拿著書包起身,發(fā)出苦思不解的聲音來到走廊。
剛踏出教室門口,就差點撞上旁邊走過來的高大學(xué)生。
「喔,抱歉。呃,什么嘛,原來是咲太?!?p> 仔細一看,這個學(xué)生是咲太的朋友──國見佑真。
「什么嘛,原來是國見?!?p> 明明已經(jīng)是十月中,佑真的肌膚卻依然殘留著曬黑的痕跡。他穿著繡有「峰原高中籃球社」的運動服。
「今天也要練球?」
「哎,幾乎每天都要練就是了。」
佑真除了社團活動,還和咲太一樣在連鎖餐廳打工,所以令人驚訝。感覺他真的很耐操。
咲太和佑真并肩踏出腳步。雖然目的地不同,但既然佑真要去體育館,那么兩人直到一樓都同路。
「我說國見……」
「嗯?」
「你啊,是怎么討女友歡心的?」
「?。繂栠@什么問題?」
咲太突然這么說,引得佑真哈哈大笑。
「你和櫻島學(xué)姊吵架嗎?快去道歉求她原諒吧?!?p> 不知為何,佑真似乎很樂。
「國見,你偶爾也會和女友吵架吧?絕對會吧?畢竟是那種女友。」
佑真的交往對象是同樣就讀峰原高中的二年級女生,和咲太同班,叫做上里沙希。是二年級有名的正妹,在班上率領(lǐng)最亮麗的女生小團體,也是全班的領(lǐng)導(dǎo)者。不知道是不是因而秉持某種自尊,她對于孤立的咲太總是采取頗為嚴厲的態(tài)度,之前甚至要求咲太「不準和佑真說話」,咲太對此由衷嚇了一跳。
這種激烈起伏的情緒應(yīng)該偶爾也會在佑真面前展現(xiàn),否則咲太無法接受。
「『那種女友』是哪種女友?」
「大方地把自己的正義感也分享給我的出色女友?!?p> 「因為上里很率直啊?!?p> 佑真即使知道咲太話中含意,也總是這樣裝傻朝善意的方向解釋,絕不會說女友壞話。
「總之,她不高興是家常便飯?!?p> 佑真似乎回想起往事,露出苦笑。
「你怎么討她歡心?」
「我只做普通的事情而已?!?p> 「反正你的『普通』應(yīng)該是很帥氣的應(yīng)對方式,所以快給我從實招來?!?p> 「咲太,你把我當成什么人?。空娴暮芷胀ò O袷怯妹赓M通訊軟體的傳訊功能傳一些挺好玩的貼圖?!?p> 「這是怎樣?」
「互傳貼圖一陣子之后,覺得這樣意外地蠢,就覺得『哎,算了』這樣?!?p> 「我又沒手機,你講這個是在挖苦我嗎?」
「是你先問的,我才這樣回答啊?!?p> 佑真笑著回答時,在走廊擦身而過的學(xué)弟向他打招呼,他舉手回應(yīng)。
「除此之外呢?」
「約她去她說過想去的地方約會。」
「喔……」
「送她說過想要的東西。」
「還有嗎?」
「啊,她喜歡『咬人熊~~』這個熊的吉祥物,所以我送過相關(guān)的精品。就這樣吧?!?p> 「國見,你也很辛苦耶?!?p> 佑真說的比咲太想像中還多,咲太不禁感到同情。
「這是對女友做的事,哪會覺得辛苦???」
「這種會博得好感的發(fā)言是多余的?!?p> 「讓我講這種話卻是這種態(tài)度?」
佑真即使嘴里抱怨,心情卻很愉快。
「總之,這是很好的參考。謝啦?!?p> 「嗯。那我去社團練球了?!?p> 快到校舍門口時,佑真輕輕舉手之后轉(zhuǎn)身走向戶外走廊。走廊另一頭是體育館。
咲太目送佑真離去的背影,依照剛才收到的建議思考。
「……」
但他立刻陷入瓶頸。
「我沒聽麻衣小姐說過她想去哪里,或是想要什么東西耶?!?p> 這就是原因。
這么一來,佑真難得提供的建議也派不上用場。首先必須試探麻衣。不過以麻衣的能耐,即使咲太拐彎抹角不經(jīng)意地詢問,麻衣肯定也會察覺他的意圖,而且會進一步將他逼入絕境。
看來只能思考其他方法了。
咲太一邊想一邊走到鞋柜前。在換穿鞋子,將脫下的室內(nèi)鞋收好時,他感覺自己出現(xiàn)異狀。
「糟糕,想大號?!?p> 不是單純的便意,是心因性的便意??磥碓诰o張。雖然這么說,如果因為上廁所而錯過翔子的約,那可就慘不忍睹了。
咲太認為忍一下應(yīng)該可以忍過去,便走出校舍。
他比平常稍微加快腳步,接連超越慢吞吞走著的其他學(xué)生。
不久,看到校門了。在門外,黃黑條紋的平交道柵欄伸向天空。
熟悉的日常風(fēng)景,放學(xué)的學(xué)生們在這樣的風(fēng)景中一如往常地走。不過咲太愈接近校門就愈覺得氣氛和平常不太一樣。穿越校門的學(xué)生們在意著某些東西。
咲太繼續(xù)走向校門,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學(xué)生佇立的背影,長發(fā)微微隨風(fēng)搖曳。那是咲太非常熟悉的人物,麻衣。
「麻衣小姐,怎么了?」
咲太當然不能視而不見,便出聲詢問。
「啊,咲太。」
麻衣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說:
「你來得正好,這女生好像有事找你?!?p> 麻衣說著再度轉(zhuǎn)身,面向站在校門旁邊的少女。少女身穿別校的制服,戴著眼鏡,年齡比咲太小,表情依然殘留稚嫩氣息。感覺經(jīng)常看到的這套水手制服似曾相識。
「……」
或許是多心,不過很像咲太搬到藤澤之前……住在橫濱市當時所就讀的國中制服。垂入記憶之海的釣線傳來纏住東西的觸感。某個東西上鉤了。
「有事找我?」
為了確定這個東西是什么,咲太詢問身穿水手制服的少女。
「是的,有事找楓兒的哥哥?!?p> 咲太聽過這個稱呼。這輩子直到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人稱咲太為「楓兒的哥哥」。
「那個,大哥不記得了嗎?我是同一棟公寓……住在大哥樓上的鹿野琴美?!?p> 幾乎在少女自報姓名的同時,咲太也想起來了。
「……我現(xiàn)在想起來了?!?p> 咲太與楓搬到藤澤市之前認識的人,住在橫濱市當時認識的人。而且,這個女生也是楓的朋友……
「那……那個……」
琴美心神不寧地在意周圍。
這里是放學(xué)時間的校門口,許多學(xué)生行經(jīng)這里。身穿別校制服就很顯眼了,而且家喻戶曉的名人麻衣以及在校內(nèi)就負面意義來說很有名的咲太也和她在一起,難免引人注目。
好像還傳來清脆的竊笑聲。原因恐怕是午休時咲太的高聲示愛。不知情的琴美以為大家在笑她,身體愈縮愈小。
「咲太,換個地方吧?」
「說得也是?!?p> 關(guān)心琴美的麻衣如此提議,但咲太回答時有點含糊,因為他對于現(xiàn)在的狀況頗感困惑。他沒想到會遇見以前的朋友,沒想過會以這種形式重逢。
「那……那個……對不起,我突然過來造成困擾吧?」
「不,這我完全不介意。」
咲太以稍微開始運轉(zhuǎn)的腦袋思索該怎么做。琴美專程來訪,就算咲太有事要忙也不忍心叫她回去。對于國中生琴美來說,轉(zhuǎn)搭電車來到鄰市應(yīng)該就是一場大冒險。咲太不能糟蹋琴美小小身軀蘊藏的勇氣,如果事情和楓相關(guān)就更不用說了。
「那個,麻衣小姐,雖然非常難以啟齒……」
咲太只想到一個方法。
「知道了。我?guī)湍闳ズ_?。?p> 麻衣?lián)屜日f完,嘆了口氣。
「只要認識翔子小妹,看一眼就認得出來吧?」
這個問題當然是「就算『翔子小姐』現(xiàn)身……」的意思。
「是的,應(yīng)該認得出來?!?p> 雖然自己說不太對,不過真的可以將翔子的事托給麻衣嗎?咲太感覺人生筆直朝著慘烈的情場前進。
就算這么說,也不能扔著突然前來的琴美不管。要是帶她去約見面的地方更奇怪。
「既然變成這樣,那也沒辦法吧?」
麻衣應(yīng)該也從琴美緊張的樣子察覺到非同小可的氣氛。她看著琴美側(cè)臉的表情也有點嚴肅。
「結(jié)束之后來接我?!?p> 麻衣單方面做出結(jié)論,率先快步離開。
脫離右轉(zhuǎn)前往車站的學(xué)生人潮,筆直走向海邊。
狀況變成這樣就沒辦法了。
確實如麻衣所說。
咲太輕輕做個深呼吸。
「那么,我們也走吧?!?p> 他如此催促琴美。
「歡迎光臨?!?p> 咲太帶著鹿野琴美進入店內(nèi),站在收銀臺前的工讀生大姊姊充滿活力地迎接。
兩人來到距離峰原高中不到五分鐘路程的速食店。
店內(nèi)約五成的座位有人坐,洋溢著下午的悠閑氣氛。
咲太帶琴美來到靠海的座位,自己也隔著桌子坐在她的正對面。雖然是在各地廣開分店的連鎖速食店,不過這間店座落于能夠眺望海景的地點,令人覺得是非常特別的餐廳。
琴美的感想也和大家一樣,盡管內(nèi)心緊張,面對窗外的大海依然說著:「哇,好壯觀耶。」率直地覺得感動。
坐享美景,餐點價格卻和其他分店相同,所以感覺賺到了。只是說來遺憾,剛才在店門口看到「本店將于本月底結(jié)束營業(yè)」的告示。
服務(wù)生端上柳橙汁,取走號碼牌。琴美有點惶恐地插入吸管。
「抱歉突然打擾。大哥原本有什么事嗎?」
她在喝果汁之前客氣地詢問。
「這部分已經(jīng)沒問題了。」
其實問題可大了。等等要去海邊,咲太感到非常害怕,但也只能豁出去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放棄。
「對不起?!?p> 琴美再度以清楚的話語道歉。
她活潑的模樣和咲太記憶中的完全一樣。咲太在幼稚園時代就認識琴美,她是個很能干的女生,做任何事都比同年紀的孩子做得好。相對的,楓做什么事都有點笨拙,記得當時受到琴美不少幫助。
等待吃得慢的楓吃完東西,或是牽著跑得慢的楓一起跑。
加上彼此住在同一棟公寓的三樓與四樓,因此琴美幾乎每天都和楓玩在一起。
這樣的琴美與楓在小學(xué)六年期間一直同班。
升上國中才編到不同班。
即使如此,記得在最初的那個月,兩人還是一起和樂地上學(xué)。
大概是在黃金周過后逐漸產(chǎn)生變化。彼此和班上朋友共處的時間變長,咲太鮮少看到她們兩人在一起。琴美上國中之后也不再來家里玩了。
咲太記得的琴美只到那時候。
當時她沒戴眼鏡,比較孩子氣。相較于當時,如今五官分明得多。
「啊,眼鏡……嗎?」
琴美大概是察覺到咲太的視線便拿下眼鏡,有點不好意思。
「我不擅長戴隱形眼鏡。只要像這樣想戴在眼睛上,無論如何都會閉上眼睛?!?p> 琴美做出戴隱形眼鏡的動作。
看來凡事做得好的琴美也有不擅長的事。人對于他人總是似懂非懂。
實際上,琴美為什么會在這時候來訪?咲太猜不透她的真意。
「怎么會突然過來?」
所以,咲太只能這樣直接詢問。
「還有,為什么知道這里?」
搬到藤澤的時候,咲太沒對任何人透露去向。為了遭到霸凌導(dǎo)致內(nèi)心受重創(chuàng)的楓,咲太必須帶她到陌生的城鎮(zhèn)。
「我……一直想忘記?!?p> 低著頭的琴美輕聲說。她心不在焉地看著被揉皺的吸管包裝。
「楓兒吃那種苦,我卻什么都做不了……結(jié)果楓兒跟大哥搬走……」
「……」
「在那之后……楓兒被霸凌的事件鬧上臺面。包括老師還有教育委員會的人,好多不認識的大人都出面……然后,輪到當時欺負楓兒的女生們被全校學(xué)生口頭或用文字罵『去死』、『給我消失』……后來那些女生都不來上學(xué)了?!?p>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