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呂氏往事 、遠近之法

　　時間撥回到吳星野被圍困在山谷的時候。

　　位于鹿門山上游數(shù)十里的白河口，已經(jīng)是緊閉寨門，所有蒙古漢軍都已經(jīng)登上寨墻防備，或者登上戰(zhàn)船。

　　就在剛才，上游的幾個隱秘卡哨傳出了警鐘之聲。而早已收到山上命令的水軍千戶云幸川，對此也是早有防備。

　　知道這是宋軍準備趁著大霧偷襲水寨。所以并沒有驚慌，只是按部就班的全軍集結，登上戰(zhàn)船，準備隨時出擊封鎖江面。

　　云幸川很清楚自己軍寨的優(yōu)勢，再加上他已經(jīng)收到消息，新城那邊會派援軍過來，在適當?shù)臅r候突襲宋軍，所以他一點都不驚慌。

　　甚至有種躍躍欲試的念頭。暗道：“如果可以斬下呂文煥的首級，那自己便可平步青云。榮華富貴搓手可得。幾年之后未必不是第二個張榮實。”

　　要知道張榮實這些年青云直上的事跡，已經(jīng)在蒙古軍中廣為流傳，深深的刺激著如云幸川這般的中層軍官。

　　遙想六年前，張榮實也不過如他一般，是一個小小的水軍千戶。便是在上次鄂州大戰(zhàn)中的白鹿磯水戰(zhàn)，僥幸斬獲了呂家呂文信的首級。

　　從此平步青云，被朝廷授予金虎符、水軍萬戶，震膠西州。其子顏，代為霸州七處管民萬戶，儼然一方小諸侯。

　　想到這里，云幸川的眼睛都紅的厲害，喃喃道：“快來吧，快來吧！”這或許就是世人常說的眼紅病吧。

　　呂文煥立在白河寨上游的江邊戰(zhàn)船上，遙望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的白河寨。暗嘆了一聲，建造此水寨的人深諳水戰(zhàn)之道。直接杜絕了自己從上游順流而下偷襲的可能性。

　　因為這里是唐白河、滾河、清河之水注入漢水的地方，江水極為湍急。

　　本來是一處遍地江石的河灘，后來蒙古人在此處修建水寨，此寨一半在岸延伸到背后的鹿門山，一半在江中連綿數(shù)里，可謂水陸兼顧。

　　并且因為此處江水湍急，所以宋軍水師很難組織起大規(guī)模的水路進攻。只有先登岸再攻寨。而岸上又是一片布滿江石的河灘，根本難以擺下陣勢進攻。

　　并且，呂文煥看了看就砸在自己戰(zhàn)船前方不遠的巨石上，看來白河寨和鹿門山已經(jīng)連為一體，山頂上的投石車、旋風炮和八牛弩之類的武器可以覆蓋到白河寨的上游和下游。甚至能封鎖江面！

　　這些發(fā)現(xiàn)，一時間居然讓呂文煥這個沙場宿將都有些無處下口的感覺。

　　好在世間之事都是福禍相依，有得必有失，這能阻擋大規(guī)模進攻的江邊亂石灘，也為呂文煥提供了旋風炮的石丸。

　　被江水沖刷的圓滑江石，根本不用再進行任何的打磨，便可直接投入到攻城戰(zhàn)中。

　　隨著呂文煥下達的命令，宋軍立刻將戰(zhàn)船上開到漢水南岸結陣防備，這里是白河寨的斜上游，鹿門山上的投石車、旋風炮等遠程武器很難打到這個位置。

　　為此宋軍船隊也付出了擁擠在江邊，短時間內(nèi)很難入江撤退或進攻的困境。

　　如果這個時候，新城的蒙古騎兵從后面偷襲，那呂文煥的船陣必然大亂?？上麄円呀?jīng)沒有機會了。

　　這也是為什么呂文煥要先派人伏擊新城蒙古漢軍的原因。只有出其不意先解決了新城方向的蒙古漢軍，才能抽絲剝繭一般的將鹿門山的防備一一清除。

　　宋軍攜帶的旋風炮和八牛弩也都被一一運送了下來，安置在斜對著白河寨位置。

　　此地在白河寨的上方，正所謂水往低處流，所以說現(xiàn)在的宋軍遠程火力正處于一個相對的制高點上。

　　隨著呂文煥的一聲令下，宋軍迅速調(diào)整好角度，一輪試射后，就正式的投入進了這場戰(zhàn)爭。

　　呂文煥好整以暇的觀看著，被旋風炮和八牛弩轟擊的白河寨入水的那部分。嘴角漏出了一抹殘忍的微笑。

　　雖然在霧氣中看不真切。但現(xiàn)在的蒙古守軍一定不好過。那么多的戰(zhàn)船都擠在水寨里，如何躲避從天而降的巨石？

　　如果不想戰(zhàn)船全部被砸沉，就只能將水軍開出來逆流而上，與宋軍在湍急的漢水江面上廝殺，或者向下游撤退。

　　從兵法的來說，蒙古軍現(xiàn)在陷入了孫子兵法中，地利篇的遠近之法。即手長的打手短的。

　　嗚嗚嗚！

　　眼看著無數(shù)的巨石從天而降，擊中了數(shù)艘戰(zhàn)船，水軍千戶云幸川臉色有些難看，暗罵一聲：“怎么吳星野還沒帶人來?！?p>　　可惜眼下行事迫在眉睫，容不得他多考慮，當即怒吼一聲：“張弘濤、張弘海、張弘浪你們?nèi)值芫o守水寨。其他人跟我出寨應敵?！?p>　　張氏三兄弟立刻應諾而去。

　　云幸川則立刻打開處于江水下流的寨門，率領剩下的幾位百戶將戰(zhàn)船開出水寨，就在寨后的江邊找一處與寨內(nèi)互為犄角之勢地方結陣防守。

　　呂文煥遠遠看見霧氣中似有船只飄出，心道一聲：“終于出來了！”

　　立刻對身邊的兒子下令道：“師圣，你率艨艟巨艦在前，順流而下，直攻蒙古的水軍，沖散他們的陣型?！?p>　　呂師圣立刻領命而去。

　　沒一會功夫處于宋軍船陣最外圍的艨艟巨艦，便吃力的劃開激流的江水，順流而下。斜斜的直奔已經(jīng)出寨大半的蒙古水軍而去。

　　咚咚咚！

　　身后戰(zhàn)鼓聲響起，這是全面進攻的信號，一艘又一艘宋軍的戰(zhàn)船如同下餃子一般跳入湍急的漢水江中。

　　因為此次是順流而下的突襲作戰(zhàn)，所以呂文煥這次帶來的船只除了以防御力和承載能力著稱的艨艟巨艦，還有同樣特點海鶻戰(zhàn)艦和以靈活著稱的海鰍船。

　　這些戰(zhàn)船都在艨艟巨艦的掩護之下，直奔漢水北岸。攻寨開始了！

　　隨著江水起伏不定，呂師圣率領的艨艟巨艦頂著空中不斷落下的巨石和粗壯的弩箭，奮力的向著江對岸劃去。

　　一根手臂粗的弩箭牢牢的釘在了呂師圣上方的船頂。漏出寸許長的箭尖。

　　幸虧這些艨艟巨艦的船頂都是以生牛皮蒙背，有很強的防御力。不然只這一下，呂師圣便會魂喪漢水。

　　幾塊巨石砸在五丈外的一艘艨艟巨艦上，頃刻之間便砸塌了船頂，最上層的二十名宋軍無一幸免，都化為了一灘肉泥。

　　又是一艘艨艟巨艦被巨石砸穿了船頭，船艙進水、船頭下沉。

　　一個回頭的功夫，便在湍急的江流中不受控制的撞上了另一艘戰(zhàn)船。兩艘戰(zhàn)船在江面上越飄越遠，最后在霧氣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