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屏住了呼吸,他看著那個殘破的軀殼從自己面前走過,只希望對方移動的速度能再快一點。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驚慌的刺客在心中吶喊著,他一點都不敢動,腰腹的傷口已經(jīng)再次裂開,阿里只能用手硬壓著,幸好對面的家伙似乎完全不能捕捉氣味,這個怪物……
陣陣暈眩的感覺在不斷沖擊大腦,阿里猛地咬碎了后槽牙中的秘藥,這是刺客最后的手段了,他不能在這里昏倒。
晨光微亮,將整個森林喚醒,阿里一動不動把自己“鑲嵌”在巨木中,直到那個怪物逐漸遠離。
阿里很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安全,只要自己有所行動,那個家伙肯定會再次襲來,它不會放過自己……
圖魯爾……
阿里的眼睛繃的血紅,他知道自己被管家坑了,他被安排了一個需要付出生命的任務(wù)……
在深夜,當(dāng)圖魯爾終于從尼特手中拿到那兩件東西時,公爵幼子手下的一行人目送著獵魔人和亡靈去了客房,他們沒有選擇休息,而是就此分道揚鑣。
“阿里,拿著這個,你立刻出發(fā),趕在日出之前離開稀金鎮(zhèn)的范圍,我們這里你隱匿的能力最強,這東西不能經(jīng)由魔法轉(zhuǎn)送,你要抓緊時間趕回沉眠莊園,小主人正在那里等著你?!?p> 刺客心中的疑問被圖魯爾嚴(yán)肅的表情所壓制,他最后什么都沒說,只是把那截短小的東西收入懷中,默默地點了點頭。
阿里最先離開,他沒有去仔細觀察那截東西,無論那是某個倒霉蛋風(fēng)干的手指,還是一件邪神的遺物,阿里都不需要去了解,他只需要把東西送到該去的地方就是了。
意外從阿里離開稀金鎮(zhèn)的小道開始。
因為稀金鎮(zhèn)特殊的地理位置,從帝國中心到稀金鎮(zhèn),有幾條繞沉眠森林外沿的商道,這也是大部分旅者會選擇的道路。
阿里從一開始就沒準(zhǔn)備走大路,管家的言語意思很明顯,這東西可能會被某種特殊的手段探查到,所以阿里決定直接斜穿沉眠森林。
這種路線自然是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是阿里沒打算往森林深處走,他只需要稍微遠離商道一些就可以了。
當(dāng)阿里正式離開商道踏入沉眠森林時,他感覺懷中的那截東西微顫了一下……現(xiàn)在想來,那絕對不是錯覺。
但是幾個鐘頭前的阿里沒有在意這個小小的變故,他知道自己運送的肯定不是什么安穩(wěn)的東西,只要這玩意沒有伸出兩條腿跑路,刺客就不會去管它到底是抖動了一下還是兩下。
襲擊來的很突然,也很奇怪。
從踏入沉眠森林開始,阿里就覺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東西盯上了,這可能是他刺客直覺發(fā)揮的最準(zhǔn)確的一次,然而就是在阿里這種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的情況下,他竟然沒能立刻看清自己到底是被什么劃穿了腹部。
在連續(xù)變幻了幾個身形并且扔下引爆物之后,阿里迅速脫離了那個區(qū)域,被人盯著的感覺暫時消失了,刺客屏息處理傷口,那傷像是某種尖銳的東西造成的,他不打算去思考襲擊者到底是什么,他只想離稀金鎮(zhèn)越遠越好。
“要離開稀金鎮(zhèn)?!?p> 阿里的腦海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自然,他摸了摸腰部已經(jīng)融入自己傷口的“那截東西”,覺得自己應(yīng)該立刻行動起來。
之后阿里一次又一次地被襲擊了,他越是遠離稀金鎮(zhèn),襲擊者的攻擊就來的越迅速,刺客沒有意識到的是,對方并沒有想要殺死他,而只是在不斷給他制造傷口,想要把他往回驅(qū)趕。
阿里也終于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那是一個殘缺的人。
然而刺客這時已經(jīng)失去了分析的能力,他只知道自己被安排了一個致命的任務(wù),以及……一定要離開稀金鎮(zhèn)。
在強烈的欲念驅(qū)使下,阿里再次行動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動起來幾次,他也不在乎魚鱗正在逐漸覆蓋他的軀殼,他要……執(zhí)行心中的想法……
“那截東西”,已經(jīng)徹底沒入阿里的腹部,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
管家圖魯爾和破法者卡托爾騎馬走在林間的小路上,兩人一路都保持著沉默,但是沉默終究還是被卡托爾打破了。
“阿里能活著回到莊園嗎?
圖魯爾搖了搖頭。
“他不可能活著離開沉眠森林,這是……計劃的一部分?!?p> 卡托爾冷笑了一下,看向圖魯爾。
“呵呵,那個獵魔人呢?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說起尼特,圖魯爾憤怒的情緒也被勾了起來,他壓著嗓子怒聲說道。
“蠢貨!如果不是這個獵魔人意外出現(xiàn),打亂了計劃,我又怎么會選擇派阿里去送死!”
“‘意外出現(xiàn)’?你難道真的有這么天真?那個獵魔人恰好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間點接了殺死格魯爾的懸賞?不是我說你……”
“閉嘴!”圖魯爾憤怒地一撩袍子,像是不想再和破法者討論這個話題,他們的眼前逐漸出現(xiàn)了一座廢棄的城堡,剛剛升起的太陽將那被燒得焦黑的塔樓照亮。
“大管家,我雖然聽你指揮,但是你要清楚,在外人面前我給你面子……”
“噓!”
圖魯爾打斷了卡托爾的抱怨,他勒住了前進的馬,同時朝卡托爾也做了個停止的動作。
“城堡里……有人。”
“……”
戰(zhàn)士尤西金是幾個人里面最后一個離開酒館的,當(dāng)然,魔法師妮婭根本就不用離開,在尤西金走后,妮婭滿臉愁容,往酒館樓上走去,她今夜也要住在這里,因為獵魔人住在這里,她必須要跟著獵魔人,直到管家送來獵魔人尼特需要的材料。
尤西金走得最晚,是因為他的目的地離稀金鎮(zhèn)并不算遠,當(dāng)這位中階的戰(zhàn)士趁著最后的月色走在稀金鎮(zhèn)的道路上時,他的心里只有對刺客阿里淡淡的歉意。
一行五人中,只有尤西金和圖魯爾知道己方這次的真實目的。
卡托爾因為身份特殊,對整個“計劃”一知半解,魔法師妮婭則是古德家里另一派強行安插進來的監(jiān)視者,只有阿里……
啊,可憐的阿里,普通的阿里。
尤西金略帶感慨地?fù)u了搖頭,同時用指頭摩擦了一下手中那枚殘缺的硬幣。
希望祖爾格那邊的人可以守信一點,準(zhǔn)時到達。
在稀金鎮(zhèn)外邊的墓園里,尤西金推開了守園人已經(jīng)廢棄的小屋。
這里就是約定的地方了。
尤西金吃驚地注意到,屋子里竟然已經(jīng)有一個人站著了。
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久違地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面前站著的人竟然是之前酒館里的老板。
自己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任何人,這個酒館老板是什么時候離開酒館的????
戰(zhàn)士渾身緊繃,沉聲問道。
“你就是……‘使者’?”
自稱大別的酒館老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展露了自己的氣息。
尤西金感覺自己就像巨浪中的一片礁石,隨時都可能被洶涌的海水沖碎,沉入無底深淵。
戰(zhàn)士艱難地舉起了手中的硬幣,展示了信物。
他沒有想到祖爾格聯(lián)盟竟然派出了如此高位的存在。
大別沒有說話,只是瞬間收回了那致命的意味,尤西金艱難地喘了口氣,緩聲說道。
“我們……我們已經(jīng)派出了‘祭品’,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獻祭了,關(guān)于……”
“古堡里那個死靈法師,為什么會死?”大別突然冷漠地問道。
“他……這是個意外,所以我們做出了補救,確保最后的獻祭儀式可以完成,阿里已經(jīng)離開了稀金鎮(zhèn),他很快就會被‘受罰者’找到,他逃不了的……”
“呵呵,你們帝國人,出賣起同伴來都是這么自然的嗎?”大別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這話尤西金就沒法接了,他尷尬地又喘了兩下,然后轉(zhuǎn)移了話題。
“按照約定,儀式徹底完成之后,你們應(yīng)該交出這個‘受罰者’的控制權(quán),我們……”
“‘按照約定’?你知道……你在和誰打交道么?”大別又笑了笑,他像是察覺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個有趣的表情。
尤西金的表情凝固了片刻。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p> “‘受罰者’,嘖嘖,你們的主子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和什么存在做交易?”
尤西金終于品出了大別話里不對的味道,他向后撤了半步,心中的緊張表現(xiàn)在了臉上。
“你……你不是‘使者’,你到底是誰?!”
“哎?!?p> 大別嘆了口氣,他撓了撓頭,一副苦惱的樣子。
“希望你比那個腿軟的家伙硬氣一些,不要讓我一下就知道所有的答案,這樣真的會很無趣的?!?p> 尤西金驚恐地看著那個酒館老板,以一個他無法反抗的速度,迎面沖了上來……
“……”
妮婭猛地驚醒,她看了一眼懷里的魔法表,才過去了一個鐘頭,月亮還懸在空中。
魔法師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自己的同伴被一只大魚吞噬,只有她被拽上了岸,那個救她的人……膚色蒼白……不似生者。
妮婭知道這個夜晚自己可能無法再次入睡了,她拿出了一些月亮石的粉末,準(zhǔn)備用冥想來穩(wěn)定心神。
至于那個噩夢,妮婭只能認(rèn)為,這是白天圍攻獵魔人的失敗給自己帶來的陰影。
魔法師很快借助粉末進入了冥想,靈界的氣息讓妮婭找到了輕松的感覺,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qū)別,一般的法師在冥想時很容易困擾于靈界的奇異,而對于妮婭來說,冥想時游歷靈界是一種享受。
漸漸地,妮婭的表情發(fā)生了變化,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詭異的地方。
小鎮(zhèn)對應(yīng)的靈界坐標(biāo),像是被刻意扭曲過,這扭曲感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影響,但是會束縛特定的存在。
稀金鎮(zhèn)和它周圍的地界,被打造成了一個天然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