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知道此人?”
文佑沒理會他,吩咐李公公道:“你去太醫(yī)署把云知找來?!?p> 璉臣懵在當場,咬了咬牙道:“陛下,且慢。”
文佑道:“何事?”
璉臣道:“她是一女子,以這般原由被宣入乾清殿,今后如何做人。陛下若不允臣所求,臣不求便是。”
文佑無可奈何道:“并非朕不準,你是朕的表兄,豈有不成全之理?只是貴妃喜愛云知,此事還需問過云知,她若也有此意愿,貴妃必也成全。”
璉臣道:“陛下,其實并非兩情相悅,只是臣單相思而已?!?p> 文佑為難道:“你這單相思,朕不好強做主,不如朕還是問問她,表兄木秀于林,她一個宮女豈有看不上的道理?!?p> ‘木秀于林’雖妙,可下一句卻是‘風必摧之’。
這皇帝遲遲不喚他起身,看似句句為他著想,實則步步緊逼。
璉臣鬢邊發(fā)汗,豈能讓云知跑到乾清宮來胡言亂語?
李公公束手無策道:“陛下,那是去宣嗎?”
璉臣搶先道:“不必了,臣有事要告退了?!?p> 文佑道:“表兄想來就來,說走就走,究竟是朕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
他等的就是今日,要讓云知死心不易,傅璉臣的這般作為,怎能不叫她來看看。
璉臣看了眼上座的皇上,神色如常,瞧不出喜怒,可眼下自己卻進退兩難。
文佑牽了下嘴角,道:“李時海,去宣云知?!?p> -
經(jīng)過一次砍傷,一次命案,太醫(yī)署后院的住屋里幾乎全部搬空。沒了住院的患者,太醫(yī)署更是清閑了,蕭遠書在石桌上備好了棋盤與棋子,要與云知對弈一番。
云知搖頭,“下棋我不會?!?p> 蕭遠書道:“我教你?!?p> 云知連連搖頭:“別,你別教我,這玩意兒看起來就費神得很。”
蕭遠書道:“醫(yī)書更乏味無趣,你反而看過一些。”
云知解釋道:“那是因為我曾經(jīng)喜歡的那人身子不太好,所以我才看醫(yī)書,自以為能治好他。后來才知道我懂的那些,所有大夫都會?!?p> 蕭遠書微微失神,道:“你喜歡的男子一定足智多謀,一表人才。”
云知想了想道:“你說的倒沒錯,他的確足智多謀,一表人才??芍\略也分陰謀陽謀,一表人才的也不乏衣冠楚楚之輩?!?p> 蕭遠書道:“你這話,像是在貶他?!?p> 云知坦然道:“我說了,是曾經(jīng)喜歡過他,而不是現(xiàn)在。他相貌堂堂,可惜人面獸心,不值一提。”
蕭遠書還想追問,笑陽跑進院里來,急匆匆道:“李公公來了,點名要找云知,正在前廳,趕緊去吧?!?p> 云知納悶道:“皇上的御前公公,找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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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走在前頭,侍衛(wèi)推著輪椅跟著其后。
從太醫(yī)署到乾清宮一刻鐘的腳程,云知保受了一路宮人異樣的眼光,渾身不自在。
哪怕是李公公開口說一句話,云知便會順勢詢問皇上宣召是為何。
可這李公公一句閑話也不說,摸不透他的性子,便不敢攀談,這一刻鐘的腳程竟讓她覺得比一夜還要漫長。
李公公帶她入了乾清宮正殿后,便和侍衛(wèi)一同禮退。
而此時在她左前側的那抹翩翩楚立的玄色背影,叫她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好你個傅璉臣,原來是你把我叫來的!
感嘆之后,再瞧見三步臺階之上的屏風后,雙龍盤椅的座上,端坐著一男子,雖隔著屏風,卻也能看見清瘦身形。
龍椅上的肯定是皇帝,杜貴妃的心上人了。
云知欲行跪禮,身子還未完全站起,屏風后的男子便道:“你腿腳不便,免禮?!?p> 那聲音低沉清冷,猛然叩開了她的記憶,這,這不就是……
也許只是相似罷了。
云知又坐下,清脆的謝恩道:“謝陛下!”
身側的璉臣只撇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望向皇上。
皇上道:“云知,朕今日宣你來是為一事,端親王世子要帶你出宮,回端親王府,你可愿意?”
原來傅璉臣打的是這主意,云知算是明白了,傅璉臣斷了自己雙腿不夠,仍怕她留在宮中礙事,想把她弄回府去。但有權讓她出宮的,只有她所屬瑤華宮的一宮之主貴妃和皇上??少F妃尚在禁足,且外臣不得見后妃,他就到皇上面前來提要求了。
云知忍不住給了璉臣一個白眼,道:“陛下,奴婢人微言輕,不知世子何故如此關照,不敢承受?!?p> 皇上道:“世子心悅你,你可知?”
這謊稱心悅云知,倒使他今日所求顯得順理成章。
但倘若今日出了宮,那才叫進了龍?zhí)痘⒀?,假廢也得變成真廢了。
云知惶恐,道:“不知。還請世子不要胡言亂語,壞我名聲?!?p> 璉臣側身直勾勾的看著她,道:“你曾隔三差五來我屋中尋我,勾引我,王府中人皆知,如今卻說我壞你名聲?”
云知瞠目結舌,道:“世子,心悅一個人,會當著陛下的面如此詆毀,說此人勾引你嗎?”
璉臣頓了頓,道:“家母早亡,未曾教我如何愛護一人,也許傷害過你,是我錯了,但我如今想讓你跟我回去。”
有那么一瞬云知信以為真,但很快就清醒過來,愈發(fā)覺得可笑。
“世子,愛護一人的樣子,您分明做的游刃有余,得心應手的很,怎眼下如此自謙?”
璉臣張了張嘴,視線在她雙腿上停留了一會兒,終是不再說了,挪開目光,面向皇上,道:“陛下,既然她不愿,臣便不強求?!?p> 云知也道:“陛下,奴婢不愿?!?p> 皇上道:“既然如此,表兄,朕便不能成全你了,告退吧。”
璉臣深深看了眼云知,行禮告退。
李同與王府另一內侍在乾清宮殿外等候,見世子出來后臉色難看,急切問道:“世子,怎么樣?”
璉臣沒有回答他,問內侍:“你昨日說那個格外關照云知的太醫(yī)是誰?”
內侍道:“蕭太醫(yī),蕭遠書,是蕭太傅之子,這幾日與那宮女形影不離?!?p> 璉臣說了聲“好”,眼眸一閉一睜間掠過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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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也欲告退,皇上道:“等等?!?p> 她嘴角一蹙,定定的看著屏風后的人道:“陛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