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攔在殿外的太醫(yī)正想走。
云知勸住了他,“您還是在這里等著吧,萬一李太醫(yī)覺得這毒棘手,還得您去治?!?p> 太醫(yī)小聲嘟囔,“大可以宣我倆一起進去,這不是明擺著娘娘認為我的醫(yī)術(shù)不如李太醫(yī)嘛?!?p> 云知把食指豎在唇前,“您這是埋怨娘娘嗎,請慎言?!?p> -
有些事情還是不明所以。
如果蕭遠書與傅璉臣有私交,為什么還會被陷害呢?
除非長公主不是傅璉臣殺的。
又或者,在那一晚云知的藥中被下了別的無色無味的東西,可使她熟睡,而察覺不到蕭遠書出了屋子!
這就迫使她去替蕭遠書做證了。
細思極恐,如果蕭遠書有問題,在他的屋子里必能找到蛛絲馬跡。
此時幾位太醫(yī)全部出診在外,小廝們都在前廳忙碌,云知溜進了后院,找到了蕭遠書的屋子。
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蕭遠書的屋子雖與甄太醫(yī)的屋子格局相同,但精致許多,還有很濃的書香氣息。
東處一個小小的案牘,上頭一套筆墨紙硯,筆是羊毫,紙張壓在硯臺下,紙色均勻純凈,是上好的宣紙,硯臺石眼花紋雕刻,其精致名貴,不是普通太醫(yī)用得上的。
西處一排檀木書架,放滿了醫(yī)書,云知粗略翻看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北處是榫卯床榻,天空色的綢被,她摸了一圈,突然視線落于枕邊的一本醫(yī)書上。
云知翻開一看,這本書所記的正是各種各樣的安眠草藥,包括西域安神香,只是其中被撕走了一頁。
估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藏在這一頁上,可即被撕毀,也死無對證了。
床鋪下有個錦盒,沒有上鎖,里頭琳瑯滿目,一小盒子的奇珍異寶。云知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塊翡翠祥云玉,墜著銀色流蘇,是曾經(jīng)被傅璉臣掛在腰間的。
這么說來,蕭遠書表露給自己看的那面,都是假的。
可是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看到今日聽小廝說的那枚紅瑪瑙指環(huán),想來蕭遠書特別喜歡,戴在了身上。
外頭傳來了動靜,是蕭遠書正在與小廝對話。
云知隨手摸了本蕭遠書的字稿揣在懷中,飛快的翻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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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又繞到了太醫(yī)署正門,讓小廝替她傳話給蕭太醫(yī),請他出來一見。
沒一會兒,小廝又出來道:“外頭炎熱,蕭太醫(yī)讓你進去,到后院里說話。”
后院無人,說話倒也方便。
院中一棵大樹下,蕭遠書坐在石桌邊,不知是不是特地備的茶水,他給云知沏了一杯,示意她坐下說話,“你來尋我是為何事?”
他云淡風(fēng)輕的看不出任何波瀾。
云知坐下,抿了口茶,“你昨日明明是來替我看病的,為何突然走了?”
蕭遠書眸色深深,“我瞧著你面色紅潤,行走自如,即己無礙就不需再瞧了?!?p> 分明是因她與孫媛斗嘴,素香又遷怒了蕭遠書幾句,他才一氣之下走的。
她雙眸楚楚的看著蕭遠書,托著腮委屈巴巴。
“怎么會無礙呢,你不知道嗎,你被抓進大理寺那日,我拖著傷去乾清宮跪求陛下,暈倒在瑤華宮前,若不是立馬被發(fā)現(xiàn)了,眼下這太陽那么烈,石板那么燙,我的臉就被燙毀了?!?p> 說著,她撫上臉頰,嬌媚無邊。
蕭遠書避開了她的目光,將茶杯送到嘴邊。
“我知道,你去跪求陛下,陛下才幫我翻的案。你對我有救命之恩?!?p> 他抬手的瞬間,云知就看到他右手中指上那枚碩大的紅瑪瑙金指環(huán)。
她看癡了眼,直勾勾的盯著它,“這個是什么指環(huán),這一大顆紅寶石好美啊,這是你爹爹給你的嗎?”
蕭遠書垂著眸,看不清神色,“嗯。這是紅瑪瑙。”
他沒有承認指環(huán)的來處,更讓云知心底生了幾分怒意。
可她面上仍是一派純真,“遠書,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啊,可以借我玩兩天嗎?我就玩兩天,不給別人看,馬上來還你的,行嗎?”
這一聲“遠書”使他頓了頓,留了個心眼道:“你喜歡這個?”
她承擔(dān)道:“對呀,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珍寶呀?!?p> 這倒也是,且她剛說了一通怎么救他的,提出這等小要求也不能拒絕了。
蕭遠書就褪下了指環(huán),“你玩幾天就需還我,這東西太過顯眼,且查的清來處,若被人發(fā)現(xiàn),你我之間就洗不清了。”
“好,你放心,”云知將指環(huán)握在手中,挑了眉,“你原先說污了我的名聲就求娶我,是認真的嗎?”
蕭遠書神色微動,緩緩道:“自然是認真的,你可以做我的妾室?!?p> 妾室?
云知嘴角抽搐了下,幾乎要破口大罵,終究忍住了。
她笑著道:“好,那你可要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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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瑤華宮后,她把玩這個指環(huán),將事情的原委細細道來。
素香聽了略驚,眼色一厲。
“既然他假意與你親近,要害你,不如將計就計,讓他先死,這樣對我來說更為安全?!?p> 先下手為強,孩子都懂的道理。
云知點頭,認可了她的說法。
“我正有此意。不過……我想學(xué)一學(xué)傅璉臣,把蕭遠書的死加在他頭上,若能一下子帶走倆,可謂甚好?!?p> “我想在這指環(huán)中做手腳,不過太醫(yī)對于藥物的敏銳非尋常人可比,對付他,必須特別講究,必須無味無色。”
素香細細思索后,閃過靈光。
“不服下去又無味的毒我想不到。不過有一種藥,我們?nèi)寺劜怀鰜砦兜?,但斑蝥極愛追尋它,且會去攻擊帶著這種藥的人。斑蝥有劇毒,就可以達到致死的目的。”
云知考慮了下,“甚好,斑蝥不難弄到?!?p> 素香提議,“今日娘娘已有了些胃口,正好命我出宮去買甜糕,我順道將你要的東西帶回來。”
她從小與毒物打交道,也自然熟知在哪里可以弄到。
立場相同,都是想對付傅璉臣,對于她的主動協(xié)助,云知并不意外,“辛苦了,謝了?!?p> 素香搖頭,“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為你打算,也是為我自己打算,不必說謝?!?p> 這世間的情感和信任都脆弱不堪,唯有立場與共同利益能穩(wěn)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