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生
北詔開元十年,帝夏侯桀傳位丞相侯禹,改國號為夏遷都揚州。
同年,帝后合葬汴京南山,國喪三年,謚號景元帝。后有史官寫記,開元一年五月,景元后沈氏薨逝揚州城,年二九芳華。
嘀嗒嘀嗒,沈嬌耳邊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響,意識漸漸明了,可眼瞼仿若千斤重,壓得她睜不開眼。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一抹飄影在火光中,隨著阿桀哥哥去了,她最后的意識只看見阿桀哥哥抱著她,在冰床上任由著椒房殿的火海相繼坍塌。
侯禹的質(zhì)問還在耳邊響著,而阿桀哥哥的話更是砸在她的眼淚上,“我所做的,從來就不是為了讓她知道。一朝天下罷了,何問值不值得。原本,就是給她的天下?!?p> 慘白的小臉滑過一行清淚,沈嬌感到唇上溫熱著,有什么東西要流淌進來,本能的顫動雙唇。
舌尖上溢出鐵銹味道,沈嬌十分不愿的抵著唇齒,這是血的味道,她望見阿桀哥哥日復年月十年間從未斷過。
其實,阿桀哥哥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他守了自己十年,自己又何嘗不是。
“小姐,你快喝呀,喝下去,才有活命的機會。小姐,老爺還活著,你定要挺過這一劫?!?p> 小姐?爹爹。這是誰人在喊她,她現(xiàn)今應是在何處?
被風吹動的燭火四處搖曳,漆黑牢墻上留有斑斑血跡,干枯的稻草也被無數(shù)人踩踏碾過,單薄木板上僅僅放有一席被老鼠咬得不成模樣的被褥。
深青色被面上零星散著發(fā)酸的饅頭塊,高高的牢房圍得嚴實,最高處小窗有一絲光線透進來,牢房之外應是白晝才對。
沈嬌低著眼眸,她回來了,汴京。
“箬姑”,沈嬌暗啞的嗓音,許是昏睡得太久,嗓子太干。她的聲音很小,僅僅是搗鼓稻草的耗子動作就將聲音掩了過去。
“箬姑,別再割了,嬌嬌已經(jīng)醒了。”沈嬌望見箬姑手里握住的青黑瓷片,邊沿染紅,而她的唇間還是血痕掛著。
沈嬌知道這是哪里了,北詔的天牢,現(xiàn)今應是嘉成十四年元月初七。
年前平王夏侯清拒詔入京,嘉成帝夏侯弘大怒,朝堂動蕩。年前臘月十三,爹爹上早朝,翌日沈府上下被抓,關押天牢,至今未果。
“小姐,小姐,你終于醒了!多謝菩薩保佑,夫人在天有靈......”
望著淚流滿面的箬姑,沈嬌腦海中沉封已久的記憶漸漸活了。箬姑是她的奶娘,娘親去世后都是她陪著自己。
前世入獄后沒多久,她便病了,病得極厲害,起初皇后宮中還會讓御醫(yī)來看望,而后漸漸日子久了,便也就如此。
她現(xiàn)今應是病得厲害,而牢獄中連一碗清水都是奢望,箬姑沒別的法子,只能滴血喂她,續(xù)著氣息。
“箬姑,你扯破我內(nèi)里的裙衫將傷口包扎著,我現(xiàn)在好很多了?!?p> 沈嬌舔了舔嘴角,她不喜血腥味,但每每見阿桀哥哥淌著血滴喂她,而多數(shù)卻是滑落出去的,她心里就跟針扎一樣,疼得慌。
那時候一抹飄虛只能看著,現(xiàn)在,她又活過來。重生,或是荒誕至極,但沈嬌卻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