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則同衾,死亦共穴
夏侯淳的笑聲異常刺耳,聽得她心里好似刀割一般疼。
孤獨(dú)終老?他前世不就是孤獨(dú)終老了?萬民百官都怕他懼他,生怕他一個(gè)不喜就是株連九族的罪狀。
最后的椒房殿,他的臣子無一例外都在逼迫他,用滿口的仁義。沈嬌眼眶內(nèi)的淚珠沒掉落下來,她不想哭,也不能再哭了。
她在心底暗暗發(fā)誓,此生,她沈嬌定要和他白頭偕老,讓他兒孫滿堂!
皇后姑姑站得有些不穩(wěn),她并沒有反駁夏侯淳的話,還把端在手上的羊脂白玉酒杯遞了過去。
“平王,這杯酒是我欠你的,沒想一欠就是十四年。你恨的不只是夏侯弘,你還恨我!
恨我當(dāng)日不隨你去江州,恨我選擇了夏侯弘。
可你知道?我原本就只是他一個(gè)人的清兒!他給我生,我陪他死。我有多恨夏侯這姓氏,就有多喜沈氏這虛名。”
帝后兩人挨得很近很近,夏侯弘眉眼間滿是喜色,這些話,她從未對自己說過。
原來,她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
夏侯弘伸手把另外兩杯酒盞拿在手中,他面色從容對著夏侯淳。
“平王,莫不是怕皇后下毒?放心好,孤的皇后還不屑于用此等下作手段。
你要天下,孤給你,傳位詔書在金鑾殿的九龍金椅后。這杯酒,平王還不敢接下嗎?”
夏侯弘心中明白,為君,他兼懷不了天下,為夫,他和清兒蹉跎了半生,為父,他更是失責(zé)。
夏侯淳把酒杯接了過去,手中長劍應(yīng)聲而倒,在夏侯弘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大殿外是兵戎相見的喧囂聲,而帝后兩人只是相視一笑。夏侯清碰了碰夏侯弘脖頸間的血跡,而夏侯弘只管把手中酒杯遞過去。
“夏侯清,孤和你,生則同衾,死亦共穴。”
就在夏侯淳將酒杯擲落在地時(shí),帝后兩人飲酒而盡。
夏侯弘始終是抱著夏侯清的,在不斷翻涌的血色中,他低聲伏在夏侯清耳畔,輕輕說著,僅是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清兒,阿桀沒死,沈不言也沒死。這世上,只有我才能死在你面前?!?p> 在火光沖天中,沈嬌不敢出聲讓他離開,這是他陪著嘉成帝和皇后姑姑最后的時(shí)間,她只要靜靜等著便好。
倒在大殿上的兩人刺激到夏侯淳,他站在原地愣住,眼神渙散。唇齒間的酒氣儼然還在,她竟是連死都要和夏侯弘在一處!
夏侯弘到底有什么好?他到底有什么好!
“殿下,廢太子夏侯桀沒死,他還在汴京之中?!贝蟮顑?nèi)涌入一大群戎裝在身的武將,規(guī)矩跪在夏侯淳身后。
“找!把整個(gè)汴京掘地三尺都要找他出來,夏侯桀必須死?!?p> 既然清兒都死了,他還有什么可忌憚的。而且,要?dú)⑾暮铊畹目刹皇亲约海羌纬傻?,他的父皇?p> 震耳欲聾的回聲讓沈嬌心中一怔,他們必須得走。
而抱住自己的人絲毫沒有反應(yīng),她心里著急,也沒動(dòng)彈半分,她不能害了阿桀哥哥。
熊熊烈火繼續(xù)燃著,那些武將走了,夏侯淳也走了。
一根梁木從半空掉了下來,重重砸在殿內(nèi)的一團(tuán)火紅上,“沈嬌嬌,你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