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自己是對的,輕手輕腳伸手推開鏢局客房的門,這一間應(yīng)該住著孟星瀾。里面空空如也,沒有人。
陸知辰不動聲色,收斂腳步聲音和呼吸聲,輕輕推開自己的房間。他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
孟星瀾蹲在墻角陰影里,如果不注意看,不會發(fā)現(xiàn)。
但陸知辰視力好,又是專門來尋她,一眼就看到。
身體的力量突然一泄而空,腳底發(fā)軟,陸知辰覺得自己短了幾年壽命。
“蹲那里干什么?”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情緒很平靜。
孟星瀾更平靜:“抓蟲子?!?p> “為什么待在我的房間里?”
“不小心走錯了?!彼龖?yīng)答如流。
每一步都是她思考后的決定。一旦陸知辰發(fā)現(xiàn)她失蹤,可能自己去追,也可能發(fā)動鏢局的人去追,無論如何,這個院子應(yīng)該沒人再來搜查。
以陸知辰的性格,不見到她是不會回來的,所以他的房間最安全。而她的房間,也許被第一波撤回來的人翻個底朝天,查找線索。
退一步講,就算萬一陸知辰回來了,無非她走錯房間,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好好地待在鏢局,憑什么說她跑了?
萬全之策!
只是沒想到,陸知辰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回轉(zhuǎn),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小流氓腦子也挺好用的。
陸知辰把房門關(guān)上,慢慢走到孟星瀾面前,也蹲下來。他已經(jīng)生不起氣了,剛才這一趟從云端跌落深淵的感受,讓他覺得渾身乏力,心灰意冷。
“孟星瀾……”他搜腸刮肚也沒有什么能說的,試著幾次張口,仍舊沒有話。
她辜負了他的信任。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微薄的友誼土崩瓦解。
孟星瀾見陸知辰神色不對,緊張起來,他的臉色太不對勁。
她站起身,又把陸知辰拉起來,抓著他的胳膊關(guān)切問道:“你還好嗎?”她好像做得過分了些,怎么陸知辰一臉的絕望?
陸知辰心里冰冷,聽了這話簡直想笑,好不好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他反問她:“你覺得呢?”
“你置我于何地?”陸知辰又問她,一字一字,沙啞無力。
她準備好的說辭毫無意義,再傻也看得出來陸知辰真的生氣,不是那種吼一下的生氣。
“我錯了,你別生氣?!泵闲菫懽ブ母觳驳狼?。
陸知辰抽出自己的手,緩緩走向床鋪,坐下,雙手揉揉臉,聲音沉悶:“不生氣,你回去睡罷。”
她聽話低著頭走出房間,把門關(guān)上。她沒回自己的房間,只站在天井里抬頭看星星。
那顆星不是天上最亮的,卻是最穩(wěn)定的。別的星星跟著四季挪動,只有它永遠永恒地在那里。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干透,毛毛躁躁的蓬著。她忽然覺得有些冷,風吹到身上仿佛透過皮膚把冷氣吹進骨頭里。
孟星瀾決定正式道歉。
她再次推開陸知辰的房門,看見他還跟之前一刻鐘一樣,姿勢不變,就這樣坐在床邊,雙腿打開,雙肘支在大腿上,弓著上半身,臉埋在雙手中。
屋子里沒有點燈,昏暗一片。
她走過去,蹲在陸知辰的腿邊,仰頭看他,神色帶著哀求。
陸知辰不理她。
她搖著他的左臂,強迫他注意她。
“我錯了,對不起?!彼嫘恼\意。
陸知辰不接受,轉(zhuǎn)過臉去。
孟星瀾沒了辦法,蹲著也不肯離開。往日陸知辰無論怎么吼她,她都不怕?,F(xiàn)在陸知辰不吼了,她反而感覺害怕。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許久,陸知辰開口:“有什么意義呢?孟星瀾。你道歉只是因為我生氣了,并不是認為自己有錯。”
他的嗓子沙啞,帶著憂傷和失望:“你的心野在外面,遲早還是要走的。我再怎么為你著想,又有什么意義?你回去罷,我不會再管你了?!?p> 孟星瀾無話可說,她確實沒覺得自己做錯。
陸知辰起身帶她回房,幫她蓋好被子,一言不發(fā)關(guān)上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