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莉有三好。師姐喜歡,師兄喜歡,月亮宮主也喜歡。
小十七在廣寒宮就是這樣的地位。她是最小的弟子,是所有人的小師妹,最最疼愛的小師妹。
在小十七拜入廣寒宮以前,月亮宮主最喜歡的是那只叫做「兔兔」的白狐貍,也就是小十七懷里抱著的這只。在小十七拜入廣寒宮以后,為表寵愛,兔兔被月亮宮主交給了小十七看養(yǎng),然后就變成了汪汪。
還有各種被縱容的淘氣。在方明壑隱居不歸林這兩年,也百般對小十七示好。蘿莉有三好,她真的特別討人喜歡。
所以說,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只是脾氣壞了點,小十七還保持著人形沒變成鬼樣子,就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
“怎么有女人?”
小十七看了看鄧瑤,看了看自己,癟癟嘴。然后看了看林殊辭,看了看自己,氣得跺腳。
還好最后,小十七看了看云癡,然后滿是欣慰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啪啪作響:“外來人?還算你們有禮數(shù)?!?p> “……”
這樣清奇的腦回路,讓眾人根本聽不明白常常在說什么。云癡倒是羞著臉聽懂了些許,但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腳尖……
算了,還是不要說了吧。丟人,也羞人。
“常常姑娘,我們是云夢澤的弟子。我是林殊辭,這兩位師妹是鄧瑤、云癡?!?p> 依著禮數(shù),頂著責任,林殊辭往前邁了半步說道:“這兩位是崆山派的高徒,簾仙與雅環(huán)。這位是武當山的道長,青桐道長。我們六人代表著各自的宗門,特意來不歸林拜訪廣寒宮。”
“武當派?”
小十七前面的聽的都沒有興致,只到了青桐這里眼珠子忽然亮起來:“你與小叫花是什么關系?他常說自己是武當派的小師叔祖,真有那么厲害?”
小叫花?
青桐沉默不語,實在不想認這門丑親戚,但天道浩然,又實在不想當著姑娘家的面扯謊。左右為難下,青桐正搜腸刮肚想著借口,忽然又聽小十七說出——
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遭了遭了!那狗日的……兔兔別亂叫,沒說你。媽的,搶了小十三徹夜未歸,如今已是第二天了,鬼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好吧,這乖乖蘿莉又說臟話了。
還有,呃,小師叔祖搶了誰?小十三?聽名字也應該是廣寒宮的弟子,搶人干嘛,還徹夜未歸干嘛?
“徹夜……未歸?……”
林殊辭臉色不太好看。
那邊,鄧瑤也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一件兩年前的荒唐事情。
她嘆了嘆,心下里為師姐感到憂心——情之一字,實在害人。那位小十三,正是兩年前初初見面,就立刻住進了方明壑心里面,不給師姐留下半分余地的榶榶仙女。
……
……
小十七癟癟嘴,跺跺腳,道:“既是來做客的,你們隨我先回去,這里待久了你們可受不起?!?p> 她今夜出行本是追著方明壑去的,不過路上遇見了三大門派的弟子,那就不好再自顧自行事了。否則要是叫月亮宮主曉得了,自己說不定會失寵?
于是,一行人跟在小十七的身后,往廣寒宮的宗門地址處走去。
走了大概才半刻鐘,小十七揮了揮手,然后收緊拳頭示意有緊要的事情在前面發(fā)生。
林殊辭念著方明壑,已是行尸走肉。鄧瑤嘆了嘆,只好自己來處理這些麻煩事兒,向前問道:“怎么啦?”
“有陰鬼攔路。”
“鬼?”
“嗯?!?p> 小十七面色有些嚴肅:“你們身上帶了銀票沒有?銀子不行,必須要銀票,燒成灰了送給這些陰鬼用來買路。否則陰鬼不開路,前面是忘川黃泉,走不得,我們都得在這兒等著?!?p> 雅環(huán)道:“什么陰鬼,我咋沒看見?”
小十七道:“這得用慧眼才能看見。你五感皆關,六識盡堵,笨的不能再笨,當然看不見?!?p> “胡說,我?guī)煹苈斆髦兀?!?p> “是嗎?哼,反正陰鬼攔路了,沒有錢咱們不能再繼續(xù)往前走?!?p> 小十七咬咬牙,跺跺腳,從荷包里掏出來一張銀票,一臉不舍說道:“我先給50兩,帶頭買路,省的你們說姑奶奶是騙子。”
這邊,鄧瑤心里面卻想起來一樁話本故事。
土地主收百姓銀兩,要去打山賊。自己帶頭捐款,捐了一半多,百姓們湊剩下一半。因為有土地主領頭做出表率,這銀兩很快就湊齊了,然后土地主的錢全部返還,還和山賊瓜分了百姓捐來的那剩下一半。
山賊搶到了錢,自然就跑了。于是小村莊里山賊高興,土地主高興,沒了禍害的百姓也高興,沒一個人不高興的,是謂一舉三得。
話本里和目下,這情景相似得一般無二。常常姑娘只要銀票,大概也是因為銀票好藏吧。
鄧瑤吃味,掩面吃吃笑了起來。這打山賊還能瞧見山賊,這給陰鬼買路,看得見個鬼,可就真的打水漂了。
鄧瑤笑道:“若是不給錢,我們等到天明,陰鬼也自然散了吧?”
“等到天亮?”
小十七愣了愣,瞧了眼鄧瑤的胸脯……惡狠狠又瞪了幾眼,眼眶子都急紅了,懷里面的兔兔又犬吠了幾聲,才撇過腦袋使氣說道:“那、那就等唄?!?p> 又細語道:“臭女人,久夜不眠,遲早紊亂,到時候疼死你?!?p> “……”
在場的都是武林好手,不歸林又鳥不拉屎,靜的很,自然聽得是一清二楚了。
所有人都繃著臉,敢笑不敢動,只有青桐靠近了鄧瑤耳語道:“鄧姑娘,你生病了?”
“……”
高手高手高高手,一山更有一山高。武當山真是牛鼻子山,普天下最「高」的山。
鄧瑤沉默不理,還往旁側(cè)偏了幾步,與青桐保持距離。
青桐則嘆了嘆,不諳世事,不通風情。從懷里掏出來一沓子銀票,送到了小十七面前說道:“既然病了便好生休息。熬夜對身體不好,還是拿錢買路劃算?!?p> 他這話是說給鄧瑤聽了。
可誰知,鄧瑤還沒有感動,反倒是小十七先做出來反應——她左手抓住了銀票往懷里揣,動作熟稔,目測有500兩的數(shù)目,右手則仍然抱著兔兔安穩(wěn)如初。
兩只手都很安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但是一堆持弓紙人卻從小十七荷包里爬出來,排兵布陣,列成弓箭手方陣。
然后,紙人從地上撿起爛樹枝,滿弦如月,然后直射青桐而去。
小十七不看留在身后的紙人,不聽身后的「哎喲」痛聲,冷著臉往前面帶路——
廣寒宮的弟子久居不歸林,俱都身患絕癥,全靠宮里面的至寶雪心蓮壓制著,才能勉強茍活。
今日青桐這不清不楚的一句話,正正打中了小十七的軟肋逆鱗,她如何能不惱?若不是收了錢,念著這傻憨憨還算大方,怕此刻發(fā)生就不是紙人射箭,而是陰鬼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