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還沒有離開學校,補習班的孩子都是五年級的學生,村長突然塞進來兩個補課老師。
金念真和劉綺山,劉綺山是村里唯二考上一中的學生,而金念真這邊上交的一份成績單。
語文:140
數(shù)學:145
英語:138
文綜:280
……
年級排名京都高中第2名,這是天才吧,李鑫看到后面的老師評語,盡其吹捧,是捧上了天的星星月亮。
陳意歡坐在李老師辦公桌對面,眼神迷茫,聽著金念真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聲音。
“這學期英語考的不好,回去被我爸訓了,不過文科歷史之類的課我還算不錯?!?p> 窗外下午的陽光溫暖和煦,透過玻璃,一絲金陽落在金念真的臉上,他睫瞼微揚,幽深的眸色似透了光,亮澤瑩潤。
唇邊噙著微笑,從來沒露出過不妥的表情,這樣完美無瑕的一個人。
陳意歡嘴角抽搐,目光放回了李老師手上的成績單。
放的什么狗屁?
劉綺山和黃婉婷倒是沒什么別的表情,金念真謙虛內(nèi)斂,前者微微頷首,后者露出崇拜的表情。
金念真瞧著她飛快的皺了下小鼻,真以為沒人會看到,他眉眼微舒,此刻的笑是真的放松。
大言不慚的話他也能心安理得的說出來,謹言慎行,不露破綻,吃過大虧千錘百煉才得了今天這一份金念真。
他不知羞,也不怕。
陳意歡遇到過許多種人,她的父親是一種,一門心思往上爬,為了做人上人亦是可以拋妻棄子。
她的母親是悲憫無力的弱女子,被拋棄后郁郁而終,男人就是她的主心骨,懦弱又無能。
而金念真。
這種人頭一次見,溫文爾雅的卻給她一種如野獸伏擊,晦暗洶涌的危機。
陳意歡的膽子并不小,她能獨自面對校門口的一群社會流氓也淡然一笑。
可面對金念真,她下意識的只有一個字。
逃!
逃的遠遠的最好。
李鑫很快就梳理清楚了,黃婉婷暫且不用考慮,她的成績能上平壤高中還有黃山在村里的關(guān)系。
不然每學期起碼要交給學校七百塊錢,劉綺山理科很好,金念真擅長文科,陳意歡每科成績平均。
就這么定下來了。
劉綺山負責數(shù)學,金念真語文順便輔導一下文科入門,陳意歡教英語。
就這么成功的摻合了進來,黃婉婷遺憾的站在旁邊,嘟嘴不滿,可她那個成績說是來教課還不如說是去上課的。
小六年到初中的課程她都該重讀。
回去的路上黃婉婷悶悶不樂,陳意歡恨不得直接背對了金念真。
課程表一周五天課,她看了一下,她和金念真對上的時間,整整三個上午!
冷汗冒背,路過小賣部的時候,黃婉婷要買一份零食回去,這里都是些京都見不到的東西。
小工廠的辣條,一毛錢兩顆的雙胞胎糖果,甜到齁喉嚨的果凍,偽裝成了土豆片的油炸面粉。
花花綠綠,包裝丑的有特色。
金念真感到新奇,跟著進去,看到里面有一罐番石榴的糖果,突然扭頭咧開嘴笑:“你房間也放著一罐,那天我給你帶了一顆?!?p> 陳意歡那罐是有一次考試,她超了劉綺山,頭一回第一名,李鑫給她的獎勵。
一整罐,對于初中生來說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獎勵,她放在床頭沒舍得吃。
她想起了放在藥片旁的油綠色糖果,喉口好似回涌了甘甜的滋味,微微點頭。
面色不變,可心里。
他不僅摻合補課班,還偷她的糖!
對金念真的記仇小本子,又填了一行。
買好東西,陳意歡就急急道別了,她說要回去給補課班備課。
黃婉婷只好戀戀不舍的跟著走了。
金念真回了老洋樓,保姆捧著一籃青棗出來,笑瞇瞇的:“少爺,這家種的青棗可甜了,看年份今年還是第一次結(jié)果嘞?!?p> 金念真回神看了一眼樹上,原本青青郁郁,隨風搖擺飽滿青麗的果子,已經(jīng)被摘的所剩不多。
眸色沉沉,面色正常,可徐媽卻看出他生氣了。
“這房里種的買的原本有的,你都別亂動?!?p> 金念真想起她抑氣不動的樣子,一顆糖都如此。
這么多果子該怎么去解釋呢?
有些頭疼。
徐媽捧著青棗,吃也不是,總不能再掛到樹上去了。
陳意歡回去真的伏在了黃婉婷的書桌上寫什么,黃婉婷湊過去看都是爬在紙上看不懂的英文。
一下頭昏眼花,坐了回去。
最近她嘴里念叨的只有金念真,陳意歡分不出心神去聽,只剩她一個人在回味。
可恨的金念真。
金念真沒有多動她的東西,床單都是保姆收起來換上他們帶來的。
屋子里填了許多電器和點心水果,那糖還剩九十九顆,唯一的一顆也是陳意歡吃的。
那上了鎖的抽屜,金念真入睡前會想象她藏了什么東西進去。
陳意歡曾經(jīng)就在這里,懇切的坐著,雙手放進去了寶貴的東西,再小心翼翼的鎖上,把鑰匙藏好。
可以想象她的神情,盈盈雙目,眉梢上揚,鼻息緊促,指尖微微顫抖,她看著那么稚嫩年幼,可步步謹慎,生怕出錯。
曾經(jīng)和他及其相似,藏著的神情,感同身受的人最容易察覺。
他和她同一類人啊。
細細摸過抽屜邊緣的木頭粗糙質(zhì)感,讓人上癮。
明天他要去鎮(zhèn)上看挖出來的青銅鼎,據(jù)說周圍又發(fā)現(xiàn)些其他古董。
村長打電話通知黃山,陳意歡和黃婉婷陪同。
吃晚飯的時候聽見了,黃婉婷歡呼雀躍,陳意歡一口口用牙齒嚼爛了菜,咽下去。
她躲不掉。
晚上黃婉婷為了明天做準備,選了一個小時衣服,早早的躺在床上睡了。
可旁邊的陳意歡輾轉(zhuǎn)反側(cè),她一直以來學習下來的生存法則,應(yīng)付個成熟大人也綽綽有余。
可唯獨這次她應(yīng)付不了金念真,他不懂話中佳音,不懂進退,天真無邪,像她一般。
可他是真的不懂嗎?
他的目光,他的話,舉動,觸碰,明晃晃的,像在告訴她故意為之又怎么樣?
陳意歡氣的蹙眉,睡不著了。
金念真睡在她的小床上,睡姿安詳,一夜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