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日志一直是交給班長或是副班長,周五下午就是上交的時間,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被默認(rèn)是提交時間,因為老師都會待在辦公室喝茶。
二班一般是交的比較早,走廊靜悄悄的,辦公室就在樓上,只敢有小聲竊竊私語的聊天聲。
苦夏已過,涼風(fēng)習(xí)習(xí),夕陽已沒那么滾燙,大葉風(fēng)扇機械的轉(zhuǎn)動著,學(xué)生埋在課桌上昏昏欲睡。
凌敏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姜曼微氣喘吁吁的追上來,面色紅潤:“凌敏,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辦公室?!?p> 她小步上前輕輕挽著凌敏的瘦胳膊,拍著胸脯:“還好追上了你,不然我還不敢一個人去辦公室呢。”
凌敏本來蠻不自在,她開學(xué)到現(xiàn)在也沒和她說超過十句話,可見姜曼微胸前還抱著一本書,想她是要去問問題的,就放棄了要掙脫的手。
她甜甜的笑出一個酒窩:“我可能要問幾個問題,你就不用等我了。”
這么說凌敏也不得不點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相熟已久呢,交了班級日志,姜曼微就拿著物理書去問問題。
問到第三道題的時候,陳意歡敲門進來,平壤高中沒有統(tǒng)一的校服,姜曼微穿的是學(xué)生里罕見時髦,她繼父常常去市里給她帶新出的時裝。
她可以說是鎮(zhèn)上最早穿玻璃絲襪的人,滿衣櫥都是鄉(xiāng)下女孩夢寐以求的絢麗裙子,也很懂得打扮自己。
今天她也披著一頭青絲,別著精致銀制麥穗發(fā)卡,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眉眼躍了光,靚麗唇彩,裙擺飄逸,玻璃絲襪包裹著她曲弧的小腿,真像城市里的潮流女郎。
不同于她,陳意歡的衣服都樣式簡單,甚至有些土氣,紅的凝血的裙子穿在別人身上都襯不出那份氣質(zhì)。
花邊,圖案,款式樣樣沒有,只是紅的一塌糊涂,明媚的顏色,似春聯(lián)紅紙,似少女胭脂,似霞色飛煙。
低頭有羞赧在頰,不經(jīng)意的媚態(tài)藏在眼尾,男人的最愛,純媚交縱,是天生的妖精。
物理老師在幫姜曼微解題,也不忘抽空夸一句:“今天意歡這身真俊,就該穿穿這樣的顏色,顯亮!”
姜曼微微微捏住筆,有些用力,聲音里弱弱的抗議:“老師~這道題……”
“哦哦,這里應(yīng)該這樣……”
陳意歡放下班級日志,班主任和她說了幾句體己話,最近學(xué)習(xí)怎么樣云云。
余光留意了一眼姜曼微的位置,背脊微警,她不認(rèn)識這個人,剛剛好像看見她偷偷的打量自己,總之就是眼神不善。
姜曼微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陳意歡長得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單純模樣,人總是被第一印象所蒙蔽,完全沒想著她會如此敏銳。
班主任是個好說話的女老師,加上陳意歡乖巧聽話做事又不拖泥帶水,平時多有照顧,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去教室吧,看看班里那班小子鬧不鬧?!?p> 陳意歡臨走前聽見姜曼微不緊不慢接著對物理老師道:“謝謝老師,下次我有什么不懂的再來問!”
一班二班守在樓梯口兩側(cè),中間還隔了個廁所,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姜曼微提著腳步追過去,幸好在拐角處看見正慢悠悠下樓的陳意歡。
“陳意歡?!彼d沖沖的提著裙子,好似十分善意,滿盈的溫柔文靜,毫無防備的人被她這樣瞧很難不融化在里面。
“你是……”陳意歡安靜的笑著,眼底藏了狡黠,彎彎月眸望著她,似秋水澄澈。
魚兒不用釣就已經(jīng)上鉤了,如此迫不及待。
滿年級乃至高年段的人都認(rèn)識姜曼微,她以為陳意歡不會不知道自己,噎了一下,還好她忍住了:“我是二班的姜曼微,英語課代表?!?p> “啊……”陳意歡仍舊不解,不接她的話,只笑的很溫柔。
姜曼微想這個陳意歡是只會傻笑嗎?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會順著她的話寒暄兩句,至少不會這么尷尬。
抿了抿唇,還真是個蠢貨,看來要她自己多下功夫才行了。
在她眼里陳意歡已經(jīng)成了個沒有心計,單純得可憐的人,很好掌控。
姜曼微拉著她的手腕,心里想憑什么都是一方水土養(yǎng)的人,她便白的賽雪,嘴上卻說:“我聽說你和曉琴有些矛盾,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開解的呢?她啊就是好勝心太強了,她說什么你都別和她往心里去?!?p> 這話是試探,陳意歡想知道她葫蘆里到底賣著什么藥,垂了眸,露出傷心之意:“這是她讓你來說的嗎?”
果真!她就說郭曉琴那樣對待陳意歡,她心中肯定是有怨念,這么試探一下便認(rèn)證了姜曼微的猜想正確。
她差些沒忍住笑,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不,我只是覺得她先前太過分了,想替她說一聲對不起,意歡你別難過?!?p> 陳意歡情緒低迷,嘆了一口氣:“算了,又不是你做的那些事,不需要替她道歉,我還要回班上去,再見了曼微?!?p> “嗯,再見?!苯⑿χ退绖e,她的欣喜體現(xiàn)在全身上下,走的腳下生風(fēng)。
凌敏抬頭望了她一眼,這人去問個問題用得著這么興高采烈嗎?
陳意歡回到位置上,陸瑰沒在睡覺班里自然有些吵,提醒了句老師一會來,才安靜了些。
陸瑰睨了她一眼:“去這么久?”
“就和老師多說了一會兒話?!标愐鈿g沒壓低聲音,離得近的都聽得清,比如郭曉琴就冷哼了聲。
就是個關(guān)系戶!不要臉!
陳意歡想:姜曼微給她安排了一出大戲,只是這戲還沒開始,需要耐心等等看她怎么開場才行。
金念真的手抄本里寫過這么一句話,要看日出必須守到拂曉。耐心是一門學(xué)問,在一切潛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東西還未露出頭尾,暫且耐心等待。
打草驚蛇或是化身為更毒的蛇,不過是誰抓住時機罷了。
且看看姜曼微到底是想出了什么花招,看著她離去時十分激動的背影,陳意歡猜想這是她頭一回布戲。
陳意歡說不出是什么感覺,金念真給的書里,使她受益良多,滿腦的學(xué)問還未消化,遇上事不像從前那么退縮。
反倒是有些躍躍欲試。
頓時被腦海里的想法驚詫住,她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此惡的趣味……
不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陳意歡說服自己,這是姜曼微自找的。
既然她可以利用郭曉琴接近陳意歡,陳意歡又何不能利用郭曉琴,可憐的郭曉琴只是個一腔不滿的直脾氣。
估計要被姜曼微給耍的團團轉(zhuǎn),陳意歡不由憐憫的想,該不該給她提個醒呢?
“不過啊,”陳意歡緩緩開口,“在樓梯間碰到個人,她說是二班的,就和她說了說話?!?p> 陸瑰看出她肚子里的壞水,不知她要捉弄誰,捧場道:“哦?”
“她叫做……”陳意歡冥思苦想了一陣,后頭偷聽的耳朵都伸長了,“我忘了。”
郭曉琴差些跌倒,咬牙,陳意歡這人!……
“啊,不過我記得她說自己是英語課代表?!彼锖邼?,“她長得好漂亮!拉著我的手想和我做朋友。
陸瑰,她為什么會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陸瑰又趴在桌上:“誰知道?你自個問她去?!?p> 后邊的桌椅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郭曉琴的同桌驚呼:“你怎么把書都撞倒了!”
陳意歡回身看到地上倒了一疊書,郭曉琴正蹲在地上急急忙忙的撿,可沒人幫她,因為她其他班的人都以為一班排擠同學(xué)。
同桌都不愛理她了,陳意歡彎腰撿起一本,被她狠狠抓了回去,瞪著眼:“不用你假好心!”
陳意歡的目的到了,溫順的收回手:“好?!?p> 回身坐直,唇角有淡淡的笑,轉(zhuǎn)瞬即逝。
她的不動聲色陸瑰都在看眼里,心里嘀咕著:完了,陳意歡給金念真帶壞了。
不過她沒什么給人歪骨齊正的習(xí)慣,只要陳意歡不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就行。
放學(xué)的時候郭曉琴心不在焉,二班的英語課代表不就是姜曼微嗎?
而姜曼微因為事情順利的按照她的計劃在走,心情很好,換做平日早就察覺她的異樣了。
有的人勝券在握仍是謹(jǐn)小慎微,有的人還未摸到成功的衣擺便得意忘形,姜曼微就是后面這一種人。
郭曉琴想,姜曼微找陳意歡干嘛?陳意歡每天待在教室里哪兒見過姜曼微,不過姜曼微在食堂見著陳意歡了。
懷疑的種子在她心中埋下:“曼微,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
姜曼微正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做,被她這么一問,慌了一瞬,又掩飾下去關(guān)懷道:“什,什么?曉琴你怎么突然這么問?發(fā)生了什么嗎?”
可郭曉琴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慌張,心下一涼,別過頭:“沒有就算了,我媽今天讓我今天早點回去,我就先走了?!?p> 應(yīng)該沒有被她看出什么吧?姜曼微有一刻的憂心忡忡,不過郭曉琴就是個粗神經(jīng)沒有大腦的人,她又松了心。
沒想到后來就是因為這小小的疏忽,滿盤皆輸。
不知下落
沖沖沖!(ノ?_?)ノ去!卍卍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