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的風(fēng)波并未傳到安都。
貴族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仆人們排成兩列,讓整個街道都熱鬧起來。
大家都在談?wù)摪蔡嶂Z米家少爺與瓦爾西里家大小姐結(jié)婚的事。雖然雙方都沒有宣布,不過就兩家并沒有否定謠言后,其余人都懂了他們的態(tài)度。
看起來是真的。于是貴族們都攜帶禮品,去往兩邊的宅邸探口風(fēng)。
訓(xùn)練有素的管家依次清點禮單,卻也沒帶著他們見家主。
外面一片熱鬧,瓦爾西里家的書房卻充滿著怒火與爭吵。
“父親大人!為什么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情您不和我商量?!”菲奧娜盡量是自己的語氣趨于平穩(wěn),不讓情緒外漏??筛赣H的安排實在令她心寒。誠然,作為大貴族,她的婚姻自然不會隨她的心思,菲奧娜已經(jīng)做好了為家族聯(lián)姻的準(zhǔn)備。但那并不代表結(jié)婚可以直接越過她!
她甚至直到外面都傳遍了才知道這件事!
瓦爾西里的家主摘下單片鏡,沒有看女兒一眼,而是從桌上拿起一個手帕緩緩擦拭鏡片?!斑@是你對父親說話的態(tài)度?”
菲奧娜深呼吸后道,“沒有。只是想請您解惑?!?p> “我需要解釋什么?安提諾米家的小少爺,無論身份、地位、才學(xué)都與你相配。我們兩家聯(lián)和,只會更進一步。阿芙羅狄大人已經(jīng)死了,西里斯家之后只能看我們臉色。你有什么不滿?”
面對父親的質(zhì)問,菲奧娜反而冷靜下來,說道,“您當(dāng)真這么想嗎?”
“什么意思?”
“您為什么認(rèn)為我們兩家會聯(lián)和,而不是瓦爾西里家被侵吞財產(chǎn)?”菲奧娜問。
“為什么我們被侵吞?”
菲奧娜忽然不說話了。
她的沉默終于令阿勒奇烏斯抬起頭,男人的臉上露出冷笑?!澳悴皇呛芮宄??”
他站起身,背對書房的窗戶?!耙驗槟闶且粋€女人。即使你再好強,你也會和一個男人結(jié)婚,住進他的家,然后生一個繼承人。狩獵和戰(zhàn)爭從此與你無緣,你會在庭院里給你的丈夫一些已經(jīng)落后的建議?!?p> “……只要我不結(jié)婚,就不會發(fā)生這些?!?p> “那誰來當(dāng)我們瓦爾西里家的繼承人?”
“……”
“還是用原有的選拔方法?菲奧娜,那個方法還是你親自下令取消的。就算你想重啟,在如今的局勢下也是不可能了。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阿勒奇烏斯重新坐回去,“所以,我才想到這個方法。我們大貴族似乎被詛咒了,不僅我在煩惱,安提諾米家也在煩惱。我們都缺少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你會生下兩個兒子,至于你們,是繼續(xù)住在一起還是離婚都隨你們喜歡。我想不到這場婚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p> 說到此處,阿勒奇烏斯停頓一瞬,說,“菲奧娜,西里斯家已經(jīng)從最近的矛盾里發(fā)了筆不小的財。哼,國王陛下搬到了亞特蘭宮,讓安都都緊張起來。每一家都在囤積武器和糧食。在這方面,我們是比不過西里斯的?!?p> 菲奧娜用眼睛盯著他,她酒紅色的頭發(fā)乖巧地撇在左邊上。“父親,您當(dāng)真是這么想的嗎?”
阿勒奇烏斯皺眉道,“是什么讓你反復(fù)問出同樣的問題?”
“我始終認(rèn)為你討厭的不是女人,而是我?!狈茒W娜說道?!霸谖襾淼街骷仪?,瓦爾西里家有一位真正的大小姐,她……”
菲奧娜的沒能說完,一個煙灰缸直接向她砸來。如果不是菲奧娜反應(yīng)敏捷,此時已經(jīng)頭破血流。而扔煙灰缸的人,卻喘著粗氣,臉漲得通紅。
“是誰告訴你的!德米克嗎?!還是比拉姆?!”
“父親大人,想要抹去一個人的痕跡幾乎是不可能的??赡苣恢?,有很多人在我面前提過曾經(jīng)的‘狩獵女神’。”
一開始,菲奧娜是為此而驕傲的。因為她憑借自己的努力取代了那個狩獵女神。她才是瓦爾西里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然而,提到的人越來越多,她腦海里“狩獵女神”的形象也越來越清晰。漸漸的,她意識到,事情與她想象的不一樣。
“誰?!究竟是誰?!”
“她做了什么讓您念念不忘?我菲奧娜自認(rèn)從未做過令家族蒙羞的事,為什么您要將對她的厭惡套在我頭上?”
“呵呵?她做過什么?”阿勒奇烏斯低聲笑了幾聲,忽然拍了桌子。
“她跟你一樣。明明沒有令瓦爾西里家更為繁榮,卻總是一副我為家族好的模樣。你也覺得我的決策很荒謬?覺得我的一些行事卑劣?可這才是瓦爾西里家躋身在大貴族的根本!你和她一樣,執(zhí)著于所謂的人權(quán)、善心、騎士精神!取消繼承人選拔儀式?為工人安排假期?他們稱頌?zāi)愕臅r候是不是還很洋洋得意?蠢貨!你知道背地里那些貴族怎么笑我們的嗎?!你的所作所為當(dāng)我不知道嗎?你的這些舉措又為瓦爾西里家贏來了什么?”
一口氣說完后,阿勒奇烏斯深深吐氣?!岸饶阕龅母^一點。我厭惡她,但我也承認(rèn)她比你強上太多。她意識到瓦爾西里家成為她的阻力,立刻就聯(lián)系了阿爾貝托,她喝下神水,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神眷者。我后來看見她一次,她頂著那雙憐憫的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人。呵。她憑什么?!我生她,養(yǎng)她,培養(yǎng)她,最后她直接舍棄了瓦爾西里的姓氏。”
阿勒奇烏斯看了眼菲奧娜,她的臉色同樣難看。阿勒奇烏斯以了然的眼神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在想為什么我無可救藥,想著舍棄瓦爾西里,就因為你的自尊沒有得到滿足。呵呵,女人都是養(yǎng)不熟的狼。唯一的用處就是給我們家族生下合適的繼承人——一個不會因為自己的小委屈就跑來朝我哭鬧的合格的繼承人?!?p> 他掐滅了煙,“滾回你的房間,給我在婚禮前好好反省?!?p> 菲奧娜臉色難看地離開了,守在門外的管家仿佛沒有聽到爭吵,依舊恭敬地行禮?!按笮〗?,請回?!?p> 天知道,菲奧娜從中聽出了多少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