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喔!”風(fēng)雪之中,那惡僧連發(fā)三聲驚呼。想來星落射出的三根黑棒皆已命中那惡僧的身軀。若是放在旁人,被星落射出的三根黑棒擊中要害,此時刺客出身的她,大可自信離開。但今日被她對上的卻是十大宗之一,以力道與防御著稱的金剛門僧人,這就要另當(dāng)別論了。
星落站在殷玲玲身前,她順著風(fēng)雪向前吹去的方向,仔細(xì)觀察著那個被她射出的三根黑棒插在身上,卻依然不倒的惡僧。而那個惡僧,在發(fā)出三聲驚呼之后,便再無了動靜,一時之間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就那么一動不動的杵在那風(fēng)雪之中。
“我們走!”如若按照星落的習(xí)慣,她是會去檢查對手是死是活的。上前補(bǔ)刀或再射三鏢,是她的職業(yè)素養(yǎng)??僧?dāng)下她身后還站著一個被凍的瑟瑟發(fā)抖,且衣冠不整的殷玲玲,她需要當(dāng)機(jī)立斷,帶著這個瑟瑟發(fā)抖的女孩,迅速回到室內(nèi),保證她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星落出山時極度自信,只帶了三枚暗器在身上,而此時,三枚暗器皆以射出,眼下她手中只有黑刀一柄,此時星落并不想涉險(xiǎn)冒進(jìn),暴露自己更多信息給身后的殷玲玲。
“噢噢!”殷玲玲此時不知是被凍僵了還是嚇傻了,她渾身顫抖,雖口中應(yīng)和,卻腳下發(fā)軟邁不出步伐。
見身后的殷玲玲久久未動,星落蹙眉,正欲轉(zhuǎn)身拉她。忽的,在她前方不遠(yuǎn)處,一個暴怒的男聲突然響起。
“想走?先問問佛爺這對鐵拳!”只見那惡僧騰地而起,迎著風(fēng)雪向星落與殷玲玲所站的位置砸了下來。
星落連忙一把將杵在原地,她身后呆愣愣的殷玲玲向后推開。使出的力道之大,足讓殷玲玲倒退出四五米遠(yuǎn),一屁股摔在地上。
“快跑!”星落沖殷玲玲大喊。
來不及多言,那惡僧的一記重拳已經(jīng)從空中落下,星落不敢硬接,她向側(cè)面一個閃身,那惡僧的重拳擦著星落胸口的衣襟劃了過去,重重的砸在黑刀少女身后的雪墻上。
那惡僧力道極大,即便是常年冰封不化的堅(jiān)冰老雪,在他這一記重拳之下,也轟然倒塌下來,濺起滿天細(xì)碎的冰碴,崩到星落的身上和臉上,似是劃傷了少女柔滑的肌膚,直叫星落感到臉上陣陣生疼。
手持黑刀的少女,在那惡僧一記重拳鑿在雪墻上的同時,她雙手所持的那柄黑刃也干凈利索的做出了向下劈砍的動作。只見冷月之下,風(fēng)雪之中,一股熱血與細(xì)碎的冰渣一同飛濺空中,瞬間熱氣散盡,噴灑而出的血漿,便凝成了一顆顆紅色的冰珠,滾入二人腳下站立的那片冰雪里,如冬日里映月盛放的寒梅,鮮紅而熾烈。
一擊得手之后,星落不敢停留,她迅速抽刀,向后退去,足足閃出六七米有余。
“??!”緊隨著星落跳開,那惡僧又發(fā)出略顯痛苦的悶哼。他背后的兩處刀傷,呈十字交叉狀。一片殷紅已浸染了他的袈裟,凍在他的身上。
“這都不死!”星落自言自語。若換成旁人,被星落直中兩刀,怕是此時身體早被劈成四半,可此人身中兩刀,卻像并無大礙的樣子,這著實(shí)讓星落感到震驚不已。
待那惡僧轉(zhuǎn)過身來,星落看到她剛剛甩出的那三根根黑,其中一根戳進(jìn)了那惡僧的左眼里。另外兩根則分別嵌入了他的右胸與左大腿內(nèi)側(cè)。
“??!”先前跌倒在地的殷玲玲,此時看到這可怖的畫面,不由得驚叫出聲。
那惡僧聽到殷玲玲的尖叫聲,他下意識里也不由得循聲望去。他的那只獨(dú)眼透著殺氣,由手握黑刀的少女身上,緩緩移向了此時還跌坐在地,滿臉驚懼神色的殷玲玲身上。
此時殷玲玲雖想奮力爬起身來,她反復(fù)在地上掙扎了幾下,終因被恐懼支配了身體,未能如愿。見那惡僧面帶猙獰可怖的笑意,不急不緩的朝她行來,殷玲玲的眼角不自覺的留下兩行清淚,凝成了冰霜,凍在她的臉上。
黑刀少女見此情景,早已晃動身形,不斷變換著路線,向那獨(dú)眼惡僧快速襲來,她始終保持自己的身形在那惡僧的視線盲區(qū)里。
那惡僧見此,神情冷峻,左顧右盼的尋找著黑刀少女那瘦小的身影??墒冀K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心下便開始慌了,腳下的步伐也開始變得雜亂無章起來。
“?。 蹦菒荷砩弦惶?,又叫出聲來。
輾轉(zhuǎn)反復(fù)多次之后,那惡僧的后背已經(jīng)皮開肉綻,血肉外翻。他破口大罵:“小賤人,你給我出來!”
然,回應(yīng)他的,只有凜冽的風(fēng)雪,以及他背后不斷感受到的疼痛。
因背部被不斷的攻擊,那惡僧的護(hù)體罡氣已被星落破除,他無法再次凝聚內(nèi)力護(hù)住周身,身體肌肉的堅(jiān)硬程度也隨之急速下降。不多時,這惡僧的后背已被星落削出了白骨。漸漸的他口吐鮮血,停下了腳步,委下身來,沒了呼吸。
星落從風(fēng)雪之中露出身形,她瀟灑揮刀入鞘,行至那惡僧身前,將那三根三棱形狀的黑棒,依次從面前的死尸身上拔出,收入囊中。隨即轉(zhuǎn)身面無表情的走道殷玲玲身旁,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今日之事,你不許對任何人講!”星落眼中的冰霜之色,極其怕人。如同此時變得更加冷烈的風(fēng)雪一般。
殷玲玲整個人都是懵的,她顫抖著不住點(diǎn)頭。星落將皮毛氈子給她披好,帶著她往驛站內(nèi)走去。
回到房內(nèi),殷玲玲一下子癱倒在床上,她裹緊被子,身體依舊不聽使喚的顫抖不止。
“星辰謝謝,我以為今天死定了?!边^了半晌,殷玲玲,細(xì)弱蚊聲的擠出這么一句話來。
坐在窗口的星落,整個人隱在一片陰影之中,她沖床上的殷玲玲擺了擺手,沒有說話。此時星落的腦子里亂的很,她是受雇于英雄城城主傲滄海,為取一劍性命而來的墨隱女刺客,而今夜卻鬼使神差的殺死了與英雄城同為十大宗之一的金剛門僧人,只為了救下對面床榻之上,那個不甚熟悉的女人?
陰影之中的星落,此時心緒搖擺不定。作為刺客,她此刻應(yīng)該毫不猶豫的殺死對面床榻之上的殷玲玲,這樣她的秘密便不會有人知道,刺客的素養(yǎng)驅(qū)使她眼中寒芒閃閃??纱丝倘诵缘墓廨x,卻站了上風(fēng)。與這幾人一路結(jié)伴而行,星落的所見所聞,每一天都在改變和影響著她的思維。使作為刺客的她,遲遲沒有動手。
“你,會保守秘密吧!”陰影之中的星落,忽然發(fā)問。
“嗯,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床榻之上的殷玲玲此時已緩和過來,說話也有了些力氣。
不知何時,懷抱黑刀的少女在那片陰影之中睡了過去。天色微亮之時,她是被客棧里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與禪杖上銅環(huán)晃動的聲響驚醒的。
此時風(fēng)熄雪停,天邊泛起微光,星落的身影,從那片陰影之中顯露出來。聽聞客棧里傳來喧鬧嘈雜的喊叫聲,咒罵聲,殷玲玲面帶驚懼神色,十分慌張的望向星落。
“無礙!”星落站起身來,沖神情驚懼的殷玲玲丟出這兩個字,便手握黑刀往門邊挪去。
“出來!是誰干的!使刀的都給我出來!”一眾身形魁梧彪悍的僧人,在客棧大廳里不斷叫嚷。
“這些僧人是什么人?為何如此囂張?”住在星落隔壁的雷心,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應(yīng)該是昨日夜里剛到此處的金剛門一眾?!崩仔纳砗蟮娘L(fēng)輕言一臉嫌棄,厭惡神色。
“金剛門?敦煌那里的金剛門嗎?”雷心似是想起了這個宗門。
“嗯,這金剛門也是十大宗之一,擅長御法——金剛不壞!據(jù)說練到大成,可以凡夫肉體抵抗利刃而不壞肉身。功法十分強(qiáng)橫,此門中人,力道奇大,不可小覷?!憋L(fēng)輕言說道。
“可我聽說……這個宗門的人,人品行為甚是不端?!闭f到此處,雷心有些臉紅。
“確實(shí)如此!江湖之中,我也早有耳聞。此宗門之人,風(fēng)評極差,多為好色淫徒。雖身披袈裟,卻不受戒律所制,任意妄為,無拘無束?!憋L(fēng)輕言一臉嫌棄,十分厭惡的將房門關(guān)上。
因異寶現(xiàn)世,此時天之巔客棧之中,房客極少。除去陸陸續(xù)續(xù)趕到此處的散人,就只剩下一劍一行六人了。
“給我一間一間搜!”那群僧人在廳堂之中叫嚷了半天,卻不見有人出來,領(lǐng)頭的大和尚甚是惱怒,他胸口起伏,一呼一吸之間,牽引拉動戴在他脖頸之上的一串人頭骨鏈也跟著上下顫動,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動來。
這個大和尚江湖人送外號:生吃活人頭!是金剛門現(xiàn)任門主,性情極為暴虐,習(xí)慣將仇家敵手殺死之后,斬下頭顱,生吃活吞,只留頭骨穿成項(xiàng)鏈,掛于脖頸之上,故此得了個這樣的稱號。
昨夜被星落斬殺的大和尚,乃是這生吃活人頭的親弟弟。江湖人送外號——不壞金身佛,金剛不壞這門武功,已被他修煉至六重天。平日里他倚仗這門武功縱橫江湖,罕有敵手,卻不想昨夜他遇到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墨隱女刺客星落,大意輕敵,白白丟了性命。
“咣咣咣!咣咣咣!”一陣急促的砸門聲響起,一名刀手提刀拽開房門走了出來。
“你們……”他話未說完,變?yōu)橐幻忸^僧人揚(yáng)手一金瓜砸到腦后。直砸的他腦漿崩裂,頃刻間便倒于地上死于非命。
“門主,這個不是!”那手持金瓜的僧人用他寬厚的手掌,指向地上腦漿崩裂的刀客言道。
“哈哈哈,佛爺今天就要在此大開殺戒,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誓要為我那無辜慘死的弟弟報(bào)仇雪恨!”生吃活人頭站在客棧大廳正中,放聲狂言。他手中的銅質(zhì)禪杖底端使勁往地上一戳,激起層層氣浪,不但震裂了地面上鋪就的青石,還將擺放在廳堂內(nèi)的木質(zhì)桌椅震得稀碎。
天之巔客棧內(nèi)的一眾伙計(jì)都瑟瑟發(fā)抖躲在后堂,不敢露頭。
“門主這兒有一個不開門的!”一個禿頭僧人大聲叫嚷。
“猶豫什么!給我砸開!我倒要看看里邊是什么妖魔鬼怪!”生吃活人頭瞪著如牛大眼,沖著那僧人怒吼。
“是嘞!”只見那僧人將手中所持金瓜向前一頂,門板頓時碎裂,向后倒去。騰起一陣煙塵來。
“原來是柴房!額,咳咳?!蹦巧诉B忙停手掩面,被騰起的煙塵嗆的干咳幾聲。
“他們在找使刀的人,怎么辦?”殷玲玲從門口跑向站在窗邊的星落,一臉驚懼,緊張神色掛在臉上。
“無妨!我們前面的房間不是還有一劍與雷心那兩間嗎?”靠窗而立的星落神情淡定,說出的話也不急不緩。
殷玲玲聽到此言,停下腳步。在星落身前三米處站定?!澳憬^不是普通女子!你……”
“不要多問,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守口如瓶,便可平安無恙?!毙锹湟琅f面無表情,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看向窗外,又言道:“你看,風(fēng)雪已停,我想今天我們就可以上路了?!?p> 殷玲玲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將衣物穿戴整齊,蜷在床上,卻仍有些驚惶不安。她集中精神,側(cè)耳傾聽,走廊里急促的砸門聲與腳步聲。
“什么事?”一個清脆的女聲由一扇木門之后傳來,使得那急促的砸門聲戛然而止。
“門主,這里面兒有女人!”手持金瓜的僧人面帶意味不明的笑意,停止手上砸門的動作,轉(zhuǎn)過頭去,沖著生吃活人頭輕浮一笑。
“哦?那更得開門看看里面究竟何人了?!鄙曰钊祟^臉上的怒色急退,轉(zhuǎn)而露出一副奸邪色相來。
“得嘞!”那手持金瓜的僧人轉(zhuǎn)過身來,正欲再用手里的金瓜將門頂碎,不想吱呀一聲,他眼前房門大開,走出一個絕色女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