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
盡管唐澤謙心中仍然懷著強烈的困惑,但卻熬不過越來越濃的瞌睡,帶著疲憊漸漸睡去。
等他睡著之后,鉤玄館反而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在一個個肉眼看不到的陰暗角落里,一只只的血眼鉆了出來,百無聊賴地四處打探著,也不知道它們想從房屋結構的犄角旮旯中尋找什么。
“熏”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的,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可是本來應該睡熟的“白靈”卻不由得精神緊張起來,她的目光隨著那一只的血眼珠子亂轉,原本怯生生的目光,此刻卻充滿了攻擊性和警惕性,仿佛一言不合就要跳起來,抓起鞋拔子,像打蒼蠅一樣去打死那些血眼珠子。
“熏”見狀不禁有些好笑:“喲!這會兒不打算裝了么?”
“白靈”瞥了她一眼,冷嘲熱諷道:“要說裝的話,歐巴桑你裝的比我過分多了!我好歹是貨真價實的十幾歲的小姑娘,你卻是九百多歲的鬼奶奶了,居然還裝成十幾歲的少女模樣?呸,要點臉唄?”
“熏”的臉色當時就繃不住了。
她催動靈氣注入“青行燈”式神木雕之中,燈焰“噌”的一下亮起,臨時鬼門洞開,深邃的漩渦之中,一條猶如靈蛇一般的舌頭探了出來,向“白靈”卷過去。
“白靈”卻夷然不懼,冷笑道:“怎么?被人揭穿了底細,戳到了痛處,便打算殺人滅口嗎?”
只見她輕輕一拍手,一張嫵媚的“狐面”從背后飛了出來,帶在了臉上,只露出了靈動的雙眸。
頃刻間,她的身體就開始發(fā)生變異,化作一只靈巧嫵媚的小狐貍,蹦跳著躲開了“熏”的舌頭攻擊。
“熏”一看到這張面具便皺起了眉頭,她是負責祭祀和掌控鬼門的存在,對于曾經從鬼門逃出穢土的鬼靈都有深刻的印象。
“狐面鬼王煉制的媚狐法器,怎么會在你的手里?難道你是七情鬼王的徒弟?可是你明明是人類?。 薄把笔钟牣惖氐?,“看來七情鬼王玩弄情緒,只怕是已經把自己玩瘋掉了……”
“白靈”撇撇狐貍嘴,身形靈巧,迅捷如光,一雙銳利的爪子揮動起來,不時地閃現寒光,落在“熏”的長舌上,便留下一道道的白印。
顫栗、恐慌、噬魂、奪魄、枯萎、毀滅……
“白靈”畢竟年幼,只有奪魄級的修為,而“熏”則是“枯萎級”的鬼靈。
只不過,“白靈”身上有毀滅級的鬼王師父煉制的法器,而“熏”的肉身卻被封印在式神木雕之中。
此消彼長之下,兩人雖然差了一個等級,但是居然戰(zhàn)成了平手。
“熏”的臉色不禁越來越難看了!
她猛然催動式神木雕,青行燈上的燈焰“噌”的一下越燃越高,竟然冒起了一尺多長的藍色燈焰,生成了一道結界,將她和“白靈”都籠罩在內。
“白靈”絲毫不懼,腦后“嗡”的一聲,又飛出了一張“靈猿”面具來,戴在了頭頂上。
她仿佛又變身成了身形柔軟、上竄下跳的猿猴,雙臂極為靈巧,揮舞之下竟然裹挾著陣陣氣流,嗤嗤作響。
兩人酣戰(zhàn)的時候,血眼小人卻像是完全沒興趣一樣,連瞥都沒瞥一眼,就化作一只字眼珠子,鉆進了陰暗的角落里消失不見。
“熏”越打越心驚,實在是想不通,什么時候人類竟然也能夠修煉穢土鬼類的功法了?
而且“白靈”這丫頭身為人類,才十幾歲的年紀,就算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開始修煉,也不可能修煉到“奪魄級”??!
可她卻是苦修了九百年才修煉到“枯萎級”的頂峰,還差一步才能成就鬼王。
這讓她心理實在有些不平衡!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豁出去拼了的時候,“白靈”忽然“嗝”了一聲,“嘭”的一聲倒地,昏迷不醒,她頭上的兩張面具“靈猿”和“媚狐”瞬間化作靈氣,消失不見。
“熏”的舌頭瞬間就纏住了“白靈”,正準備將這牙尖嘴利的臭丫頭拖進臨時鬼門之中,忽然聽到頭頂上的屋梁上傳來了熟悉的一聲:“喵”
卻是豹貓大爺又不合時宜地登場了!
它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外出回家時,居然發(fā)現有人趁它不在家的時候,想偷吃了它的小魚干。
結果卻被它當場捉?。?p> 豹貓大爺“哼”了一聲,從屋梁上面直接竄了下來,毫不客氣地一爪撓向了熏的“長舌頭”。
“熏”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跟這只蠢貓一般見識,于是就縮回了“長舌頭”。
她剛剛已經想明白了,雖然“白靈”這臭丫頭牙尖嘴利十分討嫌,但暫時還不能殺她,否則明天一早,唐澤謙發(fā)現“白靈”不見了,必然要發(fā)飆。
如果此時跟豹貓爭搶,萬一跟上次一樣,這只蠢貓氣急敗壞之下,一口咬掉了“白靈”的腦袋……
于是,“熏”果斷地放棄了賭氣,直接熄滅了燈焰。
豹貓一直爪子踩在了“白靈”的身上,然后探出鼻子,在她的脖子上嗅了嗅……
沒想到,“白靈”忽然醒來了。
只見她又恢復了一開始那副怯生生的模樣,費解地打量著周邊的環(huán)境,訝異地看著“熏”道:“我怎么在這里呀?難道……”
說到這里,她忽然神色大變,一把將豹貓抱在了懷里,緊張地道:“你剛剛是不是看到我妹妹了?”
“熏”愣了一下:“你妹妹?你什么時候有了個妹妹?”
豹貓突然被抱住了,本來十分不爽,正要發(fā)飆,沒想到“白靈”順手擼了一下它的下巴……嗯,真舒坦……這手法比唐澤謙那個單身二十年的廢物強多了……嗯,繼續(xù),別?!?p> “白靈”惶恐地看著“熏”道:“我妹妹她很兇的,脾氣很暴躁,動不動就會和人動手,有時候還會把人打傷……可是每次我一醒來,她就不見了……”
呃!
“熏”不禁若有所思,她狐疑地看著“白靈”,想從這丫頭臉上的細微表情來判斷剛才這番話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半晌之后,“熏”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丫頭身上,找不出絲毫撒謊的痕跡。
“到底是罕見的一體雙魂?還是純粹的人格分裂?”“熏”也覺得有些頭大,忍不住嘟囔道:“多半是那七個老鬼整天弄這個面具、那個面具,搞的這小丫頭人格分裂了??!”
……
本愿寺?;⑾?。
悟能禪師端坐在露臺上打坐。
一個小沙彌緩緩地從遠處走來,在一旁侍立。
悟能老和尚眼睛微微瞇成一條縫隙,詢問道:“有事?”
小沙彌躬身行禮道:“住持方丈在飛云閣議事,本來是不想打擾禪師清修的,但是黑書院的掌院長老紙鳶上人卻說黑書院中有異事發(fā)生……”
悟能老和尚的眼睛陡然睜起,一道驚人的厲芒閃過:“有異事發(fā)生?黑書院中有我從鉤玄館求來的法器鎮(zhèn)壓,能有什么異事發(fā)生?”
“紙鳶上人并未說明!”小沙彌撓了撓光頭,“不過,住持方丈還是讓我過來請禪師往飛云閣去一趟……”
悟能和尚點了點頭,心中哂然,知道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了!
黑書院發(fā)生的應該是普通的事情,不會是自己所想的那種級別,否則只怕紙鳶師侄早就親自上門了,絕不會拖拖拉拉的弄到跟住持方丈議事的時候才說出來。此時更不會只怕一個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小沙彌過來報信。
想到這里,悟能和尚稍微松了一口氣。
前些日子雖然從鉤玄館求來數十件法器,但是本愿寺的家大業(yè)大,重要的僧院太多……
開山始祖親鶯圣人坐像肯定需要安置法器,寺內的唐門、白書院、黑書院等國寶級的古建筑內也需要法器鎮(zhèn)壓,與金閣、銀閣共稱為京都三閣的飛云閣自然更加少不了。再加上藏經閣、普通僧人居住的僧舍……
最后發(fā)現幾十件法器居然不夠用!
幸好,大谷光寒他們這些曾經隨他一起在鴨川三角洲與“鬼母之卵”孵化的血眼對戰(zhàn)的僧眾們全都還算正常,沒人出事。
悟能禪師跟著小沙彌來到了飛云閣。
閣內,住持方丈大谷白岫、飛云閣長老智齡和尚、黑書院長老紙鳶上人,白書院長老智光和尚、監(jiān)寺和尚等人都在。
“見過悟能師叔(師伯)!”眾僧一起起身見禮。
悟能老和尚還禮,開門見山地道:“都不必多禮!我聽說黑書院出了一些異常的事情,不知是什么情況?”
黑書院的掌院長老紙鳶上人猶豫一下,緩緩地道:“其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跟師叔您不久之前從鉤玄館帶回寺中供奉的法器有關……”
悟能老和尚心中“咯噔”一下:居然真的是跟鉤玄館的法器有關?
“到底怎么回事?從鉤玄館帶回了的法器怎么了?”
紙鳶上人道:“師叔贈予我們黑書院的那件鐫刻了六字真言的黑水晶鎮(zhèn)尺,一到晚上就會發(fā)出古怪的聲響,仿佛有人在誦念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