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李氏投誠
嘉順二十一年的雪景很是宜人，蕭凝挽興致好，穿了厚厚的曲裾，披了裘衣，再揣個(gè)懷爐，便領(lǐng)著婢女出門賞雪景去了。
齊王府冬日里最惹人之景乃是芳蘭小樓下的水仙，一叢叢一支支的綻放，極是惹眼。
蕭凝挽前腳才至了芳蘭小樓，李氏后腳便來了。
“聽聞芳蘭小樓雪中水仙美得很，婢妾料想孺人應(yīng)會(huì)來這賞花，便想著來與孺人說些話?！?p> 伸手不打笑臉人，蕭凝挽亦淡笑著回應(yīng)她。
“冬來雪景如畫，一味躲在院里，著實(shí)可惜了。”
“是啊，這樣的日子，就該出來活動(dòng)活動(dòng)筋骨，窩在院里不走動(dòng)更覺寒冷。”
李氏亦揣了個(gè)小懷爐，抱在懷里，很是暖和。
“孺人您偏愛這些院外雪景，那何孺人卻更愛往人家院里扎呢?！?p> 蕭凝挽笑了笑，“許是何孺人愛和姐妹們說些話?！?p> “是愛說話，只是……”李氏看了看她，“卻不是什么好的言談。”
“哦？”蕭凝挽望著李氏。
她不動(dòng)聲色的走近蕭凝挽，低語，“何孺人志向高遠(yuǎn)?！?p> 兩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
蕭凝挽看著李氏，嘴角含笑。
“婢妾人微言輕，實(shí)在當(dāng)不得何孺人的大用，倒是與孺人您說話時(shí)如坐春風(fēng)，孺人若不嫌棄，婢妾自是巴不得與您多親近些?！?p> 李氏直望著蕭凝挽，眼里誠意不做假。
蕭凝挽望了望遠(yuǎn)處樓閣，白雪皚皚附于其上，一時(shí)不大能分得清交界。
“冬日冷得緊，李夫人若是得空了，便來菱露院走一走?！?p> 李氏一聽，不由心下一松，欣喜非常。
“那婢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嘉順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五日，齊王唐尚迎娶正妃，帝后臨席，百官恭賀，賓客晚間乃散。
鄭國公府正院，姚清斕在鄭國夫人的懷里泣不成聲。
“瀾兒，祖母定為你尋一門好的親事。”
鄭國夫人心疼地看著孫女，愛慕誰不好，偏要戀上齊王。
真是造化弄人啊。
姚清斕哭了許久，再哭不動(dòng)，眼眶已紅腫得很是厲害，嗓音亦不復(fù)平常的婉約動(dòng)聽。
“祖母，孫女想去三清道觀?！?p> 鄭國夫人拍拍她的背，“去散散心也好?！?p> 她只以為孫女是想出門清清愁緒。
“祖母，”姚清斕臉上還掛著淚痕，堅(jiān)定道：“孫女想入道。”
“什么！”
鄭國夫人大驚。
“你想入道？”
姚清瀾撩裙跪地，連嗑三頭，“孫女兒不孝，懇求祖母成全?！?p> 鄭國夫人又急又氣，“瀾兒啊，你是皇后娘娘的堂侄女，鄭國公府的嫡出姑娘，天下的男兒盡你挑選，什么樣的男子找不到，日后榮華富貴、兒孫滿堂，享不盡的福氣，你為何要這般作踐自己？祖母的心肝兒啊，你這是在戳祖母的心??！”
她佝僂著身子，去拉姚清斕。
“祖母，可除了表哥，我從未想過嫁給旁人?！?p> 一提起齊王，她眼里又蓄了好些淚水。
“孫女自知嫁與表哥已不能了，惟愿一生入道，為祖父祖母積德積福。”
“傻孩子啊，祖母和你祖父活到這歲數(shù)已然到頭了，只祈愿你們能活得安康順意，你如今這樣實(shí)是不該啊。”鄭國夫人老淚縱橫。
“孫女兒心意已決?！?p> 姚清斕臉上盡是掙扎絕望，看得鄭國夫人痛楚不堪。
菱露院，窗扉微掩，燭光閃爍。
她獨(dú)自凝看燭臺，橙黃的火光顫顫巍巍，一只不知何處而來的飛蛾徑直飛向
光源，在燭光周圍撲哧翅膀，似乎下一刻便要傾身上去。
她眸光微閃，略略揮了揮手趕走了飛蛾。
“有什么好呢？明明是死路一條?！?p> 紅唇輕啟，吹滅了燭火。
她起身，緩緩走向了雕花木床。
燭臺的熱度還未消散，一滴滾燙的燭淚自缺口處跌落下來。
星光璀璨，蕭凝挽無眠許久后進(jìn)入夢鄉(xiāng)。
“昔工部侍郎蕭長清之女，門襲鐘鼎，訓(xùn)章禮則，器識柔順，質(zhì)性幽閑，可為齊王儒人?！?p> 那年圣旨初下，她驚惶不安。
“挽挽，你可愿嫁去滎陽外祖家？”
“哥哥，圣旨已下，我已去不得滎陽了。”
那時(shí)絕望無依，亦心緒難平。
“姑娘，東宮有要緊事，王爺已離府而去了。”
“這蕭孺人可要哭死了，新婚當(dāng)日王爺都沒去她院里?！?p> 接連的打擊已令她失了本該有的士族嫡女風(fēng)范，又或許是懼怕王府里抨擊她的言論，她變得謹(jǐn)小慎微，生怕出錯(cuò)。
“孺人，澆花女婢此事您如此輕拿輕放，豈不是助長了不忠之仆的氣焰，日后王府若因此以下犯上，又該如何處置？”
“哎呀，婢妾忘了，昨日王爺去了東宮了，可沒宿在菱露院呢，蕭孺人可千萬不要?dú)鈵劳鯛斞健！?p> 昔日之景還歷歷在目，不屑與譏諷在她腦子里放大了百倍。
“蕭孺人，王爺有要事無法同您一道去，特命我等接送孺人歸寧?！?p> 歸寧那日，元昇傳來齊王的話，她以為自己守得云開見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