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外

　　艷極的華袍萎曳在地上。

　　她懶懶散散的靠在貴妃椅上，瀑布一般的傾瀉而下、恰映著山紅是墨綢。

　　藕節(jié)在艷華的紅中嫩的欲滴。

　　她垂著眸子，睫毛很長，漫不經(jīng)心似的，扣弄著染了鮮艷丹蔻的指甲。

　　下首跪著一個女人，身穿宮服，頭垂的很低。

　　大殿很靜。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打著轉一般婉轉的輕曼飄散著、打破了這大殿空蕩的空蕩。

　　“你染的丹蔻倒是不錯。”

　　下首的女子頭垂的愈發(fā)低了，直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答道：“奴不敢……惟愿娘娘不厭?！?p>　　“本宮也不過和你開個玩笑罷？不該這么嚴肅？”

　　說著，她輕輕笑起來，那空靈的冷媚又穿透了墻壁似的傳到外頭，“本宮覺得甚是乏味?？墒俏矣衷谶@里……又該做什么呢？”

　　她自言自語似的，又好像很認真在思考道：

　　“本宮該怎么辦呢？是把你剝了皮，還是當個什么玩意解悶呢？不曉得近日里他們有倒沒有想到什么好玩的法子……”

　　“啊，本宮倒是想起，薛家那子在內(nèi)室里貪上了琵琶骨，拿著骨削了對子琵琶琉璃杯呢，醉臥美人膝也就罷，還做了首詩，道是‘琵琶醉是美人骨，知足不過榻上歡?！?p>　　“這事還算是新奇有趣……你可有聽聞過？”

　　她站起身來，長絲滑落，艷極的玉袍抖了抖，剛染上鮮紅丹蔻的玉足從絲綢中露出。

　　踩著冰冷冷的地，一步步的，緩緩走到那宮女面前，仿佛每步生了花，留了韞濃。

　　撇了撇煙眉，動了動眼珠子，便渾然不知的極致讓人忘惚。

　　“你覺得呢？可算有趣？”

　　她用白玉般的柔夷輕撫上深深垂著首的女子的發(fā)髻，那艷極的華袍抖動著蜷縮著。

　　手下的女子深深的趴在地上，兩手交疊著，背高高的拱了起來。

　　她一下一下的撫著女子的頭發(fā)，似乎在理著微亂的發(fā)絲，“這里……什么也沒有?！?p>　　她唇角笑著，眼角也笑著，聲音也婉轉的繞著，“嘶，今日倒說了不少話?！?p>　　女子的發(fā)絲在揉搓下凌亂不堪，卻不敢亂動磕頭，只是不斷重復著話：“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就好像在夾道中一步步艱難行走著，突然前的獨木斷了裂痕，死亡黑氣彌漫著，一寸寸開始凌遲，割裂。

　　她咦了一聲，聲音更是婉轉的動聽。

　　“本宮真是慕了你了？”

　　“退下吧?！?p>　　宮女不明所以，只覺渾身像是剛從死水里撈出來，麻痹的，拖著身子、兩手并用的爬出去。

　　室內(nèi)又靜了。

　　雕著漆花的窗口，望向她，空空蕩蕩的碧綠堂皇中，艷麗的華袍下，有一雙空洞的平淡的美眸。

　　消瘦而孤絕，綻放在這凄寒的堂皇之中。

　　“來人，把窗闔上。”

　　夜又深了。

　　…………

　　她的背直不起來，從殿內(nèi)走出來后就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呼吸著寒涼的空氣。

　　黑夜里透不到一點光，壓的她更是直不起背。

　　駝著背走回去，室內(nèi)可算是暖和些，極其昏暗的燭光恰在她進門時熄滅。

　　沒有梳洗，身上濕噠噠的，合著衣上了冰冷的榻。

　　門外窸窸窣窣的傳來聲音。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