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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鵠輕鸞

第四回 馭獸少年①

沉鵠輕鸞 寥落風(fēng)87 3012 2020-07-25 06:02:28

  卓夏正要踏上石橋,穿越中央霧靄而歸,身后傳出一聲長嘯,隨即勁風(fēng)四起,回頭看去,翠柏上但見猿呼,蒼松頂推聞鶴唳,蓁棘里虎狼逐隊(duì),草叢中狐兔成群,只一疏神,數(shù)十種珍禽異獸已成合圍之勢,在二人面前排成一道圓弧,站定于十步開外,卻不上前侵襲。

  卓凌寒擋在愛妻身前,道:“冰兒你先走。”

  他這時(shí)“打狗棒”在手,又有“降龍十八掌”傍身,自不懼尋常猛獸。

  夏語冰道:“不急,凌寒哥哥,我們退上橋身,你且與這些牲畜相持片刻,馭獸之人馬上便要露面?!?p>  卓凌寒依言,與她各退幾步,奇道:“馭獸之人?”

  夏語冰笑道:“狼蟲虎豹皆為兇獸,竟能與弱小同時(shí)出沒,看來這晉無咎非但活了下來,還成為‘蓬萊仙境’的主人,學(xué)會號令群獸的本領(lǐng)?!?p>  卓凌寒喜道:“正是如此,如能將他帶離這里,也算了卻你我和太極公一大心愿?!?p>  山林間又是一聲口哨,地上走獸聞得,各朝兩邊挪移幾步,中間走出一只九色麋鹿,背上果然坐有一個(gè)少年,頭發(fā)披散,身形高瘦,上下身均以枝為帶結(jié),以葉為衣冠,從臉到身,膚色甚是光潔,瞧長相也不過十七八歲。

  卓凌寒朗聲道:“這位定是晉無咎小兄弟了?!?p>  說完一句,自己也覺好笑,見那少年神色微變,似有所想,又道:“我可真是糊涂了,他有十多年沒和人說話,又哪里知道我在說些甚么?”

  身后夏語冰卻道:“也不盡然,他七歲時(shí)總會說不少話,你瞧他的反應(yīng),似能回憶起甚么?!?p>  少年注視二人,一字一頓道:“我——叫——晉——無——咎?!?p>  卓凌寒更是大喜,上前兩步,道:“不錯(cuò),你便是晉無咎,我們是來帶你離開這里?!?p>  晉無咎見他靠近,陡然變色,發(fā)出古怪至極幾聲叫囂,身邊所有飛禽走畜齊齊刺耳鳴吼,卓凌寒嚇了一跳,后退一步,面前一人群獸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夏語冰無奈一笑,道:“凌寒哥哥,你說再多只怕無用?!?p>  卓凌寒道:“那我們該怎么辦?”

  夏語冰道:“我一個(gè)人待在這里,你上前快速拿住他的穴道,然后擒他過來,能有幾分把握?”

  卓凌寒道:“我可趁他不備猛然出手,就算擒不到他,旁邊這些家伙也傷不到我。”

  夏語冰道:“不妥,你一擊不中,一旦容他躲入獸群,再要下手可就難了?!?p>  卓凌寒道:“那我看準(zhǔn)后才出手,冰兒你一個(gè)人沒事罷?”

  夏語冰道:“橋身窄小,我一夫當(dāng)關(guān)能有何事?你切莫為我分心,欺近后先點(diǎn)他啞穴,免他發(fā)號施令,再伺機(jī)令他不得動彈?!?p>  卓凌寒道:“好,正該如此?!?p>  夏語冰道:“我數(shù)到三,你便出手,一——”

  孰料“一”字剛剛出口,晉無咎立時(shí)驚覺,亦道:“一!”

  夏語冰又哪里知道,晉無咎十一年來馴馭鳥獸,常以一二三為指令,這時(shí)乍見夏語冰數(shù)數(shù),下意識也以數(shù)字回應(yīng),對方稍有異動,即刻領(lǐng)這些“屬下”群起而攻。

  夏語冰應(yīng)變神速,知道晉無咎萌生警惕,在卓凌寒身后輕輕一推,道:“上!”

  卓凌寒未及細(xì)想,箭步跨出,使“戳”字訣中一招“歹戳狗臀”,對準(zhǔn)方位正是晉無咎“日月穴”,這“日月穴”位于乳下三肋處,一被點(diǎn)中立即啞口無聲,他棒法已頗有成就,出招時(shí)留有后招,對方若閃身避讓,他可轉(zhuǎn)而點(diǎn)刺“天突”、“承漿”二穴。

  晉無咎十分敏銳,一邊左腳小腿在麋鹿身上輕輕使力,麋鹿極具靈性,順?biāo)囊?,向左躍出一步,卓凌寒棒尖中的前一刻失了準(zhǔn)頭,只這一個(gè)偏差,晉無咎嘯聲響起,一虎一豹從同一側(cè)撲來,夏語冰明知傷不了人,卻忍不住情切關(guān)心,叫道:“凌寒哥哥,小心!”

  卓凌寒左手輕按虎頭,一個(gè)借力,身子順勢躍起,虎豹同時(shí)撲空,卓凌寒手上勁力恰到好處,仍是朝向晉無咎,右手再出,對準(zhǔn)頸后“風(fēng)府穴”。

  晉無咎換作左腳一踢,麋鹿左躍避開,晉無咎怪聲疊起,兩條靈犬又自右首邊跳出,先前虎豹落地后亦不罷手,轉(zhuǎn)身各向靈犬左右奔行。

  夏語冰看得目瞪口呆,心道:“猛獸竟然懂得補(bǔ)位,而非一味撲騰,這晉無咎當(dāng)真神奇,也不知是怎么做到?!?p>  她知丈夫不欲屠戮,手上勁力只用出三成不到,即便最終不能將晉無咎手到擒來,單憑島上這些蝦兵蟹將,絕不至于受傷,反而更多留意晉無咎的馭獸口令。

  卓凌寒手持“打狗棒”,最不怕的便是靈犬,腳下更不移步,使“纏”字訣中一招“棒打雙犬”,兩條靈犬頭上各中一棍,未至腦漿迸裂,卻也七葷八素眼冒金星,落地后各自歪腦對視一眼,似在相互詢問對方:“誰打的我?是你么?”

  夏語冰看二犬眼神有趣,噗嗤一笑,道:“打疼了么?你倆快先歇歇罷。”

  卓凌寒一棍擊退二犬,同時(shí)出乎虎豹意料,呆呆眼望晉無咎,等待下一道命令,卓凌寒又向晉無咎身后一指,這一下卻是虛招,他也看出麋鹿跳躍時(shí)路線詭異,兩次出手都差得一兩分,有心等麋鹿縱出后辨明方位,果見晉無咎右腳一踢,麋鹿后腿一蹬,騰空而起。

  晉無咎正想回頭看清敵人所在,決定下一步如何攻守,誰知卓凌寒棒尖如影隨形,轉(zhuǎn)眼已在額前一尺以內(nèi)。

  此時(shí)麋鹿尚在空中無從借力,晉無咎臉色大變,一個(gè)翻身,從麋鹿身上躍下,借助落地時(shí)的眨眼工夫,口中發(fā)出呲呲聲響,一條黑蛇如閃電般竄出,對準(zhǔn)卓凌寒落腳處猛一撲擊。

  卓凌寒身為丐幫中人,對付落單之蛇綽綽有余,使“挑”字訣中一招“棒挑癩犬”,這一招似浮實(shí)沉,即令尋常大犬,中招后難免被甩出丈余,更何況這條蛇身形細(xì)短,被“打狗棒”一挑,整個(gè)身子朝空中飛出,正巧撞上遠(yuǎn)端橫枝上觀戰(zhàn)的一只金鷹。

  那金鷹兀自看得興起,怎料地上飛來一個(gè)不速之客,撲騰兩下翅膀,與黑蛇雙雙落地,落地后相互對峙,晉無咎那邊正斗得如火如荼,它倆眼中卻只剩下彼此,恰好身處空曠,決意一較高下再說,夏語冰越看越是好笑,反而忘記丈夫酣戰(zhàn)。

  晉無咎狼狽落地,哪顧得上鷹蛇內(nèi)訌?一個(gè)翻滾,攀上一棵銀杏,手足并用,敏捷堪比靈猿,夏語冰被一下吸引,道:“晉無咎,你是猴子么?”

  晉無咎除卻自己名字,其余半字不懂,想要隱匿于枝葉叢中,卓凌寒施展輕身功夫,雙腳腳尖輕點(diǎn)樹干,瞬間來到身后,晉無咎更是駭異,他自小與動物為伍,何時(shí)見過此等飛檐走壁?眼見卓凌寒棒尖又到,趕緊一邊發(fā)出怪聲,一邊向枝頭跑去。

  卓凌寒雖有輕功,于茂密枝葉間奔行,卻大不如晉無咎靈敏,忽聞風(fēng)響葉動,所有飛禽聚集身周,趁他陷入密縫難施拳腳,朝他飛啄而去,晉無咎惶促間本不為傷人,只伺機(jī)躍下,地上麋鹿早有準(zhǔn)備,高高躍起,一人一鹿配合妙到巔毫,轉(zhuǎn)眼晉無咎又已坐上麋鹿后背。

  夏語冰早已看出,無論天上地上,群獸都奈何不得卓凌寒,眼見群鳥盤旋銀杏周圍,反向先前那只金鷹道:“喂!還不去幫忙?”

  那只金鷹全未聽見,專心與黑蛇對敵。

  卓凌寒右手棒尖舞成一道漩渦,他不欲殺生,心知“劈”字訣中這招“天下無狗”威力巨大,手上只用一兩成力,群鳥已架不住勁風(fēng),向后飛散而去,繽紛羽毛漫天飄舞,如七彩雪花一般絢爛,卓凌寒大搖大擺殺出,在晉無咎面前輕輕落下。

  晉無咎不知今日哪里殺出的怪人,自己占盡天時(shí)地利,竟百般奈何不得,想要落荒而逃,卓凌寒早有防備,使“絆”字訣中一招“橫打雙螯”,麋鹿前腿吃痛,前蹄跪倒。

  晉無咎一個(gè)趔趄,又于摔下時(shí)一聲低吼,遠(yuǎn)端一只豺狼啟動,卻是朝向橋頭夏語冰,卓凌寒施救不及,忙道:“冰兒小心!”

  夏語冰見晉無咎機(jī)變敏慧,暗自贊嘆,待豺狼發(fā)足奔近,取出腰間長鞭,纏住豺狼頸項(xiàng),手腕控制纏繞不住回旋,豺狼哪里見過這等怪招?對準(zhǔn)長鞭原地打轉(zhuǎn),連轉(zhuǎn)三四十圈,始終無法咬到,反將自己轉(zhuǎn)得頭暈?zāi)垦#缱砭埔话?,胡亂走出幾步后,終于暈倒在地。

  卓凌寒應(yīng)付半日,總算等到晉無咎黔驢技窮,想要封他穴道,卻見他神色茫然,只怔怔盯住夏語冰,眉眼間又是好奇,又是驚訝,忽然間坐倒在地,垂首撓頭,似要努力想起甚么,身旁麋鹿在他臉上輕舔,其余同伴隨之安靜下來。

  夏語冰待丈夫走回橋身,道:“晉無咎必是被我軟鞭勾起回憶,我們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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