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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鵠輕鸞

第四十回 維鵲有巢①

沉鵠輕鸞 寥落風(fēng)87 3462 2021-05-09 05:10:50

  便在這時(shí),“啪”的一聲傳來,正是“白虎焰”炸響,一切智與沈碧仁已平安出莊。

  晉莫相互注視,眼神中滿是柔情,晉無咎道:“一盞茶,能不能行?”

  莫玄炎環(huán)視一周,道:“未見得行,未見得不行?!?p>  晉無咎在她腰間輕摟一下,道:“辛苦你了。”

  奚清和道:“晉教主,請(qǐng)恕在下打斷你們夫妻恩愛纏綿,不過,你是想讓尊夫人在在下劍下?lián)芜^一盞茶么?”

  晉無咎一笑過后,雙目泛出一絲精光,道:“你錯(cuò)了,玄炎是要在你們所有人的圍攻下?lián)芜^一盞茶,如若失敗,在下便交出背上寶劍?!?p>  廳中一片嘩然,再是一片噓聲,周子魚道:“晉教主,尊夫人的速度,在下是見識(shí)過的,要說在這‘快語廳’中,合我數(shù)十人之力圍而殲之,你不覺得太過托大么?”

  晉無咎笑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周子魚道:“退一萬步說,即使當(dāng)真撐過一盞茶,在下也沒說過要放你們離開,可一旦沒能撐過,尊夫人怕要命喪當(dāng)場?!?p>  晉無咎道:“我和玄炎生死相依,倘若天不遂人愿,則這‘快語廳’中所有人為我夫妻陪葬,無一幸免?!?p>  周子魚騎虎難下,見他們不過夫婦二人,倘若真有把握誅殺所有人,何須莫玄炎一人冒如此大險(xiǎn)?可他要這一盞茶,究竟意欲何為?靈光一現(xiàn),道:“晉教主,若是在下沒有猜錯(cuò),你是要用這一盞茶工夫運(yùn)功療傷。”

  話音未落,晉無咎口角鮮血已然涌出。

  奚清和大喜,自己夸下??谠谙龋娝艨盏跗鹨ηg,直嚇得不敢再提,借機(jī)先后將矛頭轉(zhuǎn)向沈碧仁與莫玄炎,只為逃避與晉無咎一戰(zhàn),忽然間覓得良機(jī),身形如閃電劃過。

  晉無咎見他五指攤開,左掌從中路攻來,內(nèi)勁虛虛實(shí)實(shí),正是武當(dāng)“太極功”綿柔之精要,將莫玄炎一把推開,上腹生生挨得一掌,登時(shí)撲倒在地,奚清和一扭頭,見沈碧痕神色關(guān)切,更是妒恨,一腳踩上他的后腦,道:

  “甚么盤龍教主,三年前你被我踩在腳下,三年后你還是被我踩在腳下,晉無咎,且不說你活不過今日,便是活過了,我也要你一輩子在我腳下。”

  仍不過癮,腳尖凝聚武當(dāng)真力,又在他腰間連踢十余腳,直踢得他毫無動(dòng)靜,心道:“哎喲不行,可得讓他們夫婦好好看看,對(duì)方是怎么死的?!?p>  蹲下將他頭發(fā)拎起,順手將長劍扔在一邊,連抽他十?dāng)?shù)耳光,總算見他迷迷糊糊似睡似醒,哈哈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千萬別這么快死。”

  那頭莫玄炎更要兇險(xiǎn)千倍萬倍,當(dāng)日“樞械塔”一至八層,除五臺(tái)一派僅到三人,剩余三十三名高手無一缺席,此外更有道家五派高手,所幸莫玄炎輕功詭譎,又如追風(fēng)逐電,常于萬般兵刃中覓得一絲喘息,卻也扭轉(zhuǎn)不了千鈞一發(fā)之境。

  莫玄炎身法所長原在狹小空間內(nèi)的身位瞬變,與晉無咎恰恰相反,如少林寺“樞械塔”閉室,如狹谷伏擊那日柴房,最能令她施展所長,可眼下四面八方盡是殺招,將一片開闊地帶圍堵得水泄不通。

  莫玄炎來到東側(cè)墻面,十?dāng)?shù)柄刀刀劍劍齊齊刺來,嬌軀一扭,直接于豎壁橫走,每一處足底移開,瞬間趕來無數(shù)劈痕刺印,身前又有刀槍劍棍各一,“句芒劍”刷的一出,將四般兵刃盡數(shù)斷去后又再回鞘,腳踩剛殺出的縫隙踢踏而過。

  身前兩個(gè)僧人十指彎曲,對(duì)準(zhǔn)自己雙臂,一使擒拿手,一使虎爪手,莫玄炎猛一提氣,快二僧一步逃匿開去,抽空回頭看得一眼,想起狹谷伏擊那一抓一拿,心道:“這二人功力明顯較弱,多半是那二人弟子。”

  半空中又有三人六掌齊出,正是周子魚與年長穆氏兄妹,莫玄炎正呈一水平,見右側(cè)下方兵刃來得稍慢,于將至未至之際降下數(shù)寸,果將六掌與兵刃引向同一點(diǎn)。

  右足發(fā)力,陡然增高一尺,見前后盡皆有人,難覓寸土容足,身子卻已開始下落,雙手穿入“青鸞之翼”,奮力一揮,如鳳舞騰空離地,腳下又有兵刃沒頭沒腦攢戳而來,下意識(shí)膝蓋彎曲,隨一刀劃過鞋底,腳下已然漏風(fēng),總算沒有破皮到肉,卻也驚出一身冷汗。

  “快語廳”天花板僅高二丈有余,飛行不易,加之約二十派高手圍攻,輕功固不及莫玄炎,亦難言差之千里,稍加縱躍仍能夠及,好容易追逼幾人落下,莫玄炎想要長吸一氣,無數(shù)暗器又已飛來,揮出“句芒劍”打落幾顆,再以小巧身法躲開其余。

  暗器釘入墻壁立柱,周圍一圈立時(shí)泛黑,看樣子竟有劇毒,短短數(shù)下眨眼,一眾人又自東墻趕至西墻。

  莫玄炎抽出雙手,見到一男一女兩名年輕弟子,女子為峨眉派服飾,男子似是道士,具體門派不詳,順手?jǐn)財(cái)鄡杀L劍,點(diǎn)倒二人,卻不讓其落地,將兩個(gè)身軀提起,擋去幾番砍殺,終覺行動(dòng)不便,朝人叢中一扔。

  圍一立柱盤繞至頂,看清一處年輕弟子聚集,不退反進(jìn),鉆入人群,踩上刀身劍身,雙腿輕盈一卷,卷落六件兵刃,順勢匿于幾個(gè)弟子身后,恰有一排掌門襲來,卻被年輕弟子堵住,見他們武功低微,非但幫不上忙,免不了還被莫玄炎當(dāng)作肉盾,幾個(gè)脾氣火爆的長者直接罵道:

  “添甚么亂?全部貼墻不動(dòng)!”

  奚清和將晉無咎打得臉上全是指痕,嘆道:“這妖婦曾當(dāng)眾辱我,我真想親手取她性命,可折磨你實(shí)在是一件教我痛快到欲罷不能的事,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他連說三遍“我該怎么辦”,每說一遍,又朝他臉上狠狠一巴掌,見他目光呆滯,心頭大是舒暢,多年來的仇怨一掃而空,終究忌憚他的武功,心道:“這廝妖法太過古怪,我雖一時(shí)半刻舍不得殺他,也要廢去他一身修為,免得生變?!?p>  左掌凝聚真氣,注入武當(dāng)“太極功”,一掌朝他背上打去。

  卻聽沈碧痕道:“住手!”

  奚清和抬起頭,見她目光中全是焦急,道:

  “碧痕,事到如今,你對(duì)他還抱有幻想?他殘你父親,殺你兄長,可曾留過一絲往日情分?你看看現(xiàn)下這‘快語廳’中,今日便是他們這對(duì)狗男女死無全尸之日,我根本不屑親手殺他,不過教他吃些苦頭,想想你沈家被害到今日這般田地,難道不是便宜了他?”

  見沈碧痕閉目淚流不止,心道:“一旦碧痕開口攔阻,我難以拒絕,須得先下手為強(qiáng),便是現(xiàn)在?!?p>  終于一掌落下,將畢生功力拍入晉無咎的后背。

  沈碧痕道:“夠了!”

  上前一把將他推開,蹲在晉無咎身旁,哭道:“晉大哥,你要不要緊?”

  見他背上凝起厚厚一層寒冰,想要伸手去取裝有寶劍的布袋,稍一觸及,晉無咎“啊”的一聲,雙目緊閉,表情痛苦不堪,沈碧痕嚇得不輕,趕緊將手縮回。

  奚清和道:“碧痕,你騙我,你愛的終究是他?!?p>  轉(zhuǎn)向兀自風(fēng)馳電掣于全廳的莫玄炎,道:“妖婦!納命來罷!”

  拾起長劍便欲加入戰(zhàn)陣。

  忽聽一人道:“奚道長?!?p>  卻是唐桑榆。

  奚清和冷冷道:“唐掌門何事?”

  唐桑榆道:“沒事,沒事,唐某和奚道長故友重逢,想敘敘舊罷了,不塵真人可好?”

  奚清和道:“唐掌門想替那妖婦拖延時(shí)間?”

  再不理他,一劍向莫玄炎所在刺去。

  唐桑榆傾慕莫玄炎多年,親眼見她從一個(gè)美艷少女到如今嫁做人婦,實(shí)不忍眼睜睜看她死于眾人之手。

  可惜自己武功低微,放眼在場各派掌門,未見得能打贏其中任何一人,要他參與圍攻是不可能的,惟有穩(wěn)坐原地絞盡腦汁,看看有甚么法子免去莫玄炎死罪,最好還能想到一個(gè)正當(dāng)理由,將她交給自己帶回銅砂派處置,想著想著口角微癢,見錢銳一張大臉正在眼前,以手帕來回抹拭,喝道:

  “你做甚么?”

  錢銳怯怯道:“弟子見師父在流口水,所以替師父擦擦?!?p>  唐桑榆道:“胡說!為師甚么時(shí)候……”

  瞥眼又見奚清和蠢蠢欲動(dòng),想到他的快劍,不由打個(gè)寒噤,趕緊上前與他瞎扯幾句有的沒的,誰知他理都不理,暗暗合十念道:“菩薩保佑,千萬要讓莫姑娘死里逃生?!?p>  電光火石間莫玄炎又躲過無數(shù)兵刃,見奚清和來勢洶洶,反替自己將攻到近前的四人手撥腳蹬支開一邊,知他滿腔憤懣,是來一雪前恥,好勝心忽起,心道:“這世間最為可笑之事,不外乎你武當(dāng)來向我莫家挑戰(zhàn)這個(gè)‘快’字,我便成全你?!?p>  見他一劍刺來,嬌軀如輕風(fēng)掠過,已在他的身后,心道:“也不知你上次過后得了甚么奇遇,竟能練成這等快劍,只可惜你面對(duì)的,是連無咎都無法匹敵的莫家速度,你出劍再快一倍,指不定還能教我受些輕傷。”

  見他劍尖劃過一道斜十字后,又轉(zhuǎn)為腳下橫掃。

  莫玄炎在茫茫高手中幾入幾出,這時(shí)又已回入中心紅毯,奚清和長劍到處,紅毯登被攔腰斬?cái)?,卻仍離莫玄炎差得厘許,后者見身后便只四人,晉無咎與姚千齡伏地不起,沈碧痕蹲在身旁,汪沐陽仍立原地嬉皮笑臉,廳中打得如火如荼,在他不過好玩而已,心道:

  “我若使出莫家劍法,說不定能教汪前輩認(rèn)出我來,可眼下惟有逃命的份,真要出劍,怕是三招內(nèi)便成肉醬?!?p>  不及細(xì)想,秀美膝蓋似屈非屈,帶動(dòng)身體已在退躍。

  一腳躍出立覺不對(duì),一躍之力竟只剩四成,再看腳下,雙踝結(jié)起厚厚一層霜凍,她為節(jié)省體力,算準(zhǔn)一劍方位,但求剛巧脫身,卻因而被劍上陰寒真氣波及,事既至此,再多后悔亦只空談,眼前奚清和猙獰中不無得意,另一人又一指點(diǎn)來,正是秦梟鶴,莫玄炎暗暗苦笑,心道:

  “是了,‘仁禮堂’中遭我羞辱的,可不止奚清和一個(gè)。”

  身子雖在退后,可功力減弱太多,再難逃脫“十殿閻王指”奮力一擊,即便稍稍卸去指尖力道,一旦受傷,后面的事也不必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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