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她正開心呢,真巧,我也開心。
我過去敲了敲臺面,可她竟然不理我。
我又過去把她手中的算盤抽了過來,這下才得到了她的“賞臉”。
這遺靈看見我倆后明顯一怔,隨即呆站著一動不動。
看來不是只麻煩的,我立即把她手拿了過來,鎖上了鐐銬。
在我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她才慢吞吞地問道:“你,能看見我。你是渡靈官?不是答應(yīng)我給我時間的么?”
“誰答應(yīng),我可沒有。”我立馬態(tài)度明確地回復(fù)了她。
“明明答應(yīng)我了,我給他錢,他給我時間。”這遺靈仍舊努力解釋著。
我拍了拍她肩膀告誡著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啊。你生前不懂,死后便不會有機會了。走吧,出去說?!?p> 我迅速出了酒樓,朱閻卻慢了起來,向那遺靈問了什么。
我刻意等了等,等到他們倆走了過來,我審視著朱閻:“你說了什么?”
然而朱閻卻是遮遮掩掩,一點也不灑脫。
“問了問一些瑣事?!彼粗已凵窈苁钦媲小?p> 我把袖中的一紙契約拿出來在這女遺靈眼前晃了晃,頗為失望地告訴她:“我還預(yù)備拿這樣要挾你一番,但不曾想你這樣聽話就屈服了。你跑出來做什么?眼下回去不會比你初次去好?!?p> “求您,求您把這個送我家去吧!不若,不若將我房中的金子搬回去。您找到了這個,一定看見我房間的盒子。”她竟是在請求著我。
這女遺靈不算年輕了,臉上也有深淺不一的皺紋,身形有些佝僂。其實我剛見她時是有些許疑惑的,這樣“家大業(yè)大”的人怎會是這樣的一副模樣?
“我不代送東西?!蔽覠o情拒絕著。
“請……請您答應(yīng),我可以支付酬勞?!边@女遺靈此刻竟變得有些財大氣粗,我都不敢這樣隨意。
我繼續(xù)向前走著,這是小道,人影不多。怪異的眼神少了,同時那女遺靈的念叨聲也大了起來?!皫臀?。我的精力,半輩子的精力都花在這里了!”她說完竟然朝我沖了過來,好在朱閻一下拉住了她的后衣領(lǐng)。
我看著她焦急的模樣,心里萌出了一個念頭。“你在尚書府當(dāng)差,可曾見過什么異樣?”
她似乎是回憶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皼]有。尚書府清閑得很,也太平?!?p> “可你卻不肯太平。”朱閻放開了她的衣領(lǐng),轉(zhuǎn)而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何意?”我看著走來的朱閻,一頭霧水。
女遺靈也往我這邊靠了靠,不停解釋道:“我是斂了財,可皆是因為被迫的呀。我獨自一人將一雙兒女拉扯長大,不易的。而且尚書大人見我能力不錯,也是他提出要讓我?guī)推淇搭櫨茦堑?。他身為朝廷命官,名下不能有過多的產(chǎn)業(yè),所以他才讓我我?guī)椭鴰Ч埽€承諾會給我分利。皆是為了養(yǎng)家,為此我累倒在了賬冊上……”她說著說著又無比委屈地啜泣起來。
這樣看來確實可憐,可我也無情地戳破了她的謊話:“你那箱金子,夠你們花一輩子了??赡氵€是不愿放棄,寧愿從冥界跑出來。只是斂財?”
她慢吞吞地道:“我……我是來善后的。我走得突然,家中定然無人照料。雖兒女雙全可兒女心智卻不全,兒子三歲后便忽然不會走路了,女兒五歲時失了聰,變得癡傻。所以我便想多拿些錢回去,我得保證我一雙兒女后世無憂?!?p> 理由很是足夠,可我并不會同情她。她所得并不是尚書給她的,而是私下斂來的,這叫做吃里扒外。
若是我遺靈冊上有這樣一空就好了。
我想起了什么來,看著她問著:“我卻是忘記了問你,你方才是說有人答應(yīng)你給你時間,誰答應(yīng)的?”
“渡靈官。卻不是你,也不是他,”她指了指朱閻,又搖了搖頭,“可答應(yīng)我卻是真的。我花了不少錢。”
同僚們是愈來愈大膽了,似乎只有我還在止步不前,怪不得我這樣窮,而且沒一點長進(jìn)。
“就當(dāng)買個教訓(xùn)吧?!蔽覠o情極了,因為我覺得她說的約莫是謊話,她眼神一點也不真誠。
“不……不可以。”女遺靈仍舊鍥而不舍。
這下我把她的雙腳也用腳鐐鎖了起來,她邁不開大步子了。
但是她一直嗚嗚嗚,聽得我心煩。
我回頭想把她嘴巴也封起來,然而朱閻卻擋在了我面前。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要幫?”
“你也幫過許多靈了,不是么?”朱閻反而在問我。
我覺得他真笨,真話假話都看不出來,這樣好騙?
“看心情,可我今日不想幫了。”我又看了看那只女遺靈,她明顯怔了怔,還提防地看了我一眼。
朱閻又離我近了些,他壓低了聲音同我道:“那你怎么讓她幫你?”
“為什么要她幫我?”雖然我窮,但我不會像她那樣斂財。
朱閻似乎被我問住了,他不回話,就盯著我看,罷了他還往我額頭處推了一把,這人總是這樣沒有禮……
怎么回事?
僅僅只是推了推,但我整個人都像是軟垮下來了一樣,失去了重心。腦子忽然變得混沌起來,眼中也忽然失去了光明,我就快要摔去地上了。
還好朱閻他及時兜住了我,他似乎不是故意的,也很慌張,但我已經(jīng)是看不清他的模樣了,我感覺整個人在慢慢往下沉。
我很冷,這種冷的感受在兩百年前我有過一次,就是在冰室我睜開眼睛時有一瞬間的刺骨爬上了我的心頭。
我這是在哪兒呢?是朱閻帶我來的么?
可我卻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定睛看了看,原來我是在一暗室里頭,像渡靈官選拔時的暗室,光亮很小很小,透過極其狹窄的窗戶,有兩絲昏暗的光跑了進(jìn)來。我認(rèn)得,這是冥界的光,因為它們跑不遠(yuǎn),只在半空就停住了,不像人間的光亮可以照到底。
我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周遭什么東西都沒有。
此刻有人過來了,是一名體態(tài)豐腴,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母哔F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