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牛鼻子老道
他掀起轎簾,朝著轎外的云飛看去。云飛心領神會,遞上剛才從攤子收來的書卷。
顧霆深接過書卷,垂眸,目光落在書卷上。上面的字已經不同于上次一樣的鬼畫符,而是清秀小巧中帶著幾分遒勁筆鋒的小楷。
“紅樓,西游,都是你講過的,”顧霆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向傅云雙:“夢川先生,上次跳窗溜得挺快。”
顧霆深淡淡勾了勾唇,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別樣的情愫。
傅云雙垂眸,不敢看顧霆深那張帥氣中又總是夾雜著幾分冷漠疏離的臉:“如果你覺得我敗壞門風,要殺要剮隨便好了。不過,今天出來,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歡兒并不知情?!?p> 顧霆深看著垂著腦袋的傅云雙,神色中閃過幾分詫異。
歷來,主子犯了錯,都恨不能將所有罪過推到奴才身上,讓奴才替自己頂鍋,可傅云雙......
顧霆深細想下來,竟發(fā)現(xiàn)從前,許多時候,這個女人都對她那個婢女維護得不得了。
“你很在乎她?”
傅云雙垂眸,半晌,才淡淡答道:“為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歡兒雖不是為眾人抱薪,可算是為她抱薪,在她最苦最難的時候,歡兒豁出性命陪著她,她又怎么能不真心相待呢?
馬車上安安靜靜,一路回了梁王府。傅云雙正惴惴不安的時候,顧霆深已經先行下了馬車,吩咐一旁的云飛:“把她送回去吧,另外,加強知畫閣的守衛(wèi),不要讓人再跑出去。”
“是?!?p> ......
觀書院。
這幾日,顧霆深不是去上朝,就是窩在臥房旁的書房,看上次從傅云雙的攤子前搜來的書卷。
“奇!”顧霆深說著,在紅樓的一卷宣紙上作上標記。
“王爺,”外面的侍從進來:“柳側妃求見,說是給王爺備了上好的補湯?!?p> 顧霆深原本沉浸在紅樓的故事情節(jié)中,正在為作者的巧妙構思而敬嘆,陡然聽到侍從的話,眉目中閃過幾分不悅。
不過,他還是揮一揮手:“讓她先進來吧?!?p> “王爺?!绷谅酥持眩ぶ哐L情萬種進來,卻見顧霆深一門心思沉浸在那一卷一卷的故事中,甚至不曾抬頭看她一眼。
柳辛曼將湯放在桌上,伸出芊芊十指打開了食盅:“王爺日日泡在書房,這幾日都不曾來看辛曼了?!?p> “辛曼今天燉了湯,王爺嘗嘗?”
“等會兒?!彼坎晦D睛盯著身下的書卷,淡淡說道:“送完湯便出去罷,本王還有事情?!?p> 柳辛曼乜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妝容精致的臉上閃過幾分不悅,不滿道:“王爺,無非是些不入流的小說話本,哪有辛曼這樣一個溫香軟玉的女子來得有趣?”
說著,柳辛曼朝著顧霆深身旁緩緩靠去。
顧霆深抬頭,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
往日見她溫言軟語跟自己撒嬌,雖說不是十分喜歡,卻也不討厭。
他半生孤獨、生性淡漠,有一個女子依附他,將他視為天地,和他念叨些無關緊要的話,想一想倒也不是令人生厭的事情。
可今天,他一門心思沉浸在紅樓的故事里,總覺得柳辛曼竭力討好的模樣有些媚俗。
于是說話的聲音也不由得冷了幾分:“本王說了,現(xiàn)在本王有事?!?p> “王爺......”
“出去。”
柳辛曼自然知道顧霆深的性子,朝著他行禮過后,便匆匆出了觀書院。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一出房門,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云飛身上。
“你跟我來。”柳辛曼在前,云飛在后,兩人不知不覺走遠了些。
“柳側妃?!?p> “我問你,最近王爺都在忙什么?”
“王爺最近都在看些故事卷宗。”云飛答道,見柳辛曼一臉狐疑,他又補充道:“是上次,在街上從王妃手里搜來的”。
柳辛曼狐疑:“沒有其他女人?”
“沒有。”
那就怪了。柳辛曼瞇了瞇眼,不自覺又想起之前在知畫閣院子外看到的那些守衛(wèi)。
傅云雙嫁入梁王府已經好幾月了,以往顧霆深根本就不屑看她一眼,甚至在她失血過多,快要死的時候,都是冷漠置之?,F(xiàn)如今,不但將她的文字奉為至寶,還加強了知畫閣的守衛(wèi)?
不知為什么,柳辛曼想起傅云雙之前對自己動手的那股魄力,總覺得她像變了個人似的。
——不管怎么說,這個便宜王妃留著,實在是阻擋自己的路。
......
這幾日,知畫閣外加強了守衛(wèi),她們要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陽光明媚,吃過早飯后,歡兒在院子里做些灑掃的工作,傅云雙則續(xù)寫西游和紅樓剩下的卷宗。
“王妃。”
“上次您辛苦寫出來的卷宗,不是都被王爺收走了嗎?您還寫這些做什么呀?”
傅云雙歪頭想了想:“如果暴君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話,下次我們說不定可以用這些東西換點好處?!?p> 說話間,知畫閣外,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為首的是穿著一身道袍的“道士”,他身后的左側,跟著一個小徒模樣的人;右側,則是柳辛曼和幾個嬤嬤丫鬟。
柳辛曼今日梳著靈蛇髻,簪著御茫簪,穿著一身鑲金紋紗裙,身姿自是窈窕婀娜。只是,她的眼底眉梢分明有著幾分算計和得意。
“呔!”牛鼻子老道一揮拂塵,便指著知畫閣說道:“貧道在梁王府外,看到的妖氣沖天的地方,就是這兒了。”
說著,老道接過一旁的徒兒遞過來的鈴鐺,一邊看著傅云雙,一邊將鈴鐺晃個不停:“你是什么妖孽,速速顯出原形!”
柳辛曼幸災樂禍道:“姐姐,今日老道說咱們梁王府有妖,我就將人請回來了。為了除妖,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地方,那就對不住了?!?p> 傅云雙心下了然,這只怕是柳辛曼對付自己的新招式吧。
“王妃?!睔g兒緊張喚道。她明顯能夠感覺到,來者不善。
“道士嗎?”傅云雙垂眸片刻,再抬頭看向道士的時候,眼底便是一片清明:“不知道閣下是茅山派,還是少陽派,還是嶗山派?不知閣下精通周易還是奇門遁甲?”
“正好,本王妃也對此略知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