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活動:盆中咬錢。
佛郎索瓦在第一個活動中的不快,很快被第二個活動帶來的“歡樂”洗刷一空。而這個活動,葉縱橫只能看著中國人受辱,一點辦法沒有。
只見木凳上擺著七八個臉盆,盆內(nèi)裝滿面粉,不知還放了什么有刺激氣味的香料。面粉中有幾塊銀元、銅仙或是類似銀幣、一錢不值的鐵片。咬中什么,全憑運氣。
此時,每個臉盆前都站著一個華人,他們背剪著雙手,把頭埋在盆內(nèi)用臉部去探索,觸到硬物時,用口叼起來。又換下一人上場。咬不到錢幣的可以繼續(xù)干,直到盆里的錢幣被咬完。
參加活動者,無不是一臉白粉,狼狽不堪。有些人因忍不住氣,呼吸略松,被有刺激味的粉末嗆鼻,咳至涕淚交加,甚至在地上打滾。
看到貧窮的華人這種窘態(tài),以佛郎索瓦為首的法國人笑得前仰后合,指著咬錢的華人,“支那豬”、“支那狗”等詞語不斷從他們嘴里冒出。
葉縱橫恨得牙癢癢,本來打算想辦法教訓一下鬼佬。但他看到一個滿臉是面粉中國男人咬中一個銀元,欣喜若狂地叫了聲,沖進人群抱住一個衣著破爛的女人和兩個男孩子。
“阿爸,我餓,我要吃米飯!”孩子的聲音傳進葉縱橫耳中。“好,好,阿爸再去咬錢……等下還有大獎,阿爸給你們賺錢!等著!”那身材壯實的男人答道。
“福貴,小心點!”女人叫道。
“沒事,你老公有的是力氣。你先買點東西給細儂吃!”那男人說著,又沖進“咬錢”的隊伍中。
聽到他們的對話,葉縱橫心里難受,心想:算了,讓他們?nèi)ァ耙уX”吧,窮得沒飯吃了,也不用講什么尊嚴了!他看到陳學談、戴朝恩以及在場所有華人的臉上,都沒什么笑容,只有法國人笑得樂不可支。葉縱橫在心里發(fā)誓: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像狗一樣從雷州半島趕出去!
終于,盆里的錢幣被咬完了?,F(xiàn)在進行第三項活動:圣斗士。這也是法國人認為最精彩的活動。
這項活動設(shè)了個大獎:一百個法國大力神銀幣!這種銀幣在廣州灣是可以使用的,比普通大洋還值錢。另外,只要通過“初賽”,每人都可獲得一枚銀幣,半決賽每一階段勝利者可獲兩枚銀幣。
每次比賽,初賽報名者僅限十六人。每人身上掛上從一到十六的牌子,以供法國人下注。
初賽:參與比賽的兩名華人站在一個平臺上,雙雙被蒙住眼睛,手上各拿一根木棒,由綠衣兵拉著連轉(zhuǎn)20個圈,然后取下眼罩,互相拿棒對打,被打倒在地或被打下臺的算輸。
半決賽:初賽后,決出八名參加半決賽,同樣的方式兩兩對打,從八名到四名,從四名到兩名,最后決出一名參加決賽。
決賽:華人勝利者與法國大力士決斗。華人被蒙住眼睛轉(zhuǎn)上二十圈后,與法國大力士自由搏擊。如能承受法國大力士三拳而不倒下或不跌下臺者,即可贏得一百法國銀幣。
這樣的規(guī)則,只是聽一聽,便能聞到血腥味了。葉縱橫看著今日的“法國大力士”足有近兩米高,褐發(fā)藍眼,赤裸著上身,肌肉很是發(fā)達,他正捏著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咯咯的響聲。而今天在場的華人男人,平均身高只有165cm左右,哪里可能是對手!
剛才咬到銀幣的男人福貴也報名參加了初賽,身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六”。他看著人群中的老婆孩子,老婆擔憂地看著他,兩個男孩手上拿著黃黃的煎堆,吃得很香。
比賽前,法國人都在拿著紙寫著什么,原來是在下注,每人投注十個銀幣。規(guī)則就跟賽馬一樣,不管決賽輸贏,只要猜中最后勝出與法國人決賽的華人,即可分享沒猜中者的注金。這個賭局由公使署的工作人員負責,一個師爺正在收集彩票,將底聯(lián)留在下注者手中。
初賽中,福貴被黑布蒙住眼睛,被轉(zhuǎn)二十人圈后,取下眼罩,和另一名華人拿著木棍對打。福貴頭暈眼花,感覺到全世界都在轉(zhuǎn)圈,被人一棒打在頭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來,反而讓他清醒了。他拿著木棒左劈右擋,三下五除二,將對手打翻下臺。
初賽結(jié)束,八名選手勝出,每人獲得一個銀幣。大家身上都有血跡,自己的,或?qū)κ值?。失敗者被綠衣兵抬了出去,扔得遠遠的,任憑他們在地上呻吟翻滾。
接下來的半決賽更加血腥。八勝四的比賽中,福貴被對手一棒打在小腿上,摔在臺上?!叭⒍?,一名綠衣兵兼裁判數(shù)著數(shù)。數(shù)到“一”時,福貴拿著棍一躍而起,一棒直擊對手小腹,那人慘叫一聲,飛下了臺,
四進二,對手是一名屠夫,專在市場上屠狗的。福貴被他的棍子打中腰背,差點滾下臺,但他看著人群中的老婆孩子,再次站了起來……
這時,視覺敏銳的葉縱橫發(fā)現(xiàn)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人群中,她戴著一頂竹笠,遮住了半邊臉龐。他心里大驚,最擔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胡梅來了!葉縱橫拔出手槍,警惕地站在總督夫婦身邊。他已想好對策,哪怕打傷她,也要帶她離開,絕不能落入法國人之手。
然而胡梅并沒有動靜,只是皺著眉頭冷冷地看著這場血腥的比賽。
終于到了二勝一的關(guān)鍵時刻,福貴面臨的對手身材并不高大,但卻是個練家子,有一定的武術(shù)功底。他們二人被轉(zhuǎn)了二十圈后,像喝醉了酒似地邁著蹣跚的歩伐。那人大喝一聲,高高舉起棍子,福貴頭上又中了一棍,血流如注,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周圍的觀眾嘩然,人群中有一女人哭叫道:“福貴!不要比了,我們回去!”
福貴聽到老婆的聲音,又慢慢從血泊中站了起來,拿起了棍子,滿臉是血地盯著那人,像一頭困獸。
那人見他這個模樣,驚得退了兩三步,搖頭嘆道:“罷罷罷,何苦呢!中國人打中國人,我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