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
顏蓉終于結束了要飯、陪舞的生活,在‘白氏美發(fā)’店當上了學徒。
‘白氏美發(fā)’是當時魔都市最大、最專業(yè)、檔次最高的美發(fā)連鎖店。老板是從東方明珠回來的頂尖造型師白云香,給許多明星大腕做過造型。
在那個學徒?jīng)]有工資拿的年代,想跟白云香學藝,是要交錢的。而白云香招收學徒的條件又是出了名的苛刻。
沒有審美能力不收,吃不了苦不收,好吃懶做不收,心術不正不收,悟性不高不收。
饒是如此,許多讀書成績差的,考不上學的孩子,仍是削尖了腦袋,想入白云香的門。只要能跟著白云香學上三年,一出師就能在‘白氏美發(fā)’的連鎖店當大工,底薪+提成,收入是當時公務員的兩倍,若是學的好,自立門戶,日進斗金都是不成問題的。
當時,魔都最低工資標準是八百元左右,而白云香的學徒費是4200元,不包吃住,學期三年。
顏蓉白天學徒,晚上去酒吧賣酒賺錢,供11歲的梅子讀書,維持姐妹倆的生活開銷。
賣酒自然少不了陪酒,而師傅白云香又是出了名的嚴厲。顏蓉不敢通宵賣酒,更不敢天天醉酒,害怕影響第二天的精神狀態(tài),被師傅責打。
責打是小,萬一被攆出去就得不償失了。
顏蓉摸索了一段時間,漸漸掌握了竅門,專挑那些帶妹子來的闊公子,推銷利潤最大的酒來賣。每天只賣到兩點左右便回家,賺的錢就夠姐妹倆的生活開銷。
“小哥,來瓶12年的芝華士?”顏蓉彎腰從推車上拿起一瓶酒,對卡座里的一男兩女推銷。
三人同時抬頭——
兩個女孩都很漂亮,一個嬌媚俊秀,一個嬌艷瑞麗。男的二十歲出頭,俊秀的臉上還帶著尚未褪盡的稚氣和貴氣。
兩女孩對顏蓉不感興趣,只掃了一眼,便又將視線放在男的身上。男的倒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顏蓉。
顏蓉以為他對自己的稱謂感興趣,因為酒吧里,大多數(shù)都是稱呼客人老板或則哥。只有她,稱呼年輕的客人叫小哥,年齡大的叫先生。
這也是顏蓉琢磨出來的套路,利用客人的新鮮心理提高賣酒量。
“小哥,不喜歡芝華士,黑桃A香檳怎么樣?”顏蓉放下芝華士,又拿起其他的酒推銷,“葡萄酒、香檳、雞尾酒……”
三人誰都沒說話,兩女孩只是死死盯著男的。
感覺到卡座里怪異的氣氛,顏蓉麻溜撤退。
酒吧這種娛樂場所,什么樣的怪胎都有,她可不想沾染是非。
就在這時,男的突然抬手一指顏蓉道:“我選她?!?p> “她?”兩女孩再次將目光轉(zhuǎn)向顏蓉。
一個眼中噴火,一個目中帶刀。
顏蓉嚇一跳,同時加快了退出的速度。
酒吧這種場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這三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又是二女爭夫的惡俗橋段,顏蓉可不想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白白給人當?shù)妒箚尽?p> “不需要哈,那我去隔壁問問。”推著推車撤退的顏蓉,猶如腳踩風火輪的哪吒??善?,越急越出岔子,她撞上了沙發(fā),絆倒了。
“你別走?!?p> 兩個女孩幾乎是同時起身,一左一右攔下顏蓉,并將她拽回到男的面前:“凌向你撒謊,她根本就不認識你。”
“她怎么可能不認識我呢?!绷柘蛘酒饋?,走下卡座,毫不客氣地拍掉兩個女孩的手,扶著顏蓉的腰,攬著肩膀,走上卡座,坐下。
他的這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顏蓉措手不及,沒來的及反抗。
“你倆別太過分啊,她可是我的未婚妻,顏蓉?!绷柘蝾^微微揚起,臉上掛著非常欠揍的嘚瑟笑容。
顏蓉大睜了眼。
倒不是詫異什么未婚妻,這種擋箭牌的戲碼,見過太多,沒啥稀罕。顏蓉詫異的是對方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在酒吧推銷酒,顏蓉用的是化名,又是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他,他怎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難道是店里的客人?
心里正驚慌失措,兩個女孩說話了。
“你撒謊?!币粋€說。
“我不信”另一個說。
兩女孩完全不買凌向的賬,齊心協(xié)力,一個掰他胳膊,一個拽出顏蓉,推開,然后全部窩進凌向懷里。
“向哥哥,我是真的愛你的。”
“阿凌哥哥,你媽媽和我爸媽早都說好了,等你畢業(yè)回國就幫我們舉行婚禮。”
顏蓉長舒口氣,趕緊開溜。
真是感謝老天爺,遇上兩個智商在線的女主。
阿彌陀佛,謝謝圣母瑪利亞,阿門!
“來瓶12年的芝華士?!绷柘驋瓴婚_兩個女孩的生拉硬拽,揚著脖子叫道:“再開瓶黑桃A香檳?!?p> 都已經(jīng)邁出去的雙腳,在金錢的呼喚下,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回去。
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去,開這么兩瓶酒,能提兩百多塊呢。
“請慢用,玩的開心?!鳖伻厣铝柘蚍椿冢皇志埔皇珠_瓶器,穩(wěn)準狠,不到兩秒就打開了。
“坐下來!”凌向費力掙開兩女孩,叫道:“顏蓉,陪我喝酒!”
“去-去-去。”嬌媚的女孩擺著手趕顏蓉:“賣你的酒去?!?p> “你今晚的任務是多少,我都包了?!眿善G的女孩從包里掏出卡,霸氣地甩給顏蓉:“你可以下班走了?!?p> “留下來,我包你一個月的銷售任務?!绷柘蚍浅0缘赖孛?。
嬌艷的女孩也不甘示弱:“你現(xiàn)在走,我包你三個月的,卡里的錢全是你的。”
顏蓉看看凌向,又看看手里的卡,狠狠心,咬咬牙:“小姐姐請稍等,我去為你結賬。”
你們二女爭夫,關我毛事。
回家陪梅子吃夜宵去嘍。
顏蓉將推車往桌旁一擺,轉(zhuǎn)身跑去吧臺,以火箭般的速度刷完卡。
可當她送卡回來,已經(jīng)打起來了。
兩個女孩揪頭發(fā),扯衣服扭作一團,而作為被爭搶的男主——凌向,跟個沒事人一樣,竟然坐在一邊搖色子。
“你不要臉,向哥哥就不喜歡你,你還纏著干嘛?”
“你腦子瓦特啦,我和阿向青梅竹馬……”
顏蓉見怪不怪。
酒吧里打架,家常便飯。
什么跳舞踩腳了,撩了人家的妞了,人群里多看了幾眼啦,搶了人家男友啦……每天都有打架的,若是沒有了,反而不正常,沒了夜生活的刺激。
顏蓉習以為常,酒吧里的人也習以為常。
撩妹兒的繼續(xù)撩妹,跳舞的繼續(xù)跳舞,打架的繼續(xù)打架,互不干擾,在音樂和燈光秀下,形成了酒吧的獨特氛圍。
顏蓉本想,卡一還,就撒由那拉了??墒强吹絻蓚€女孩為一個男人大打出手,而這個男人卻在一邊風景獨好,她DNA里沉睡的正義感,莫名其妙地被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