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說著,已經(jīng)順著那熔漿河道走了有一段了,忽然看見遠處有一矮山漸漸清晰,再跑近一點看,這個山呈黑灰色,像是燒焦的木炭一般,而那熔漿,就是從這山上半山腰的一處流淌出來。
那一處像是一個巖層溝壑,整個內(nèi)部被那熔漿照得紅彤彤的,往里看不見什么樣子,恐怕得要順著這個熔漿的河流,爬上山去方能見到什么情況。
夏觀頤看見那紅彤彤的山石之地卻喜出望外,這個樣子正是他在那鏡中看到的姜景士他們所處之地的樣貌。
他便要想法子去爬那個焦黑的矮山,但是手一觸碰到這個山,便覺得很燙,極其不舒服。他忙把手挪開,吹了吹,甩了甩,才又扒著那巖石快速往上爬,速度要很快,徒手不能握在巖石一處太長時間。
此時谷辰澤卻未在他身后抱怨了,只嘀咕道:“剛才被水泡,現(xiàn)在又要被火燒……不過也好,正好火烤一烤干得快!”他雖然話多,卻手腳沒停,老老實實地跟著爬著。
他們互相扶助,終于來到了剛才他們看到那個巖層之處。
只見上方是一塊凸起的平板巖石,下方是一片巖石形成的空洞,兩三條巖漿的支流正從那深處緩緩流淌出來,地上布滿了溝壑,深深淺淺,幾乎不能挪步。
夏觀頤努力爬過溝壑,往前去。忽然間,模模糊糊地看見前方深處的陰暗之中,似乎有磚砌的人工建造的痕跡,他心中大喜,忙連滾帶爬地往那深處走,全然不顧身后谷辰澤大聲叫喚,只當他又在廢話連篇。
可就在此時,他忽然背后一陣炙熱的灼痛,他下意識地身子猛地一抖,就地一滾,只見地上忽然多了很多一團團發(fā)著火光的紅色物事,而且都在快速移動。
他嚇了一跳,背后還隱隱作痛,定睛一看,那地上的物事卻像是一只只點燃的老鼠,在地上亂竄,身子都燒得紅彤彤的,卻好似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張大嘴愣在原地,此時谷辰澤忽然跑上前來,一把將他拽了回來,兩人重重地往后摔倒。
夏觀頤摔得后背生疼,正要開罵,卻見谷辰澤伸手用力指著上方,他順著他的方向望去,猛然看見那上面的石頭縫隙之處,居然趴著一只巨大的紅彤彤的怪物!
那怪物的身形要比剛才他看到的腳下亂竄的老鼠大了許多!簡直比貓還大,像是一只巨大的碩鼠。只見它前爪伏地,后驅(qū)撅起,身上火焰翻騰,血紅色的雙目正死死盯著摔在地上的倆人,發(fā)出微微的低吼之聲,好似馬上就要向他們撲來!
二人坐在地上都不敢站起來,嚇得只能往后挪去,可是那碩鼠忽然怪叫一聲,猛地一躍,直接就沖著他們二人撲來!
二人慌忙左右兩邊就地迅速滾開,那碩鼠撲了一空,撲在了地上,怒嚎一聲,調(diào)轉(zhuǎn)鼠頭,馬上又向夏觀頤的正面撲去!夏觀頤此時躲閃不及,只得抬手來擋,一下子被撲倒在地,瞬間,他覺得胳膊、胸口都傳來灼燒的劇痛!
那可是實打?qū)嵉幕穑秃帽葻t的鐵烙觸碰到肉身一般,夏觀頤即刻慘叫不止,拼命掙扎,每一刻都被火燒得痛苦難耐!
就在此時,谷辰澤忙亂地爬起來一腳踢向那碩鼠,用力甚猛,將那碩鼠踢出好幾步去,終于離開了夏觀頤的身子,夏觀頤此時胳膊、胸口被碩鼠碰到的地方,都被灼燒得發(fā)黑流血,他咬著牙翻了個身,讓自己能夠站起來。
被踢遠的碩鼠回頭又一聲怒嚎,以極快地速度就向谷辰澤跑去,谷辰澤嚇得連連后退,卻早已躲閃不及,那鼠原地起跳,直沖著谷辰澤的胸口而去,猛地一撲!
夏觀頤剛被這鼠燙傷,現(xiàn)在見著這團火就渾身發(fā)抖,但是他咬了咬牙,沖了過去,想要抬腳踢走那只鼠,他身體傳遞出灼燒的劇痛本能地退縮,但是他卻不能放任不管。
可就在谷辰澤已經(jīng)被那鼠撲倒在地之時,那鼠忽然慘叫了一聲,居然自己從谷辰澤的身上翻滾下去,爾后慘叫連連,就地打滾,甚是痛苦之狀。
二人皆驚訝。
那鼠像是吃了什么毒藥一般,左右翻滾,爾后只見它奮力向那熔漿的河流爬去,走起路來也顫顫巍巍,挪動都費力氣。最后簡直是翻滾著“噗通”一聲滾入了熔漿之中,濺起了些許火星到巖石邊,火星熄滅冒著幽幽的白煙。
之后滿地亂竄的那些小火鼠,也都慢慢蹦下了熔漿的河流,似是追隨那大鼠去了。
二人在原地呆立了很久,久久都不能把目光從它跳下去的那處地方移開來。
“媽,媽呀……”谷辰澤滿頭大汗,許久才吐出幾個字。
夏觀頤此時抬手看著胳膊上的燙傷,好在并不深,他吐了口唾沫,再用力揉了揉,就算是處理了一下。
“我……我叫你慢點,慢點你非不聽吧!”谷辰澤抱怨道:“你看看!進了人家火老鼠的窩!”
夏觀頤亦是心有余悸,恨自己不看清楚就往山洞里亂闖。但是他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谷辰澤,只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沒干透,火鼠撲到之處,似乎也沒有什么傷口,連痕跡都幾乎要看不出來,便冷笑道:“沒想到你這命格和這沒干的衣服,給我倆換了條命?!?p> “啊?啊?……什么?”谷辰澤撓撓頭。
“這是火光獸?!毕挠^頤解釋道:“古書上說,火中生,可遇水即死。你命格亥水通江河,身上這衣服里還浸著水,陰差陽錯,算是救了咱倆?!闭f到此處,夏觀頤低頭沉吟道:“也許讓你跟著來,也算是太爺爺?shù)奶崆斑\籌的吧……”
他想起之前,自己落水有人能救;水中星河陣又恰恰有人能解;還有那四方井內(nèi)若不是谷辰澤水性好,自己恐怕被困許久也無法在水中完成探索,如今,這人又輕易讓那火光獸退避,還真是處處巧合,缺了他全然不行。
谷辰澤聽夏觀頤這么一說,又得意起來,挺起胸脯道:“果真如此?我就說我遲早會出人頭地干出一番大事,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瞎眼!”
夏觀頤見他這勁頭又上來了,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他,轉(zhuǎn)身向著那洞穴深處探去。
此時他更加小心,步子輕又慢,嚴防又有什么攔路的怪獸,谷辰澤便更上他,繼續(xù)聒噪道:“夏,夏兄弟,你太爺爺絕對那是個得道高人啊!……他看上了我,是不是也證明,我,我骨骼清奇,命格絕非一般呀?”
夏觀頤往前快走了兩步,盡量和他隔了一段距離,不理睬他。
“哎,哎,夏兄,你看,你說我的命格亥通江河,那……那你是什么命格???我倆是不是特別投緣呀?”谷辰澤也快走兩步,硬是要貼著夏觀頤繼續(xù)說話。
“我生在子時,日柱更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命格?!毕挠^頤隨口答道。
“這也是奇了,你們批八字的不能給自己批嗎?”谷辰澤問道。
夏觀頤雖未回答谷辰澤,可是心中卻是一動,勾起了一段往事。
其實他們夏家的觀人命造之法,根本不需要知道八字,他小的時候經(jīng)常用此法觀周圍之人的命造,基本都能看出個所以然來,可就是他們夏家這一支,無論是他爹還是他爺爺還是偶爾才能見到太爺爺,他都感覺一片空白,什么也觀不出來。
而他自己小時候不知不能給自己算命的道理,也對著鏡子看過自己,卻也是覺得信息繁雜交替,似乎皆不能確定。
他還專門去問過他爹,自己的命格怎么看,他爹便告訴他,他出生在子時,正是日柱交替,天地變化之刻,恐怕是難以看準的。但是他在實踐中明明看過很多子時出生的人,他都可以看出個一二,也并非如他爹所說的看不準。
他再長大一點和他爹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爹才告訴他,這天地萬物推進其實皆有“法度”,這相命之人極易提前泄露天機甚至會影響事物進程與“法度”相悖,這也就是為什么經(jīng)常會有人說“泄露天機太多會遭天譴不得善終。而他們夏家的夏紹宗,似乎能有個什么法子“藏命”,即用了一個什么方法讓自己這一支的命造在這天地塵世之間“不顯”。這也是為什么夏紹宗可通曉天地還能出入神祇之地卻依然能活命的原因。
夏觀頤聽他爹的話,一開始還覺得他們這一支著實厲害,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個法子只有他太爺爺知道,倘若他太爺爺不在這世上了,他們這一支的命還“藏不藏得住”呢?想到此處又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這些回憶夏觀頤自然不會與谷辰澤道明。此時,他們已經(jīng)順利走到了那磚砌之處。那像是封在洞穴里的一面墻,把整個去路都封住了,長約四五丈,一人多高,看上去極其厚重,上面似乎還有什么機關(guān),刻著什么東西。
而這個墻的下方,卻均等分布著四條的鑿開的大概有半個人高的河道,深入墻內(nèi)有一處正是那熔漿的河流,上游還在往墻內(nèi)延伸。另外還有三條河道現(xiàn)在卻空空如也,夏觀頤趴在河道邊探頭望了望,發(fā)現(xiàn)那三條空的河道,在墻下就有石頭封住,就像是水壩攔截了一樣。
他便再抬頭去看那墻上的機關(guān)。
只見那墻上正中,刻著一個方形的陰刻地圖,曲曲折折,像迷宮一般,這個地圖的上方,刻著三個大字“歸虛道”。這個地圖的下方,有四個石制的把手,看形制像是上下搬動的機關(guān),最左邊的一個是豎著向上的,另外三個是向下的。
夏觀頤看了看把手與河道,猜測這就是控制四個河道熔漿流向的開關(guān),目前只開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