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壬癸尋墓局(丁未,火生土)(中)
這壬癸局里的元素其實不多。
夏觀頤歷數(shù)這個局里,也只有天空、海洋、姜景士與自己,還有姜景士腳下那塊無處不在的陸地而已。姜景士之前在此已經(jīng)試探了多次,既然天空并不能反饋時辰與方位的信息,那么現(xiàn)在唯一可以做的,恐怕就是去海里尋找了。
而且是夏觀頤一個人下海,姜景士在這個局里帶的這個神奇屬性,卻意外地幫不了他。
他轉(zhuǎn)頭對姜景士便道:“姜爺爺,我……我去海里看看?!?p> 姜景士看著他,道:“你從小便怕水,強行下去……恐怕……”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夏觀頤苦笑道。之后,他走到陸地的邊沿,慢慢坐了下去,他的腿一浸入水中,就覺得冰涼徹骨,甚是不適,卻忍住不提,接著便一下子滑入水中。
海浪很大,他的身體本能地轉(zhuǎn)身抓住了陸地的邊沿,瑟瑟發(fā)抖,但卻又狠了狠心,一下子扎入了水中。
在海水中睜眼極其不適,而且他也只能看清一點點的范圍,他卻逼迫自己往下游去,一開始周圍一片深藍,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在他覺得肺部已經(jīng)要支撐不了,準(zhǔn)備返回時,忽然看見海中有什么模模糊糊的影子,像一座大山一般聳立在海中。
他還想去看,但是理智告訴他要保存實力,于是他便又向上方游,一下子從海中沖出去,露出頭來。
此時,他距離姜景士的那塊小陸地已經(jīng)有一定的距離了,也有海浪推進的緣故。姜景士在遠(yuǎn)處見他探頭來,馬上快步奔跑的了過來,那塊陸地像是有生命的蛇一樣跟著他的腳步運動,這在夏觀頤看起來非常驚人。
那陸地到達夏觀頤之處,他忙一下趴在上面,喘口氣。
“你先上來歇會兒吧。”姜景士向他伸出手。
夏觀頤回頭看了看方位,便讓姜景士先將自己拉上陸地,爾后指著他在水下看到的那處影子的方向道:“姜爺爺,往,往那邊走,有東西!”
“真的!?”姜景士喜道。他在此處已經(jīng)困了許久,太需要這樣的消息了。他們二人順著那個方向一路小跑,期間,夏觀頤多次下水確認(rèn)方位,終于,那影子慢慢變得清晰了,就像是一座山,聳立在水中央,頂部距離水面非常近。
他們二人更加加快步伐,往那座山的頂部而去,而就在快要跑到那頂部之時,忽然之間,夏觀頤腳下一空,一下子就落入了水中!
他一驚,抬頭看前面的姜景士,居然也沒入了水中,那塊腳下的陸地沒有了!可是那姜景士并未如何掙扎,就忽然在水中又站立起來,海水沒到了他的胸部。他向夏觀頤招招手,夏觀頤忙奮力游了過去。
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姜景士是站在了那個水中高山頂部的邊沿之處的。他自己忙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把腳搭了上去??墒悄呛@撕艽?,時常就將他拍打下來。
“姜爺爺……你這陸地怎么……沒有了……”他與姜景士互相抓著,共同抵抗海水的沖擊。
“不知道,也許是碰到水下這個山之后,土靈歸位了吧?!苯笆康?,之后他將頭埋入水中,似乎在觀察水下的山頂,過了一會兒抬起臉道:“我們好像踩在一個火山口之上?!?p> “?。炕鹕娇??”夏觀頤一愣。怪不得他覺得這個山的頂部中心塌陷,踩不實,只有邊沿還有點硬石可踩呢。
“怎么辦,只能進去看看了?!苯笆康?。
夏觀頤點頭。他知道姜景士沒了在水中的陸地,他們倆這副樣子在水中真的撐不了多久,只能入這火山口去探一探了。二人便深呼吸一口氣,直接鉆入了那個火山口的洞中。
夏觀頤本以為又要憋很長時間的氣了,可是他們再那洞中游了沒有多遠(yuǎn),在一個向下轉(zhuǎn)折的拐角之后,二人忽然急速下落,身邊那藍色的海水與黑色的巖石交織裹挾迅速往上,二人還未弄清方位,便一下子飛出、摔在了地上。
夏觀頤只覺得好像是落到了滿是石子的地面之上,身上到處都被這小石子硌得生疼。他再一抬頭,發(fā)現(xiàn)這個空間又是非常之大,上空是一片黑暗,不知道是天空還是在什么洞穴的內(nèi)部,下方的地面之上,坑坑洼洼,似乎還有不規(guī)則的一堆一堆用石頭堆成的圓錐型,看上去瘆人,不知道何意。再一看,不遠(yuǎn)處有一條很寬的河流穿流而過,河水好像呈暗紅色,卻發(fā)出幽幽的藍色光芒。
姜景士爬起來之后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已經(jīng)明顯體力不支了。夏觀頤跑回去扶起他。沒想到,姜景士只站了一下,便疲軟的又坐了回去,他喘著氣道:“這里……難道是……忘川?”
“忘川……?”夏觀頤重復(fù)了一下,猛然想起志怪書典中提到過,這冥界與人間相隔的河流,不就是忘川河嗎?難道他們二人已經(jīng)……死了?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凄涼的哭聲飄了過來。
“爹啊……爹……”
二人豎起耳朵去聽,像是一個少年的聲音,他們對視一下,忙循著聲音去找。
夏觀頤扶著姜景士,跨過那高高低低的石堆,慢慢走到了那忘川河邊,少年的哭聲也漸漸清晰起來。
果然如他們所想,一個十幾歲的瘦弱少年跪在河邊,泣不成聲。
夏觀頤先扶著姜景士坐在一邊,自己快步走過去,蹲在那個少年之前打量他。
只見這個少年皮膚發(fā)白,穿著來看像是富貴人家,卻早已磨得破損不堪,再看他的臉,正是谷承澤年少之時,可是他的眼中居然流出的是血,而這臉上亦滿是血污,著實把夏觀頤嚇了一跳,他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怎么這副樣子!”夏觀頤怒道。
那少年卻似不認(rèn)識他一般,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忽然問道:“你……你知道我爹在哪嗎?”
“你爹不是死了嗎!”夏觀頤沒好氣地說,說罷站起身來,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這個少年谷承澤依然在原地慟哭不已。他從未見過谷承澤如此這般,倒聽著聽著心中產(chǎn)生了一點憐憫之情。便嘆了口氣,又蹲了下來,搖了搖他道:“哎哎哎,你爹呢,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所以你就不要再找了罷。”
可是那少年谷承澤卻不聽他所言,依然哭泣不止。
夏觀頤正摸不著頭腦,坐在不遠(yuǎn)處的姜景士忽然道:“他的確是在找他爹。”
“???姜爺爺您說什么?”夏觀頤問道。
姜景士指了指前面的忘川河,面帶凄涼之色,解釋道:“這忘川河是人間與冥界的間隔,相傳,孤魂野鬼、枉死怨靈沒有辦法走過這奈何橋投胎轉(zhuǎn)世,只能聚在這忘川河邊,徘徊?!?p> “可是……他爹也不是孤魂野鬼……”夏觀頤說道此處,與姜景士對視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谷星樞死時尸變了,是急急忙忙拖到荒郊野嶺燒掉的,恐怕真的是無墓也無碑,家里再無人祭奠,那便是十足的孤魂野鬼了。
夏觀頤想到此處,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還在原地哭泣的少年谷承澤,似乎能明白一些為什么他會對此事有如此的執(zhí)念,谷星樞因為怪異的死亡,恐怕家里都會對外諱莫如深,當(dāng)做從未有過這么一個人,而谷承澤只是庶子過繼,在這個家中便再無靠山與親人,恐怕日子過得亦是相當(dāng)艱難。其實在這之前,谷承澤與他提到過此事,他當(dāng)時未聽進去罷了。
“你看著一個一個小石碓,你知道是什么嗎?”姜景士指了指腳邊。
夏觀頤低下頭看著,微微搖頭。
“這便是傳說中的無**回或登極的亡魂石堆?!苯笆康溃骸拔覀儭o他把谷星樞找出來吧?!?p> 夏觀頤雖然此時還未探到如何在這石堆里面找,但是他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到那少年谷承澤面前,一把拉起了他道:“走!我?guī)阏夷愕?!”他拽住谷承澤手,只感到冰冷,不像個活人,不過此時,他已經(jīng)顧不上那么多了,只道:“我們把這里的石堆一個一個都找遍!不信找不到你爹!”
那谷承澤卻只顧哭泣,不說話。
夏觀頤便蹲下去看那地上的石堆,發(fā)現(xiàn)這個石堆里頭有一些還會有一些小物件,有香袋、有玉簪之類的,都會壓在這個石堆的下面。
“這些亡魂也希望有人能來找他們……所以必要留下什么物件?!苯笆苦馈?p> “你爹生前有什么遺物或者線索嗎?”夏觀頤轉(zhuǎn)頭問谷承澤。
依然沒有回答。
夏觀頤嘆了口氣,道:“那便一個一個找罷!”
他們?nèi)吮阍谶@忘川河邊蹲著,一個一個的石堆去看,但是夏觀頤看了幾個就覺得這法子肯定是不行,那忘川河一眼前后都望不見頭,而這灘涂之上的石堆亦是順著河流數(shù)以萬計,若無什么指點,恐怕一輩子就要困在這里了。
一定是有什么關(guān)隘的。他想。